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愿,本宫也不迫你,解药会按时给你,你的家人仍可以不死,但你,必是要斩首示众。”
“是现在冒死一搏,还是多活几日,你自己选择。”
贺北妱顿了顿又道。
“你是永安府尹,秦无隐就算带走了那两千兵马,难不成他们还要对你这个府尹大人出手,你若有本事从秦无隐手里将你的人抢回来,让他们随你对抗新阳兵马,加上太太子妃与世子爷身边的高手,此战并不是毫无胜算。”
公主每说一句,周望便在心里飞快的盘算。
按照规制,永安最多只能有五千兵力,但这些年他不好此道,多有疏忽,能出战的不超过四千,留在永安的有一千,秦公子带走了营地外的两千,白玉县眉最多只能整顿六百左右人马。
他带六百人前去,无疑是送死。
但公主说的对,秦无隐带走的本就是他的人,他从后方突袭对上的自然是他永安的兵,他的人不可能会对他出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可以两千多人对新阳城七八千人,他一点自信都没有。
“微臣愿意一搏。”
几经思考,周望做了决定。
他不去,必死无疑,去了,尚有一线生机,就算是回不来,也不过是提前死几天而已。
第97章 “微臣此去若无法回……
“微臣此去若无法回来, 还请三公主殿下护住微臣家人,不求无罪, 但求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贺北妱沉默片刻,温淡道:“本宫一言九鼎。”
“谢三公主殿下。”
周望朝公主磕了一个响头,起身告退。
离去的背影带着一股萧瑟,颇有几分苍凉感。
踏出县衙的那一刻,周望的内心无比平静 ,他已不记得自己浑浑噩噩, 趋炎附势了多少年,但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一腔孤勇的年少时期。
不远处,陆渟正带着人将粮仓仅剩的粮食熬成粥分给百姓, 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希望与坚定。
周望眼角微涩, 年少时, 他也曾立志做一个好官,为百姓谋福祉, 为南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后来究竟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这些天, 他看着陆渟毫无怨言的早出晚归, 看着百姓对他的维护与爱戴, 这份双向纯挚的爱让他倍感羞愧。
也让他明白,所谓的局势所迫, 和自以为是的识时务不过就是一个藉口,一个让他助纣为虐时心安的藉口。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无非都是自己的选择。
有的人一身傲骨,不为权财所诱,不向恶人低头, 活出了自己的风采,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百姓,比如陆渟。
有的人空有一腔热血,却难以保持初心,在分岔路口皆是做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最后一错再错,再无回头之路,比如他。
陆渟似有所感,朝周望遥遥望来。
县令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对助纣为虐的周望没有一丁点儿好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尖锐。
周望一怔,为官多年,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的厌恶的眼神看过他.
陆渟很快便转过了头,似多看一眼都觉不屑。
许久后,周望立在原地苦涩一笑,他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他们也只会附和,从来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表达对他的厌恶。
生气吗,好像并不。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这种人,难不成还指望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崇么。
周望转身走向城门,但愿陆渟能守住自己那颗赤城的心,一生清风,不添浑浊,亦不会步他的后尘。
蓝色的官服似在剎那黯然失色,与身后那道生机勃勃的绿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道身影背道而驰,一条路似乎已到了终点,而另一条道才刚刚开始,散发着无限的可能。
陆渟是曾经的周望,但周望会不会是多年后的陆渟呢,如今无人能下结论。
或许,他们真的是不一样的。
只愿这位年轻的县令能抗住未来诸多的狂风暴雨,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周望走后,贺北妱放了两道信号。
一道是召江澈行动的信号,另一道是黄色的警戒信号,朝着长风寨的方向。
“周望应当能拖住一些时间,希望江澈能及时赶到。”
贺北妱深吸一口气后看向臧山。
“但江澈再快,也快不过新阳城的兵,就算有周望两千多人相助,也抵不过几千大军,阿娇与九尾撑不了多久。”
臧山沉着脸,双拳紧握。
他知道公主的意思,若论紧急,太子妃此时更需要支援,可他明知殿下有危险,又如何能安心去新阳。
“你不是李清滢的对手,就算赶回去作用也不大。”
贺北妱道:“但若是去新阳,便可多拖延一些时间。”
“可殿下、、、”
“放心,有峥儿在,出不了事。”
臧山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路山悠然走了进来。
臧山蹙眉,峥儿?
“就是老夫那大徒儿,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了长风寨,有他在,定能护太子周全。”
贺北妱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朝路山颔首,认真道:“李清滢的手段歹毒,不容小觑,还劳烦您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