脚步声很轻,不注意听压根发现不了。幸好此时是夜已深沉,十里村都歇下了,四下一片安静,阮白才能将这脚步声听真切。
她微微颦眉,靠在窗口,偏头向外探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沈鹤屋里微弱的烛火看见身前的方寸之地,再远的,就看不分明了。
阮白瞪大眼睛,隐约见到一个黑影在院中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苏家进贼了,刚想转身去喊沈鹤,沈鹤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站在她对面往院子里张望。
沈鹤也听见了。
他剑眉微压,目光如鹰,直直的盯着院中的某处。阮白看着他,想问他是不是瞧见什么了。可还未张嘴,寂静之中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紧绷的破风声。
“咻——”
声音又轻又快,穿破黑夜向着沈鹤的方向靠近过来。阮白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寒芒,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就条件反射的握住沈鹤的手腕,拽着他闪到自己身边。
“小心!”
“叮——”坚硬的箭矢没入书案后的房梁上。
手腕上忽然出现一道温暖柔软的力量,沈鹤心中震惊,赶紧看向力道传来的方向。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却知道,狐仙娘娘就在他的身边,会牢牢地护着他。
他胸中一暖,顺着手上的触感反手握住阮白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然后掏出怀里的袖箭,对着黑暗中的某处甩手扔出去。
“啊!”
一声痛呼响起,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阮白听着,果断挣脱开沈鹤的手,抬脚向门口跑去。但不等她再近一步,面前就亮起了一道屏障。
系统的提醒随即响起:【监护人,您只能待在绑定人身边半径五米的范围内。】
阮白:“……”
她已经习惯了系统时不时地心梗操作,闻言,立马回头看向沈鹤:“沈鹤,出去看看。”
沈鹤:“是。”
然后小跑着去到书案后,将房梁上的箭矢取下来握在手中当做武器,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院子里倒了一个人,但沈鹤没有马上靠近,而是谨慎的环顾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杀手。
不出意外的,黑暗之中还蛰伏着好几个人,就等着沈鹤露面。
只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沈鹤眨眼间就被黑衣人包围了。
他以箭为刀,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和拳脚相加的沉闷声。
系统顿时警铃大作:【警告监护人,检测到绑定人落入了危险之中,是否启动防护模式?】
阮白沉声道:“启动!”
下一秒,熟悉的操纵面板出现眼前。
阮白看了一下黑衣人的数量和站位,点开了无尽水流模式下的自由攻击,一个绿色的十字箭头便浮现阮白眼前。
阮白看着黑衣人,抬起手指拖动箭头,随便把箭头对准了其中一人。
霎时间,一股激烈的水流凭空出现,目标准确的朝着那人冲去。那人毫无防备,被水流冲的迷了眼,沈鹤见状,赶紧抬脚猛踹,一脚把那人踹出去老远。
解决掉一个,阮白拖着箭头变换目标。水流任由她操控,指哪打哪儿。她觉得不过瘾,默默加大了水流的冲劲儿,一冲就倒一个人。
谁要想爬起来继续针对沈鹤,那水流就对着脸冲,直冲得他们呼吸不过来。
沈鹤和阮白配合默契,一个冲水,一个打,没用多久就把几个杀手打趴在地。
阮白正想收手,忽听右手边的屋顶上,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动静。
她抬头望去,就见屋顶上站着两个黑衣人,正蠢蠢欲动。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把防护模式转换成疯狂飓风,调整好风口径直吹上黑衣人,
黑衣人肉体凡胎,自然挡不住这么大的风力,坚持不到两秒就噗通掉落下来。
沈鹤抢过一个黑衣人的长剑,趁着倒地的黑衣人还没有爬起来,一剑掷出,贯穿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旋即踩上另一人的脖颈,压着声音寒气森森的问:“是不是沈鸢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痛苦的咬紧牙关,不作答。
沈鹤加大脚下力度:“皇上特意准许我一条活路,四皇子却执意要杀我灭口,他究竟是在怕什么?”
“怕?”黑衣人这下出声了。他虽然已经落败,但看向沈鹤的眼神却是轻蔑不屑的:“沈鹤,你现在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夫,四皇子前途无量需要怕你什么?四皇子只是觉得,无用之人不必留于世上,这才大发慈悲,让我们来送你这个废物一程。”
“哼……”沈鹤冷笑一声,并未被这些话激怒。他拔出身边尸体上的长剑,紧握在手中,蹲下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脚下的黑衣人,重复了一边黑衣人刚刚的话。
“你家四皇子说得对,无用之人不必留于世上。”
话落,长剑举起,利落的插入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双眼大瞪,即刻便咽了气。
院子里,剩了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阮白收起操纵面板,轻声道:“把尸体收拾起来吧,免得有谁起来起夜看见,魂被吓掉。”
沈鹤眨了眨眼,方才的狠厉阴郁顿消无影,面上又恢复了阮白熟悉的乖顺:“是。”
十里村有处山崖,很是陡峭险峻,崖底也极深,平日里没有村民会靠近。
沈鹤把这些尸体抗去了山崖边,尽数扔了下去,又回来将院子打扫干净,这才回房休息。
时间不早了,他将书案上未完成的画作收起来,到简陋里的衣柜里翻找着干净的衣服。
方才打斗时,阮白弄出来的水柱误伤了他,他半边衣服都湿了,必须换一身干燥的才能睡。
阮白靠在他的书案边,脑子还在想那些杀手的事情,猝不及防的,沈鹤就背对着她把衣服脱了,露出肌肉匀称,肤色光洁的上半身。
阮白:“……”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脑中宕机,没见过世面的目光愣愣的看了沈鹤片刻,才仓皇收回。
同时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嗯……咳、咳……”
沈鹤背影一僵,似乎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阮白在,赶忙把衣服穿好,转身向着声音的来源躬身行礼。
“狐仙娘娘,清川无心冒犯,还请狐仙娘娘赎罪。”
阮白擦了擦嘴角流出的不争气的口水,含糊不清道:“没、没事,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沈鹤:“啊……”
阮白背着双手,仗着沈鹤看不见她,便肆无忌惮的瞟了两眼沈鹤没有来得及拉拢的领口,而后正义凛然的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沈鹤垂首:“恭送狐仙娘娘。”
阮白走回自己的房间,关掉心有灵犀,不再说话。
沈鹤看着阮白刚刚站立的地方愣了许久,直到窗外刮进一道冷风,他才恍惚回神,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他穿好衣服,关上窗户,熄灭蜡烛,上床休息。
眼看着沈鹤的房间归于黑暗,院子的角落处,苏建豪大张着嘴巴不住的喘气。
分明是深秋寒夜,他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