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幸川轻轻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白静仪看他表情,想不通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周幸川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小心:“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
“静仪,可以再给我点时间吗?”他轻声问。
周幸川这么一说,白静仪原本只有五分的好奇顿时变成了八分。
可是看周幸川满脸抗拒,似乎很不想旧事重提,她忍耐下去,没有继续追问。
白静仪心中暗忖:该不会是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给周幸川留下过什么心理阴影吧?所以现在周幸川才不想开口……
周幸川见白静仪如此善解人意,悄悄松了口气。
他和白静仪的初识有些狼狈,说出来只会破坏他如今好不容易在白静仪面前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
饭后,两人回到酒店休息。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周幸川想要过去再开一个房间,被白静仪拦住。
“哪有夫妻出门在外还要分房睡的,让宋知奕知道了不好解释。”
白静仪担心,宋知奕误会周幸川是她找来扮演的假丈夫。
“在碧海澜庭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你和我一起住就好。”
周幸川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之所以想要单独开一个房间,也是因为担心白静仪会不自在。
既然白静仪都不介意,他还矫情什么?
躺下午休的时候,白静仪还紧张了一下,担心周幸川会仗着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对她动手动脚。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脚把周幸川蹬下床的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幸川始终规规矩矩地躺在大床另一侧,两人之间的空隙宽敞得可以再躺一个成年人。
第二天上午,白静仪起床收拾的时候,周幸川已经不在房间了。
白静仪猜他又去跑步了。
果然,白静仪抹粉底的时候,周幸川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提着打包回来的早餐。
他鬓角还带着微微汗意,和白静仪打过招呼后,就转身到浴室去冲澡。
白静仪盯着他的背影,拿着粉扑的手忘记了动作。
周幸川的身材是真好啊,看看这腰,这屁股……条件都这么好了还能坚持住天天锻炼,不受外界环境影响。
这份自律,白静仪自认是开车也追不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日渐圆润的小肚子,又看看镜子里照出来的因为熬夜画设计图冒出来的黑眼圈,心中怅惘。
最近忙着工作赚钱,都没时间打拳健身。如今事业和生活都渐渐稳定下来,是该找回那些丢到一旁的好习惯了。
白静仪收拾好后,就到楼下等待。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就见宋知奕从电梯里出来,身上西装笔挺。
他看到坐在大堂沙发上的白静仪,有些嗔怪地问她:“你早就下来了?怎么不打电话叫我?”
白静仪对他笑笑:“我也才到不久。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宋知奕打了电话叫司机过来。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些沉闷。
二人都有意遗忘前天那场乌龙事件,只是发生过的事难免会留下几许痕迹。
好在这无形弥漫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车子很快就抵达会场。
白静仪一进入场内,就见到了一个叫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被一众人簇拥在中间、正同周围人谈笑风生的,不是周幸川又是谁?
白静仪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难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她出门的时候,周幸川不是还在酒店里吗?
他是怎么做到赶在自己前面进入会场,而且这么快就和那些设计师、老总攀谈起来的?
白静仪整个人都有点宕机,还是一旁宋知奕略带疑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那边那位,是你先生吗?”很显然,宋知奕看起来也有点对眼前这状况接受无能。
他看着白静仪,问出自己的困惑:“你先生他,从事的也是珠宝相关行业?”
白静仪当场尬住。说出来恐怕宋知奕不信,她根本就不了解周幸川的工作啊。
只晓得周幸川有一家公司,工作日朝九晚五地过去上班。至于公司的经营范围,还有周幸川每日的工作内容,白静仪是一概不知。
此刻面对宋知奕的询问,白静仪只能含糊过去:“嗯……可能有吧。他从不让我操心这些事。”
宋知奕可能是把白静仪的含糊其辞误会成了不想和他说实话,脸上神情有些受伤。
“静仪,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我不想我们之间因为那件事而变得生分。”
他这反应,看得白静仪一阵牙疼。
他有什么可受伤的?难道非要把周幸川的家底告诉他,才算不与他生分吗?
白静仪笑笑,想到宋知奕还是自己的老板,委婉了语气:“师兄,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什么时候和你生分了?”
应该说,自始至终,她和宋知奕的关系就没亲密过,一直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如果没有前天发生的表白乌龙,白静仪觉得自己也许会在宋知奕的工作室做几年。等到把渣爹欠下的债还上一部分,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再看看能不能脱离出来自立门户。
可是发生了那种事,再加上宋知奕现在的态度,白静仪真想立马就从他手底下卷铺盖走人。
白静仪脸上挂着假笑,再抬头时,就见那头的周幸川正分开人群,往她这里走来。
三人碰头,白静仪同宋知奕打了声招呼,就和周幸川一道走了。
“你是跟他过来的,不和他一起没关系吗?”周幸川体贴地问。
嘴上是这样说,可是他心里巴不得白静仪和他一起走动,离宋知奕远远的。
白静仪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低声道:“是不太好。”
“那我还是回去吧。”白静仪说着,就要松开挽着周幸川的手,回头去找宋知奕。
没想到自己假大方的一句话竟然会把白静仪从身边推走,周幸川一时愣住,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想了想,比起白静仪和他在一起,他更不希望白静仪因为为人处事而受人指摘。
于是强压下心里的不舍和对宋知奕的不满,故作没事地让白静仪过去。
白静仪在旁边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好玩又好笑。
她轻轻笑了一声,重新挽上周幸川的手臂:“傻子,我逗你玩的。”
周幸川笑得有些无奈,却如闻天籁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白静仪轻轻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两人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展柜旁边,欣赏着熠熠发光的蓝宝石项链。
白静仪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低声道:“虽然这样是不大好,可我在宋知奕身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宋知奕说那句话之前,白静仪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
可宋知奕那句“生分”的话一说出口,白静仪原本对他只有一两分的恶感顿时跳到了五六分。
什么叫“生分”?能变生分,说明两人之前亲密过。
可白静仪对宋知奕,从未有过超出雇佣关系的举动。
她向来规规矩矩的,行得端坐得直,怎么到了宋知奕嘴里,倒好像两人不清不楚似的。
明明是宋知奕行事鲁莽,甚至连她有没有男朋友都没搞清楚,就自我感动地搞出那么大阵仗的表白。
白静仪隐约觉得,宋知奕请那么多人到表白现场去,恐怕也没安好心。
如果是正常剧本,女生十有八九会碍于他学长与上司的双重身份,让他把那串乱七八糟的告白辞说完。
然后就到了围观群众出场的时候。他们也许会拍手起哄,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如果女生没有男朋友,那么多半会迫于压力,接受宋知奕的告白。
从头到尾,宋知奕都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没考虑过白静仪的想法和感受。
单单是那件奢华美丽的公主风格的礼服裙,已经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没有把白静仪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闹出乌龙后还要倒打一耙,说什么“生分”,好像白静仪不够体谅他、对他苛责太过似的。
亏得白静仪之前还觉得宋知奕谦和有礼,身上有股少见的彬彬君子气质,与现在社会上暴躁轻浮的男人们格格不入。
现在看来,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对着宋知奕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算了,不聊他了,很让人扫兴。我们看展吧。”白静仪摇摇头,驱散脑海中那些念头。
周幸川跟在白静仪身边,陪她在展柜之间流连。白静仪眼里只有那些华光闪耀的珠宝,而周幸川却一直在看她。
白静仪逛得很仔细,哪怕边边角角的展柜也不肯错过。等到她终于走完一圈,会场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见她从那种浑然忘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周幸川低声询问。
白静仪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之前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时候不觉得饿,现在被周幸川一提醒,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整个人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抱歉啊,让你等我这么长时间。”白静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幸川。
周幸川正要说话,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一道女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阿川,这么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