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还行”给柳京弄得有些郁闷。
他觉得苏阮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要是放在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给说出这两个字来的。
不过柳京也没多想，只当是苏阮这段时间是懂事了不少。
他们的车停在停车场，柳京送顾栖下去时，还遇见了一波在原地等着的粉丝。
顾栖对“粉丝”这个群体是陌生的，她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纯粹的爱着一个和她们毫不相干，且一辈子都没法有任何交集的人。
“不用了。”顾栖将粉丝递来的礼物退回去，“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用，下次不要买了，有这些多给自己花花吧！给我信就好。”
“苏宝！！”被退回礼物的粉丝眼泪汪汪的还想将礼物再次给送出去，却被肖湾给挡住。
“真不用，你们别送这些东西，我都不缺的！”顾栖摆了下手，努力想着苏阮的笑容，“我有钱！可以自己买！”
“下次你们真的想给我送什么，把你们想说的话写在信上吧！我都会一一看的！”
说完，顾栖脸上洋溢出热烈的笑容，容光灼灼，一瞬间美得不可方物。
粉丝虽然有些遗憾自己亲手买的礼物没法送出去，却也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我们知道你有钱！但是苏宝！你有钱是你的，我们想送礼物是我们的事啊”！
“就是就是！苏宝你怎么可以连这种乐趣都不给我们！”
听着粉丝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顾栖站在车边，笑容满面的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比平常多了几分温和和耐心。
粉丝们也觉得自家爱豆变了些，随即在言语上胆子不免的更大了点。
柳京时不时地用余光去看和粉丝说话的顾栖，心头的怪异感是越来越重，虽然以前苏阮也挺喜欢粉丝的，但从来都没这么有耐心过。
这一幕，对他来说，可真是神奇。
“好了，不说了，你们早些回去！”顾栖扬起手挥了挥，“我要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苏宝！你也要小心！”
“苏宝！你下场演出我们也会在的！”
“苏宝，好好照顾自己！你要是瘦了，我会很伤心的！”
“苏宝！你不要看网上的那些评论，我们会一直爱你的！”
“……”
女孩们的话一声比一声高，也一声比一声热烈。
顾栖将车窗降下，看着依旧围在车旁不愿离开的小粉丝，她笑着同她们挥挥手：“回去了，下次见。”
“苏宝！我们下次见！”
粉丝的声音彻底淹没在夜色里。
顾栖关上车窗重新将身子坐正。
一回头，就对上肖湾的揶揄的眼神：“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温柔过。”
“不一样。”顾栖摇摇头，“有咖啡吗？”
“你就不能少喝一点。”虽是这样说，但肖湾还是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咖啡递过去，塞到她的手中，“一天就知道喝咖啡，迟早喝死你。”
顾栖笑了下，并没反驳她的话。
看着被顾栖拿在手中的冰美式，柳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大冬天的，你怎么就不能喝一点热的？”
“习惯了。”顾栖道。
驶入夜色中的车子停在路边。
顾栖本来是闭眼休息的，察觉到车子停下后，便睁了眼：“到了？”
“没有。”柳京回道。
还没完全睡醒，还在迷糊中的人，有些烦躁的拧眉，一句质问的话还没等她出口，就听见身边有人再说话。
“我和沈老师换一下车，反正你和沈老师住在一起，也方便。”
听见这个名字，顾栖一点点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清醒。
她半睁着眼，看着车门被人打开又关上，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这满满当当的夜色进入到她的车中。
紧接着，她便听见肖湾故意掐着嗓子，显得有些甜腻的声音：“沈老师。”
沈清和。
来了？
顾栖挣扎着将眼睁开，沈清和那张干净如玉的侧脸轮廓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眼里。
“沈清和。”顾栖重新将睡得有些东倒西歪的身子坐正，延绵不断传来的睡意，依旧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她的强撑起来的精神，“你怎么在这儿？”
沈清和看着摆在她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然后又看看迷糊的不行的顾栖，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别喝了，直接睡吧。”
这话刚一说完，摆在她面前的咖啡又一次被拿住，她闭着眼，一口气又喝下去大半杯。
沈清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直到她稍微停顿，彻底将那一杯咖啡全部喝完后才开口：“咖啡不是这样喝得。”
闻言，顾栖抬眼看他。
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她想说什么却全部表现在脸上。
沈清和扭头看向肖湾：“咖啡她一天喝几杯？”
“两三杯？”肖湾也不是很确定。
有时候，顾栖一天都不喝，有时候，一天喝个五六杯也挺多的。
顾栖没有听两人这毫无营养的对话，而是自己打开外卖软件，又给自己下单了一杯咖啡。
肖湾将顾栖的动作是看得一清二楚，便也顺道说了句：“也给我带一杯。”
沈清和知道自己实在是不应该管这么多，可见着她又要喝咖啡，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你白天喝也就算了，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要喝？”
“困。”顾栖言简意赅的答道。
听见她的话，沈清和实在是不太理解：“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言下之意就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顾栖倒也挺想的，可是她晚些还有个视频会议。
苏阮拍拍拍屁股就走，她这儿倒是得身兼数职。
“我要摩卡加奥利奥。”肖湾得陪着她，所以也得喝咖啡提神，“加一份浓缩，谢谢。”
说完自己的要求后，肖湾一抬眼看见沈清和眉头微拧的看着顾栖。
而当事人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在那下单。
肖湾摩挲着手指的关节处，神色若有所思。
顾栖显然并没留意到沈清和的神色，但肖湾也清楚就算顾栖留意到这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因为沈清和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在想什么？”顾栖连叫几声见着肖湾都任何地回应后，拧着眉用脚尖轻轻踹了她一下。
肖湾勉勉强强回神，下意识地应着：“啊？”
“冰的还是热的？”顾栖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冰的。”肖湾赶紧回道。
“嗯。”顾栖埋头继续下单。
“沈老师。”肖湾见着沈清和脸色实在是不算太好看，于是赶紧又说了句，“你要喝什么吗？”
听见肖湾的话，顾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一个人。
她赶紧抬眼看向沈清和。
不过她神色冷淡，实在是难以让沈清和看出她是否带着几分心虚。
肖湾也不知顾栖是在想什么。
她坐在那，目光冷淡的看着她，纤长的眼睫扑簌着，好半响才听见她略显冷漠的声音：“沈大公子，咖啡要喝吗？”
沈清和冷着脸摇头。
下一秒，肖湾就看见顾栖顺从如流的收了手机，多问一句都显得麻烦。
肖湾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倏然间就趋于平缓。
“沈老师。”见着车内的气氛又一次的趋于沉默，肖湾笑靥如花的朝着沈清和那边挨近几分，要不是如今还要将就点避嫌，肖湾都想直接挨着他坐。
沈清和懒懒散散的抬眼，没说话，可是那双镌刻着冷漠的眼眸，无一不在说他此刻心情实在是欠佳，不宜交谈。
但肖湾是个不信邪的，见状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又深了几分，她笑盈盈的，拿出自己最佳状态，用手撑着下颌看向沈清和：“你要是不喜欢咖啡，我给你点奶茶好不好？或者水果茶？”
“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的话，不如你来我家，我亲自给你煮一杯咖啡？”
这话可以说是轻挑，甚至是轻挑之后的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不过让肖湾没想到的是，沈清和的目光在瞬间便彻底冷下来，如腊月间的冰雪，透着刺骨的冷意。
肖湾脸上的笑容稍许一僵，多年的经验迫使她立即停下自己示好的行为，转而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补：“这不是想沈老师或许不喜欢外面的速溶咖啡，只喜欢手作咖啡嘛！”
“我那有一套咖啡机，我觉得沈老师应该会喜欢。”
这话可谓是小心翼翼。
不过沈清和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
倒是顾栖已经从刚才迷茫的状态中清醒，带着几分诧异地看了肖湾一眼。
这么快认怂，这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吧？
似也察觉出顾栖的打量，肖湾回头，似哭非哭的看了她一眼。
顾栖微挑起左边的眉。
肖湾会意，立即回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去。
顾栖显得有些无语，随后两眼一闭，并不打算理她。
沈清和沉默着看两人的互动，半响之后，他冷笑着勾着嘴角，一字未言。
直到他们下车，沈清和也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顾栖并不在乎，等到了她的楼层后，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对着沈清和挥挥手，便潇潇洒洒的离开。
肖湾用余光看着沈清和，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字面意思上的可怜。
回到家中后，顾栖单手将大衣的扣子解开，随便丢在沙发上：“今年过年有些早，湾湾你要回去吗？”
肖湾咬着吸管，从厨房探头：“你在哪我在哪？”
顾栖道：“那你被又在我面前哼你无聊。”
“我要是不陪着你，你一个人得多可怜啊！”肖湾趿着拖鞋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顾栖听见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倒也不用可怜，只要我想还是可以过得挺热闹的。”
“毕竟我有钱。”
肖湾被顾栖这般直白的话给噎了下。
她叹着气，双手捧着脸：“哎，宝贝，你变了。”
“嗯？”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直白简单地伤害我弱小无辜的心灵。”
顾栖一下就笑弯了嘴角。
“咖啡来了，你下去拿一下。”顾栖将手机递给肖湾，“忘了说，今年过年，你大概得陪我一起工作，所以不会孤单的。”
肖湾拿着咖啡回来时，顾栖已经抱着电脑在开会。
她没戴耳机，会议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那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凝神一听，几人果然又在吵架。
听见他们吵架后，顾栖的坐姿也微微有了改变。
她背抵在沙发上靠着，翘着腿，虽然依旧没太多的表情，但肖湾好歹跟了顾栖多年，可以从她一些微表情和肢体语言中分析出她此刻的心情。
比如，翘腿。
一般顾栖心情很差，很想发脾气，但需要压抑自己的怒火时，她最喜欢翘腿。
要不就是心情还行的时候，也比较喜欢翘腿，但这种情况据肖湾的观察来看，就还是挺少的。
肖湾将她的咖啡塞到她的手中，小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顾栖简简单单的回了两个字后，继续换了个姿势听他们吵。
肖湾没再说话，提着自己的咖啡就进了咖啡。
带着情绪化的争吵依然可以听见，时不时还能听见顾栖和稀泥的声音。
而在大洋彼岸的办公室里，几人已经交换了七八种语言在吵架。
肖湾一边做着饭一边叹气，继承人这玩意还真是挺不好当的。
等她将饭菜做好，那边正好歇战。
顾栖丢了几句敷衍的话过去，便关了电脑。
“你现在天天这样开视频会议可以吗？那边那几个老家伙不会想着篡位？”
顾栖用手支着左边的脸：“天天想着了，不过想着也没事，我将裴行调了回去，有他看着场子，我缺席几个月不是问题。”
“要是苏阮跑个三年五载，你不会打算在这守个三年五载吧？”
“当然不会。”顾栖非常清楚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一是因为苏阮。
二是想看看苏阮在A市到底过得如何。
最后嘛，她也想休息一段时间。
虽然她过来也是工作，不过这种强度的工作，和在陵加比起来，实在是过于轻松了。
她完全就是当自己在放假。
“是吗？”肖湾有些怀疑。
她实在是怕这人会乐不思蜀。
顾栖神色愉悦的点了头：“是呀！半年后，阮阮和沈清和的协议也到期了，我得看着他们离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