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东宫这场大乱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天子盛怒, 下令通缉李清莹,撤其太子侧妃封号,格杀勿论。
文书传到北周,北周皇帝送来不少金银珠宝,且表示李清莹此后与北周再无瓜葛。
当然这是后话。
这场大雨之乱搅的不少人心神不宁, 比如三公主贺北妱。
臧山服用解药后,一夜未醒。
贺北妱便一整夜守在了床前。
云眠抱着剑斜靠在房顶上,亦是一夜未眠。
天边泛了鱼白,臧山才幽幽转醒,他恍惚觉得有人影晃动,可待定睛看去时床边空无一人。
门边一闪而逝的黑红裙角,将他刚要出口的询问堵了回去。
南庆以黑为尊,当今能穿这种颜色衣裙的只有三位,皇后,太子妃,三公主。
刚刚离开的是谁不言而喻。
臧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矮凳,他起身伸手去触摸,是热的。
明明只是温热,臧山却觉得手指滚烫。
她何时来的,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一向没耐心,且从不委屈自己,应该没有在这个又小又硬的矮凳上坐多久吧。
“大人,您醒了。”
不多时,在臧山屋里伺候的小太监阿南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一边捏帕子,一边念叨:“大人可把小的吓坏了,还好这毒解了,要不然……”
阿南的话戛然而止,偷偷瞥了眼臧山,旋即转了话锋:“大人您感觉如何。”
小太监是早先太子吩咐放到臧山屋里伺候的,原本是个宫女,臧山死活不肯要,太子便让宋峤点了个小太监过去。
这一呆就是好些年。
臧山不爱麻烦人,能自己做的绝不使唤阿南,偏阿南又是个活跃勤快的,一来二去二人倒也相处的极好,有了几分情谊。
臧山接过阿南递来的帕子,道:“要不然什么。”
阿南紧紧闭上嘴。
臧山净了脸见他还没吭声,没好气的将帕子扔过去:“说。”
阿南熟练的接住帕子,瘪瘪嘴:“三公主不让说。”
臧山一怔,而后颇为无奈的指了指一旁的刀:“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
小太监眼睛一眯,这才笑道:“小的惜命,要不是臧大人这般威逼,小的可不敢说。”
臧山冷嗤了声,偏头时不经意瞥见外头熟悉的裙角,他微微一愣,刚要出声阻止,阿南已经噼里啪啦一气呵成。
“大人中毒后三公主急得红了眼,在这里守了大人一个晚上,瞧见大人醒了三公主才离开,还命令小的不许告诉大人。”
“咳……咳咳……”
说到兴起,阿南完全忽略了臧山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嘆了口气继续道:“唉,三公主上次过来给大人颳了鬍渣子也不让小的告诉大人,这明明就是关心大人,为什么不让说呢,大人您也是,明明醒了还偏要装睡。”
臧山咳嗽声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微微扶额。
阿南这才后知后觉道:“大人您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吗。”
“闭嘴!”臧山瞪他。
阿南:“?”
不待阿南反应过来,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宫阳奉阴违。”
阿南身子一僵,瞪大双眼,破有种死不瞑目之感。
他望着臧山欲哭无泪,大人你要害死我。
臧山扯了扯唇角。
要死也是他先死。
阿南许是被吓的脑子转不过弯,只见他转身砰的一声跪下,哭天抢地道:“三公主,是大人把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威胁奴才,奴才才说的。”
臧山:“……”
他偏过头不忍直视,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小太监,怎么突然就傻成这样。
贺北妱看向远远挂着的刀,默不作声。
没听到动静,阿南偷偷抬头,随着公主的目光瞥向那把安安静静的刀,然后苦着一张脸,现在把脖子送过去还来得及么。
“三公主。”
臧山起身,恭敬的朝贺北妱行礼,因动作太大拉扯到肩上的伤,他微微蹙了蹙眉。
贺北妱瞥了眼他的肩膀,语气有些不耐:“恢复的这么快,能拔刀了?”
臧山垂首,正欲开口却瞥到了矮凳下的一样东西,他身子一僵,想到公主进来时快速在屋子里扫过的眼神,当即就明白公主为何去而复返。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种念头,最后,是私心占了上风。
他咬咬唇,捂着肩膀闷哼了声,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贺北妱蹙眉,抬头盯着他没再继续搜寻。
阿南也是个机灵的,赶紧道:“哎呀,大人可是伤处疼了,这还没来得及换药呢,奴才觉着还是得请个太医来瞧瞧才好。”
臧山垂着的手紧握成拳,垂首似在强忍着什么。
贺北妱下意识向前一步,却又很快收回脚,须臾后冷声道:“本宫去请太医,一码归一码,伤好了自己来请罪。”
臧山心神微松,应下:“是。”
阿南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公主盯着他道:“他的帐算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