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虎口夺食

棘手!

不止是金逐风,云军,乃至于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怀抱长剑的孙休,此刻都是眉头紧锁。

自衡山城中蕴香鼎失窃至今,两年多的时间内,三人辗转几千里,用尽种种手段,也还未摸到那背后之人的一丝蛛丝马迹。

靖平司固然有秘术,可人都不知道是谁,谈何抓捕擒杀?

“连蕴香鼎都引不出人来。”

金逐风眉宇间涌动着煞气,他为捕数十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

“也不是毫无收获。”

云军抬手一抓,真气化为虎爪,将泥泞中的司空行提溜起来:

“方才,在我的逼迫下,这老贼还是透漏了一些口风,他背后那人,是绝顶宗师……”

“什么?”

听得云军的复述,金逐风、孙休的脸色都是一变。

绝顶宗师,算上行将就木的那些老家伙,天下拢共也就十余人而已,无一不是雄踞一方的大势力之主。

“绝顶大宗师?”

金逐风冷眼扫过四周,麾下的一干高手,山匪打扮的靖平司高手们已纷纷后退。

“金圣武行将就木,会不会是他要转修拜神法?”

“那龙夕象深居简出,又在衡山城,那聂仙山也在……”

“谢王孙,不应该,这是恒龙道谢家的家主,他素来爱惜羽毛,不可能与这种贼人勾结。”

“大鸣和尚,谢同之呢?他们分列豪杰榜十一、十二,勉强也算是绝顶宗师。”

“那十余人里,小半在朝廷,大半在宗门……难不成是赤追阳、慕容青?”

“总不能是两位司主?那司空行会不会刻意这么说,混淆视听?”

“此贼若有这般脑子,就绝不会办出窃取蕴香鼎这种蠢事……”

……

雨中,三人传音交流,说着各种猜测与怀疑。

远处阴影中,黎渊侧耳倾听,他早已换了加持精神感知的掌驭组合,凝神下,可以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人的传音。

传音,看起来神秘,实则是以真气、内劲,隔空震动空气,在人耳边发声的法门。

自然可以截取。

“错有错着啊。”

黎道爷摸着下巴,他发现自己留下司空行真是一手妙招。

这伙人提及到自家二三司主,都没有联想到他。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觑了朝廷对于香火的看重,三大名捕,耗费两三年,就为了抓自己。

“要是连这口鼎也拿了,乾帝怕不是要震怒?”

心下嘀咕着,黎渊却不为所动,只是凝神倾听,细细打量着。

雨中这三大神捕,都是换血大成的准宗师,但对此时的他来说,麻烦都算不上,更不可能擒拿宗师。

“这么大张旗鼓的设局,必然藏有后手……”

黎渊心下自忖。

若是他拿蕴香鼎设局,那必然要藏有极大的后招,至少不能,人没抓到,还丢了第二口蕴香鼎吧?

以己度人,他都会这么干,这群捕头没道理不明白。

所以……

“他们藏了什么后手?”

黎渊屏气凝神,却是不由得捏了捏衣角,那是苍龙袈裟。

“散了吧。”

雨中交谈半晌后,还是云军先开口,他提着司空行,领着一干属下,转身消失在雨夜中。

马车前,孙休叹了口气:“虽是陛下旨意,可若真是一尊宗师刻意隐藏,你我也无可奈何。”

“我不甘心。”

金逐风面皮一抽,他连蕴香鼎都调来了,若抓不到人,必吃挂落,甚至要受责罚。

“依我看,拿那司空行交差也成,毕竟,他才是窃鼎之贼。”

孙休瞥了一眼云军的背影:“绞杀了这么多匪徒,怎么,也该是个功过相抵了。”

“实在不行,也只有如此了。”

金逐风闭上眼,片刻后睁开,他缓步走到那马车上。

透过那被风掀起的车帘,黎渊看到了那一口蕴香鼎,以及那是一口剑。

“那剑?”

黎渊瞳孔一缩。

那是一口无鞘赤剑,上有金色的龙形纹路如水流转,只看卖相,也知不是凡品。

但却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兵刃光芒。

“赤金纹龙剑,这是靖平司主的灵相!”

一转念,黎渊心下暗叫侥幸,这要不是道爷稳妥,气冲冲上前,怕不是要挨上一剑了。

大宗师灵相化剑,他便是披着赤血纹龙铠,蜃龙之甲,苍龙袈裟,怕是也挡不住吧?

“一口蕴香鼎,居然能扯出靖平司主来?”

黎道爷心中颇觉震惊,却还是收敛气机,蛰伏于石缝之中,只是手捏紧了苍龙袈裟。

马车上,孙休两人对视一眼,整理了一番衣着,方才躬身一拜:“请司主现身!”

嗡~

随两人一拜,那赤金色飞剑已发出一声颤鸣,下一刻,已化为一个着金色蟒袍,体魄修长的中年人。

“司主!”

两人单膝跪地,神情恭谨。

“可有所获?”

靖平司主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问道。

“回司主……”

金逐风满脸羞惭,将云军发现的消息汇禀。

“绝顶宗师?”

靖平司主微微皱眉:“能横拦钟离乱的,未必就是绝顶宗师。”

“司主明鉴。”

两人头都不敢抬。

“罢了,继续追查吧。”

靖平司主略微沉吟后,一摆手:“此人既不来,多半是已经隐遁了,如此,尔等且将蕴香鼎送回神都。”

“是!”

金逐风两人躬身一拜,而那中年人身形一转,已重新化为赤金飞剑,只一闪,就消失在夜雨之中。

“呼!”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孙休长出一口气:

“金兄,以后再有这种棘手案子,切莫再找我了,着实生受不起……”

金逐风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散开的属下已纷纷回来。

不多时,车队已重新启程。

“这雨,还有的下。”

阴影中,黎渊看了看天色,乌云没散,雷鸣电闪,当即,他也不急,更没踱步。

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马车远去。

咻!

不多时,他听到一声浅浅的剑鸣,那一口赤金飞剑破空而至,环绕着车队一转后,再度消失。

“……这老家伙,阴险啊。”

黎渊心头一跳,暗叫侥幸,这要不是他行事素来稳妥,怕不是要被堵个正着?

他趴在石缝中,等到车队都快看不到了,才微微犹豫后,依阴影跟了上去。

走走停停,足足两個时辰过去,雨都渐小之时,确定那靖平司主真走了,黎渊方才长出一口气。

按了按斗笠,从藏身之地走了出去。

……

“司主还是宽厚。”

马车中,金逐风两人盘膝对坐,支起桌子小酌,孙休端着酒杯,舒缓下来。

“多少是耗费了一些情分。”

金逐风心情很差,他宁愿被责罚。

“情分这东西,该用也得用,来,喝酒。”

孙休举杯。

金逐风饮尽杯中酒水,颇觉苦涩:“我还是不甘心!”

“这世上破不了的案子,抓不了的贼多了,何必如此?”

孙休却是放下了。

“罢了,罢了。”

金逐风长出一口气,不再多言,几杯酒下肚,他也松缓了几分,正举杯时,听到有人敲动马车。

“谁?”

孙休皱眉,掀开车帘,就瞧见一顶满是雨水的斗笠。

“嗯?”

金逐风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大变,那斗笠下,是一张蜡黄老脸。

“不好!”

小酌的两人心中实则十分警惕,察觉不妙的瞬间,真气已腾了起来,长剑、长枪发出爆鸣声来。

却还是慢了。

蛰伏半夜的黎渊,一出手,真如霹雳闪过,他一手前伸,抓起那蕴香鼎。

脚下同时发力。

只听得‘轰隆’一声,崎岖的山道开裂,大片泥沙土石,伴随着雨水冲天而起。

“敌袭!”

惊怒而凄厉的声音炸响。

马车被气劲撕裂,金逐风怒而长啸,长枪脱手,裹挟着沛然真气,轰然而去。

“啊!”

几个躲闪不及的靖平司高手惨叫一声,被真气撕裂衣衫甲胄,咳血倒地。

孙休腾空而起,长剑横掠,剑光呼啸间,蹿出数十丈远。

两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出手不可谓不暴戾,却仍是迟了。

长枪与长剑的爆鸣声炸响的同时,黎渊已在风雨中挪移数次,蹿到了数里之外。

至始至终,他压根就没在意金逐风两人,他所担忧的,不过是那可能还未走远的靖平司主。

是以,一朝得手,他根本没有与这两人交手的心思,催动诸般掌驭,纵如龙腾。

几个躲闪,已将怒吼声都远远抛飞在后。

黎渊此刻的速度何其之快?

即便没有掌兵箓的加持,他都有把握与宗师级武者周旋,两双高阶靴子的加持之下。

哪怕是绝顶宗师倾力出手,也能周旋数十、上百招!

此刻全力爆发之下,饶是金逐风两人搏命也似狂追,竟也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司主!”

群山之中,传出声声大吼,孙休两人鼓荡真气,几乎已经破音。

怒!

惊怒!

风雨之中,金逐风双眼通红,惊怒到了极点,他一跃登上山壁,极目远眺,只见风雨迅疾,水汽腾腾。

却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司主!”

金逐风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咻!

片刻之后,赤金色光芒自远处呼啸而至,人未至,怒吼声已回荡在群山之中: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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