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进行成年仪式,在新科夫诺城的莱恩斯可远不像他在林斯塔的朋友那样自在。
“这种天气要我下河洗澡?别开玩笑了!现在正飘着雪花呢!”
莱恩斯死死按住身上的皮袍子拼命挣扎,而他的两个朋友——费尔特斯亚和奇立恩正在想方设法地把他往格雷尔河里头推。
“不要撒娇,我们阿古利亚的天气可要比这里冷得多了,那里的人们不是都在河里洗澡吗?再说,这也是欧内斯特老师的命令。”
“可是现在你费尔特斯亚不也总是喜欢泡在热烘烘的浴缸里吗?一点都没有阿古利亚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啊!”
莱恩斯大叫着揭朋友的老底,不过费尔特斯亚一点都不害臊。
“因为你们索菲亚的成年仪式规定要在河里洗澡,否则我才不关心你在哪儿洗呢,别再耽搁时间了,你要知道奇立恩可是耽误了去和纪夕小姐会面的时间来陪你的!”
“不要听他胡说啊,我只是被邀请参加今天晚上的舞会而已。”
奇立恩慌忙红着脸解释,不过,现在的莱恩斯对他的解释毫无兴趣。
“别推我!救命!救命啊……”
比起阿斯尔的成年仪式,关心莱恩斯是否达到十五岁成年标准的人可就少得多了。本来,在新科夫诺城这种民族混杂的地方,索菲亚的习俗并不是主要的风俗习惯。现在,站在格雷尔河边等待莱恩斯成年的除了费尔特斯亚和奇立恩两人以外,就只有欧内斯特和海因两位了。看着三个少年在河滩边嬉闹,但海因的心思却并不放在莱恩斯成年这件事上。
“新年的第一天,一向温暖的科夫诺地区居然下雪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天气呢。”
海因伸出一只手掌,看着一大片雪花飘落到他的手掌上,然后慢慢地融化。
“从前,听说当年古代科夫诺王朝覆灭的时候,那一年的冬天也特别寒冷,这里曾经下过雪,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老将欧内斯特微笑着说道,他说这话当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然而,却引起了海因的忧虑。
“百年不遇的寒冷,是不好的兆头哪……新科夫诺城也会陷落?”
海因低声地自语,脸上显出了复杂的神色。而身经百战的老将当然不信这一套。
“别太紧张,海因修士,这只是巧合罢了。”
海因抬起头来笑了,但脸色仍然不见轻松。
“当然,欧内斯特将军,我考虑的并非是宿命的问题,而是寒冷天气对我们将造成的影响。当年科夫诺之所以陷落,恐怕也是因为习惯了温暖气候的科夫诺人不适应在雪地里作战的缘故。”
“你是说这样的天气会给帝**带来优势?”
“当然,赤龙重装兵团的士兵们都是来自于大陆的最北方,早就习惯了在雪地里行军,作战,他们甚至可以在雪地里安然入睡。而我们的士兵,连基本的防滑行军训练都没有经受过,更不用说在雪地中休息恢复了。”
“确实有道理。”
“下雪使得我们行军的速度减慢,我们南十字军灵活机动的特性就很难发挥了。最糟糕的是,如果地面被冰雪冻住了,我们的斥侯骑兵就无法快速奔跑,那样一来我们就无法及时地了解敌军的情况。在不了解敌情的状况下与敌军硬拼,我们的胜算可不高啊!”
欧内斯特连连点头,眼中也出现了疑虑的神色。而海因则继续补充:
“另外,下雪对于心理的影响也很大。我们的士兵看到外头飘着雪花就不大愿意离开营帐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巡逻和警戒能力都大为降低,这只是对士兵而言。对于指挥官来说,我们的对手会因为下雪而增添了信心气势,因为他们也知道我们比他们更不适应这种寒冷天气。”
海因举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些可都和预兆无关,全都是实实在在的麻烦。欧内斯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当然完全可以理解海因所说的这一切。虽然早就知道海因是个思虑极为缜密的人,但欧内斯特还是为海因考虑问题的细致感到吃惊。
“这真是个麻烦,看来现在的情况对我军不利哪。”
“确实如此,而且……”
海因抬起头看着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低声说道:
“对方的凯勒尔男爵大约也想到这些了吧。相信他们不久以后就会出击了——在最有利的形势下出击。”
虽然考虑到了许多不利的因素,但这样的想法决不能在科夫诺商人们的面前表露出来。当天晚上,在迎接新年的宴会上,海因依然是满脸堆笑地应付着斐兰德等商人议会的成员们。这一次宴会是在中京国商人纪千的家中举行,几乎所有新科夫诺城的头面人物全都出席了,不过,像往常一样,佛利尔男爵仍然没有露面。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也没有出现,不过他的缺席决非是出自本意——此时,南十字军的军团长莱恩斯正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大打喷嚏。
“他们现在倒舒服,去享受酒宴了,我可倒了大霉!混蛋的费尔特斯亚!可恶的奇立恩!还有欧内斯特老师也……啊……嚏!”
也许是存在所谓感应吧,正站在舞场边观看的老将欧内斯特突然间感到耳朵发热,他回头微笑着对身边的海因说道:
“看来不应该强迫莱恩斯下河洗澡,现在让他感冒了。”
“必要的锻炼是必须的,以后还是应该让他多多强壮身体。”
海因若无其事地回答,突然间,他的眼光转到了在舞会中玩得正高兴的费尔特斯亚身上。
“说起来,欧内斯特大人,费尔特斯亚殿下是阿古利亚人,这个国家向来以艰苦朴素为美德。可是现在,费尔特斯亚殿下却比科夫诺人更讲究服饰衣冠,对于美食和各种享受也过于贪图了,这样下去,恐怕……”
对于海因的劝告,欧内斯特只是微笑,但并不以为然。
“费尔特斯亚是个天生豪爽勇猛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是不适合清教徒生活的。我只要他在战场上无畏就可以了,至于生活上的习惯,我并不想过多约束他——毕竟,他是阿古利亚皇国的王子,为人处世的习惯不能过于寒酸,只要不影响他的斗志,舒适的生活倒是有助于培养他的王者气质。”
“您这么认为吗?那么倒是我多虑了。”
海因一边说,一边在会场中寻找着应该与费尔特斯亚寸步不离的另一半——草原之国塔利亚斯的王子奇立恩。然而,他的眼睛都望酸了也没能看到奇立恩的身影。似乎是注意到了海因的神态,欧内斯特微笑着说道:
“在找奇立恩吗?刚才他偷偷地溜到花园里去了。”
“哦,是吗?那么,必定还有一个人也在花园里……”
一边说着,海因把眼光在商人议会的席位上来回穿梭。果然,中京国商人纪千的旁边,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一位美丽小姐也不见了。
“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海因修士你过人的智慧也一样能猜想到的——年轻人愿意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欧内斯特笑眯眯的,和对待费尔特斯亚一样。老将军既然无意指责阿古利亚王子的过于讲究排场,当然也无意干涉塔利亚斯王子与异性的交往了。
“啊啊,当然,老将军。不过您知道,如果将来塔利亚斯的王妃是个中京国人的话……”
“海因修士你和克劳德主教还真的相像啊,现在就考虑到了那么深远的问题。”
欧内斯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而海因也立刻红了脸。
“您说的是,我想得太多了。如果这一次不能守住新科夫诺城,那么可就什么都不必想了。对手会什么时候出击呢?”
海因改变了思考的方向,不过,欧内斯特对于海因的过于勤勉显然感到厌烦了。他重重地在海因肩头拍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考——
“海因修士,你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负责的人。不过,再怎么负责的人也没有必要时时都想着国家大事,现在是舞会,就让我们好好地放松片刻吧。繁忙的军务和不利的局面不妨等到明天再去想。而且,听说海因修士在不久前刚刚得到了来自圣城卡达印的任命书,教皇已经正式承认你为教士了,恭喜你终于结束了学徒生涯,也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哪!”
说着,欧内斯特就挽起身边一位小姐的手转身跨进了舞场,并顺手把海因也拖了进去。立刻,从四面八方有七八只白嫩的小手来挽住这位早已鼎鼎大名的“新科夫诺城第一智者”的胳膊,而一向镇定自如的修道士海因此时竟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想往外头钻,不过他失败了。
新科夫诺城商人议会的议会团长斐兰德男爵,他的夫人也是极为出众的美人。一看到海因落进了舞场中,斐兰德立即请他的夫人出马。于是,好不容易挤到舞场边缘,只要一步就能脱出苦海的虔诚修道士被一只雪白的手臂拎住了脖子,拖了回来。
“海因修士,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能否赏光呢?”
带着娇媚的笑容,这位个子足足高出海因一个头的美人用她碧蓝的双眼凝视着被吓傻了的小修道士,那双蓝眼睛里荡漾着深不见底的漩涡,足以把任何男人拖到她的眼波中去。
“对……对不起……夫人,我不怎么会跳舞……”
海因结结巴巴地拒绝,就算是面对着帝国的大军,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后来,面对莱恩斯的嘲笑,海因曾经这么为自己辩护:
“哪怕是再多再凶暴的军队,他们的行动都是有一定规律,可以预料、猜测、判断的。只要是能够用智谋对付的敌人我就一点都不担心。然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动物,我相信即使是智慧之神也猜不出她们在想些什么,而她们在想什么和她们要做什么之间又有天壤之别。所以,我宁愿孤身面对敌人整整一个军团也不愿面对一个女人!”
海因的判断一向准确,这一回又被他说中了。虽然是在邀请,但斐兰德夫人根本就没有给海因拒绝的余地。没等海因把话说完,两只似乎柔弱但却不容抗拒的手臂就揽住了海因的脖子,把他拖到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的人群中去了。
“不,不,夫人,我真的不会跳舞……”
“嘿,海因,太丢脸了。”
虽然年事已高,但舞步娴熟而又潇洒自若的老将军欧内斯特不知何时出现,又在海因的肩头拍了一下。
“不会跳舞并不丢脸,可是这么畏缩可就太丢脸了。当年的克劳德主教在这一方面也是第一流的身手啊,如果你真的有志超过他,在这些地方可也不能缩手缩脚的。”
“是啊,当年克劳德主教的舞跳得可是棒极了。”
蓝眼睛的美人紧紧揽住海因的脖子,笑眯眯地鼓励着:
“那时候我就是被克劳德主教专门选出来的舞女,他也是穿着这种同样的修士袍,可是他跳舞时那风度气质,简直……把我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迷疯了。现在你也穿着这种长袍,应该不会比他差的吧。”
一个吹,一个捧,修道士海因终于迷迷糊糊地上了钩。
“是,是吗?克劳德主教也很擅长这个?那我就试一试吧。”
勉勉强强地下了舞场,一向镇定自若的“新科夫诺城第一智者”,南十字军的军师这一回可是风度全无了。他的动作笨拙无比,一会儿踩到了舞伴的脚,一会儿又绊到了别人的裙子。还不时地小声哀求:
“您贴得太近了!夫人,请保持距离……”
“我的脖子!夫人,我快喘不过气了……”
而在一旁看热闹的议会团长斐兰德、中京国商人纪千、武器商兰登·利尔等人无不哈哈大笑。“哈哈,终于找到海因修士的弱点了。”
“当初我们十二个人被他一个人辩驳得哑口无言,如果当时我们派议长夫人出马,只要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了!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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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宴会结束以后,海因和费尔特斯亚一起去莱恩斯的营帐中探病。甚至直到进入营帐以后,费尔特斯亚犹自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海因的“好运”:
“那位夫人可是全场除了被奇立恩骗走的小姐外最迷人的,我邀请了好几次才有幸与之共舞一曲,而我们的军师大人几乎一直独霸着她,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是我‘独霸’她还是她‘独霸’我,费尔特斯亚你可要分清楚!”
海因立即反唇相讥,平时他可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
“看来你们这一晚上过得都很愉快啊,有美人相伴,又有醇酒享受,只有我最倒霉,只能喝这种苦药汤!”
莱恩斯看着桌子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水,一想到在今后的几天里还要喝这种苦水,最贪图口腹之欲的南十字军军团长就满心的不高兴。但是,修道士海因的怨气似乎比他更大。
“我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更不幸一点,恐怕还很难说呢!”
海因气愤地回答,他好不容易在科夫诺人面前树立的威信在这一晚的舞会上丧失了大半,这让海因委实感到气愤。而且,舞会的热潮过去以后,他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面对着帝国入侵的烦恼。看着营帐外的雪越下越大,海因禁不住喃喃自语:
“为了守住这座城市我已经竭尽了心力。可是现在,一向温暖的南方都市竟然下雪了!伟大的米尔斯神啊,难道您真的要让新科夫诺城再一次地沦落吗?”
同样是看着下雪的天空,同样是在向伟大的米尔斯神祈祷,但赤龙重装兵团副团长凯勒尔的心情可与南十字军军师海因的沮丧完全相反——
“感谢您,伟大的米尔斯神,感谢您在关键时刻给我们的帮助!”
凯勒尔满心高兴地看着乌蒙蒙的天空,那一片片的雪花在他看来就是米尔斯神送来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以后一定更加虔诚地向您祈祷、更加敬重地向您奉献祭品、更加认真地遵守教规——偶尔才喝一小杯。”
凯勒尔继续祈祷,不过多多少少有些不专心了。他的思想已经从米尔斯大神的神圣殿堂中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雪地厮杀上。不过很快,他的思想全部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这时正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极端自信、骄矜的笑容。
“不愧是出身于黑龙圣修士团的教士啊,凯勒尔男爵,在庆贺新年的宴会上居然还不忘向米尔斯神做祈祷。”
冰龙海骑士团副团长加拉米奥此时并没有戴他的鬼面具,因此他那绝伦的相貌几乎吸引了宴会上全部异性的目光。不过,在连续地跳了好几支舞曲之后,加拉米奥决定休息片刻,享受一下与人交谈的乐趣。而为人粗豪,出身于平民的“红武士”卡尔达克在加拉米奥的眼中绝对是个索然无味的家伙,所以他决定来找同样是贵族出身,而且又曾经做过修道士的凯勒尔男爵叙谈。
“说起来还真是幸运哪,男爵阁下,我的卫队在下雪以前及时进入了大天使要塞,否则地上一旦冻结,我们就不可能赶上您的新年宴会了。”
“确实很幸运,子爵阁下,从这里通向海港的道路由皮特罗斯要塞封锁,而那要塞现在还控制在索菲亚军的手中,您轻骑简从出行居然没受到他们的拦阻。”
加拉米奥哈哈大笑——
“皮特罗斯要塞?那里虽然有一些索菲亚人,也只不过是一群丧家犬而已,终日要防备我们的突然袭击,哪里还敢在外面巡逻呢。我绕了一点路,就轻轻易易地过来了。来得还真及时呢,哈哈哈……”
然而,凯勒尔关心的显然不是加拉米奥能否及时参加他的新年舞会,而是加拉米奥的战舰部队。
“子爵大人,您的战舰队现在漂流在海上,不会有被冻住的危险吧?”
加拉米奥哈哈大笑,满是不屑之意:
“男爵大人可真是外行啊,大海是不会结冰的,即使在帝国最寒冷的北方,达伦海峡也从来没有被冻结过,更不用说这里了。男爵大人以往也在帝国的海船上作过战,怎么忘了?”
凯勒尔笑了笑,对于加拉米奥的语气他倒并不在意。
“以前虽然也坐过船,但那时候自己并不直接担任指挥,事不关己当然不注意。可是这一次,子爵大人您的舰队对我们太重要了,所以难免有些多虑。哦,下雪对您船上的水手是否有影响呢?要不要为他们送一些御寒的衣物去?”
凯勒尔很尽心地问道,而加拉米奥极为自信地摇头拒绝了。
“男爵阁下太过虑了,冰龙海骑士团向来都在极冷的北方作战,早就习惯了风雪天气,根本不必担心。”
“哦哦,那又是我多虑了。我所担心的,是这场大雪固然可以令我军相对于索菲亚人处于优势,但如果因此而影响了冰龙海骑士团的战斗力,那也很可惜的。”
对于凯勒尔的疑虑,加拉米奥自信满满地作出保证:
“放心吧,男爵阁下,寒冷对我们绝对构不成影响。这一次我们冰龙海骑士团的精锐战力尽聚于此,就算是要我们到陆地上作战,也可以轻易地击败那些索菲亚人——”
“不不不,只需要冰龙海骑士团为我们封锁海面就可以了。”
凯勒尔忙不迭地打断了加拉米奥的自信保证,在陆地上赤龙重装兵团仍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他当然不需要冰龙海骑士团来插上一脚。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如此重视,加拉米奥哈哈大笑,极为得意。
“啊,暂时放下战争,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舞会吧。说起来,男爵阁下,今天您举办的宴会虽然及不上以往王宫里的盛大,但能在这种小地方见到如此之多的丰盛菜肴也相当不容易了,可见男爵阁下的补给是相当充足的。”
前两句话不怎么中听,但加拉米奥能够敏锐地从宴会的丰盛中推断出赤龙重装兵团有充足的后勤补给,确实也让凯勒尔颇为佩服。
“谬奖了,这些都要归功于镇守圣佛朗西斯城的雷昂将军,若不是他的慷慨大度,我们的军需供应早就紧张了。”
凯勒尔谦虚地回答,但加拉米奥说话的意图却并不在于此。
“不过,您的宴会还是有一点不足之处……”
“什么?”
“说是舞会,可放眼望去尽是些炯炯武夫在据案大嚼,难得看到一两个女子,而女性之中,又很少有能让人赏心悦目的,这些难道不是不足之处吗?”
凯勒尔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大笑——
“那可就抱歉了,我们这里本来就是要塞,又经过了长时间的攻防战,当然不会有多少美女留下。不过……”
凯勒尔话锋一转,开始说一些加拉米奥爱听的话:
“这里所有的美女都已经被子爵大人的风度所吸引了,所以子爵大人从刚才一直都没有空闲,不是吗?”
凯勒尔毕竟是出身于圣城卡达印修士馆的修道士,修道士们对于如何与贵族相处都是有一定心得的。而大贵族出身的加拉米奥最喜欢听的就是奉承,所以凯勒尔的奉承轻易地打动了加拉米奥,冰龙海骑士团的副团长得意万分地大笑不已。
“说得不错,男爵阁下果然精明无比。”
凯勒尔微笑不语,以他个人的性格而言他是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不过,眼下凯勒尔有求于加拉米奥,只要冰龙海骑士团能够尽力为赤龙重装兵团封锁住海上通路,凯勒尔当然不会吝啬于奉承之言。
“阁下,我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了。”
就在凯勒尔与加拉米奥两人谈兴正浓的时候,银狼军团的团长科尔登斯走到了凯勒尔的面前,恭身行礼。
加拉米奥的说话被打断,他抬起头,满脸的不愉之色。而凯勒尔却是满脸喜色,他扶起科尔登斯,笑着说道: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到底是科尔登斯将军,果然与众不同——向军团长大人报告过了吗?”
“已经报告过了,他让下官听从大人的指令。”
“很好,那么就照原计划,出发吧。首先拔除那些布置在要塞四周的监视网,这时候还要麻烦阁下,实在是抱歉了。”
“不必在意,大人,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说起来还要多谢阁下帮助我们重新整编了部队,现在银狼军团全部改成了骑兵,行动起来迅速多了。”
“嗯,那就努力吧。”
科尔登斯又行了一个礼,匆匆离去。加拉米奥看着凯勒尔,脸上满是惊异之色。
“今天晚上还要派部队出战?男爵阁下未免太克尽职守了吧。”
充满自信地笑着,凯勒尔回答道:
“正是要趁今晚,既是新年,又在下大雪,那些索菲亚人应该没有防备。以往我军的攻势之所以事倍功半,就是因为索菲亚人在我们要塞的附近安置了大量的监视哨,而且不停地有斥侯兵向新科夫诺城和高兹堡两处报告,只要我军一有动作,他们立刻就能作出反应。所以我若想取胜,就非要除掉那些监视者不可。这一次的大雪正是天赐良机,敌军的斥侯不能在雪地中奔跑,而且他们的反应也要迟钝得多,所以他们就很难逃脱了。此外,大雪使得新科夫诺城和高兹堡两处无法及时得到消息,被消灭的监视哨很难及时补充,这样我军的行动就完全自由了。”
“男爵阁下考虑的确实周密。不过,这样复杂的任务,恐怕一般人很难担当啊。”
“别人或许做不到,不过银狼军团的科尔登斯团长一定可以。”凯勒尔充满信心地说道。
“银狼军团?难怪了,那家伙就是有‘猎犬’之称号的银狼军团团长吗?”
加拉米奥的语气带了些敬佩之情,笑着说道:
“派出‘猎犬’去剿杀索菲亚人的斥侯,男爵阁下确实称得上是人尽其才,这一次那些索菲亚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啊,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行动的步骤早就拟定好了,现在不过按计划逐次地执行而已。”凯勒尔微笑着说道。
又过了片刻,一个脸色黝黑,脸上还挂着一条深紫色刀疤的男人走到了凯勒尔的面前,行礼。
“副军团长阁下,第四重铠枪兵中队,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啊,胡安中队长,辛苦了。”
凯勒尔拍了拍中队长胡安的肩头,激动地说道:
“上一次阁下担任大天使要塞的留守之职,克尽职守,出色地确保了我军的后路。这一次,任命阁下为整个赤龙重装兵团进攻部队的前锋,相信阁下也一样可以出色完成任务的。”
“下官自当全力以赴。”
那黑脸将军胡安只是简短地回答,显然是个行动重于言辞的人。他深施一礼之后,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宴会厅。很快,外面传来了大军行动的喧闹声。
低沉地笑了几声,加拉米奥又忍不住评论凯勒尔的部下:
“比起刚才的银狼军团团长,这位中队长可就逊色得多了。”
“何以见得?”凯勒尔抬头问道。
加拉米奥的语气虽然令人不快,但评价倒颇为中肯。
“刚才银狼军团整整六个中队出发都没发出声响惊扰我们,而现在这位胡安中队长仅仅一个中队就闹得天翻地覆。”
凯勒尔哈哈大笑。对于冰龙海骑士团的副团长加拉米奥,他原本是不怎么瞧不起的,认为他只是一个目中无人,喜欢被奉承的纨绔子弟而已。不过,这次在同他交谈过之后,凯勒尔才发现加拉米奥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他的思考能力相当敏锐。
“这个人的头脑不坏,评论也颇有见地。能够成为伊美尔达大人的副官,果然有其过人之处。”凯勒尔暗自改变了对加拉米奥的评价。不过,中队长胡安是凯勒尔麾下的爱将,他必须为自己的部下辩护:
“比起科尔登斯团长当然不如。不过,在赤龙重装兵团中,胡安中队长的能力也算是相当出色的了。而且,银狼军团向来是以行动隐秘而著称,而我们赤龙重装兵团的重铠枪兵队却是讲究以气势震慑敌人,声势当然比佣兵团浩大得多了。”
“那个男人的能力很强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而已。”
“子爵大人这一回可看错了,胡安中队长和我一样,曾经在圣城卡达印的修士馆中学习过呢,而且,他甚至还懂得古代卡达印的文字。”
“什么?那个男人也是修道士?”
加拉米奥大为吃惊,那种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居然也是修道士出身?而且还懂得只有高级修士才有资格学习的古代卡达印文字?
“确实如此,只可惜胡安队长未能毕业就被从修士馆里赶出来了,所以没能成为正式的教士。”“赶出来的,是因为打架吗?”
“确实,胡安队长性情急躁,因为一点小事而杀害了同学,本来是要被处死的,幸好宰相夫利斯大人保住了他。”
“原来是个死囚。”
加拉米奥哧笑着,顿时失去了刨根问底的兴趣。
“军团一队一队地杀出去,看来男爵大人是打算在今晚就发起攻势了?”
“一点都不错,我赤龙重装兵团从新年的第一天就发起进攻,这一次一定要拿下新科夫诺城!”代替凯勒尔作出回答的,正是赤龙重装兵团的团长,“红武士”卡尔达克本人。此时,他已经不知何时全副武装,顶盔贯甲地站在凯勒尔等人的面前。在他的身后,几乎赤龙重装兵团的所有将官都全副武装地跟着,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神色。
对于卡尔达克的突然介入,加拉米奥显然很不高兴。不过,卡尔达克的身份阶级远在他一介副官之上,加拉米奥当然不能当面流露出不满之意。而卡尔达克也根本无心理会他——本来,在卡尔达克的心中,进攻新科夫诺城只是赤龙重装兵团一支部队的事情。虽然听从凯勒尔的建议向皇帝请来了援军,但卡尔达克依然打算独力完成这件事。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凯勒尔。”“是,祝大人一路顺利。”
“可别忘了尽快赶上来。”“是,大人放心好了。”
凯勒尔微笑着向自己的上官行礼,卡尔达克满意地点头,又对着加拉米奥礼貌性地点点头,便离去了。
“怎么?男爵阁下不出战??”
加拉米奥注意到大厅中已经是空空荡荡,而凯勒尔仍然镇定自如,禁不住出口询问。
“当然是要出战的,不过,我必须处理完要塞中的一些事务以后再离开,所以这一次我担任全军的后卫。”
“还要留下来处理事务?”
加拉米奥又忍不住笑了。
“难道决定计划以前没有充分的准备吗?”
而凯勒尔却是正容回答:
“确实,这一次的出击计划非常仓促,事实上是昨天刚刚确定的。”
加拉米奥看了看天空,恍然大悟——
“是看到下雪才决定出击的吧!”
凯勒尔暗暗点头——加拉米奥的思虑确实敏锐。
“正是,所以我们只来得及决定了出击的计划和方案,而对于要塞内留守部队的人选和方案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不过我很快就能处理完这些事务。在这种天气里,不可能有谁能强攻大天使要塞了,所以也不需要在要塞里保留大量兵力。”
“看来今晚连我都不能享受完这美好的宴会了。什么时候要我的舰队出击呢?”
看到其他部队都已经出发,加拉米奥的战意也被燃起了。不过,凯勒尔却笑眯眯地安抚他:
“子爵阁下一点都不必担忧,您的舰队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动。”
“为什么?”
加拉米奥有些不高兴,把其他的部队都派出去作战,而专门请来的舰队却要按兵不动。难道凯勒尔怕自己会抢了他的功绩?
似乎是觉察到了加拉米奥的不悦,凯勒尔慌忙解释:
“这样做,子爵大人,是为了保证胜利。我们所用的战术是所谓‘分进合击’的策略,两支大军分别从水陆两面同时进攻,同时杀到新科夫诺城下,敌军就束手无策了。不过,一定要同时赶到才可以,否则就会被敌军各个击破。”
“不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难道男爵阁下是怕我不能及时赶到新科夫诺城下吗?”加拉米奥气哼哼地问道。
凯勒尔摇了摇头,回答道:
“恰恰相反,子爵大人,我是怕您过早地赶到了。从这里到新科夫诺城,我们陆地上要花费几十天的时间;而从海路前往,如果是顺风,只要几天时间就可以了。所以若是您出击过早,而我们赤龙重装兵团尚未赶到,那么您就不得不单独面对南十字军了。”
“就算是单独面对又如何?光凭我的舰队一样可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加拉米奥傲气十足地叫嚷道。凯勒尔暗自苦笑,他最担心的,就是冰龙海骑士团抢功心切,贸然突进。他只得继续好言相劝,好不容易,加拉米奥才勉强同意暂不出击。
“那么,子爵阁下您就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新年宴会吧!所有的美女现在都只陪您一人跳舞了!”
丢下了这句话以后,凯勒尔自己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宴会厅,去为出击前做最后的准备了。只剩下加拉米奥一人留在宴会厅内——不久前他还抱怨男人太多而女人太少,现在整个宴会厅内只有他一个男子了,剩下的全都是女子。
“就剩我一个了?那有什么意思!”
发现自己只有自己的一个男子,自己的美貌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没有了与同性的比较,相貌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加拉米奥很无趣地待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