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辛亥诸臣点名
百余名身着囚服的官员站立在午门外,大约有四十多人,每当遇到贼军党羽,他们就强颜欢笑,深深地行礼。等到身材矮小的宋姓贼人到来时,几个人跪下来询问新主李自成是否出朝。宋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家伙没被杀掉真是幸运。这点等候时间都忍不住吗?”众人顿时羞愧地退后几步。午后,李自成登上宝座,牛金星、刘宗敏、李过、白广恩、官抚民、梁甫、董天成、马岱、娄襄、以及宋企郊、张璘然、巩某、侯恂、黎志升、叶初春等人左右两排依次坐下。起初,侯恂被关押在狱中,直到三月二十日被贼军释放。都司董心葵也从狱中出来,详细讲述了中原及江南地区的情况,得到了李自成的嘉奖。此时,董心葵作为首领,带领百官拜见李自成。李自成多次亲切地呼唤董心葵的名字,表示安慰,并留下他听候差遣。听说前来投诚的官员都是由李自成贿赂收买的,而董心葵等人则是为李自成牵线搭桥的人,因此他们成为首批投降贼军的官员。
李自成戴着尖顶白毡帽,身穿蓝布马褂,脚踏软底靴,坐在殿堂左侧。伪宏文馆大学士牛金星则坐在大殿右侧的栏杆上,鸿胪寺官员依次宣读官员姓名,由西向东排列。魏藻德首先向李自成叩头,说了一些请求留用的话。牛金星取出旧朝的缙绅官员名录,放在地上,随意圈点,对迟到者施以军法。他十分生气卫允文、杨昌祚、林增志、宋之绳等词臣(主要职责与起草诏书、编纂史书等文字工作有关)剪短了头发,命令手下全部拔掉他们的胡须。牛金星怒斥道:“既然已经剃发,为何还要报名?”众人都面露惊恐之色。李自成对刘、李、牛、顾等贼人说:“各官员在城破之日能够以死明志就是忠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伤。所以削发又未死之人,既不忠也不孝,留着他们有何用?”
傍晚时分,牛金星用手摸官员们的头顶,口中念叨:“一双两双……”,以此核对人数。点名结束后,共挑选出九十二名官员,由士兵押送到伪吏部尚书宋企郊处听候差遣。被选中的官员按三等授官,其中大部分为新科进士,相貌丰满、威猛的人优先。未入选者,每名官员由两名骑兵持刀看守。
这时,突然传来一道李自成的伪圣旨,命令将他们押往西四牌坊。士兵就用铁链串锁,每五人锁成一串,骑着马像驱赶猪羊一样驱赶那些官员,行动稍慢者,就拿刀背乱砍,甚至有人倒地昏厥,被践踏成肉泥。途中又传来一道伪圣旨,命令将前朝所有待罪官员送往权将军刘宗敏府邸处等候处置。当这些人被押送到时,刘宗敏正搂着歌女欢庆,无暇审讯,只命士兵看守,等待进一步处理。这些官员身陷囹圄,饥肠辘辘,即使是平时硬气的大臣,也有人捡食士兵吃剩的食物以缓解饥饿。这些官员的家眷还以为他们的主人已被处决,当晚便聚集密谋,携带着大量财物逃走者不计其数。
当日点名完毕,被选中的官员被安排在外等候榜文。下午榜文公布,任命了宏文馆掌院何瑞征、编修周钟、大理卿刘大巩、寺承项煜、兵谏光时亨、礼部从事韩霖和吴文帜、国子学录钱位坤等九十二人。第二榜特别选授兵部左侍郎左懋泰,镇守山海关等地。第三榜特别选授宛平县归顺头像的举人王仙芑为山东潍县令。第四榜补选各省州知州吴篪、傅学禹等人,各省县令朱国寿、王之凤等共五十人。
秀才们前去朝贺,伪吏部尚书宋企郊呵斥道:“朝贺大典,哪里需要你们这些人?快回去读书!等新天子颁布科举考试后再来。”几天后,果然举行了科举考试,首题为“天与之”,次题为“大雨数千里”。
二十八名候选官员求见宋企郊,请求授予官职。宋企郊说:“你们的职位都是前朝所考取的,新主另有一套制度,恐怕不能完全遵循旧例。”众人极力恳求统一选任。宋企郊回应道:“诸位真是不懂事,新天子即位,自然要启用一批新人,之前的考试不过是安抚大家的心罢了。为诸位考虑,不如早点回去。”这些人听后感到绝望,逐渐逃散。
《大事记》记载:宋企郊主持点选官员,每隔三天进行一次,随李自成西来的生员和伪将,都被移交给吏部选用。宋企郊也乐得通情达理,默许那些未被选中的前朝官员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