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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观其倾城一舞者,无不赞嘆唐府嫡长女,国色天香,世间仅有,待他日长成,必当举世无双。

而谁也没想到,转眼间,佳人香消玉殒。

当夜,奉王谋反牵连唐府,紧接着唐府又被查出通敌叛国,两案并发,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天子震怒,两位殿下在雨中跪了两天两夜,也只救下唐氏九族,第三日,京城唐太傅府满门抄斩。

包括唐娇娇。

那一曲《飞凰》成了唐娇娇生命中最后一舞,后称归天之舞。

唐府大小姐于锋芒最盛时陨落,意为归天。

这位出生天降祥瑞的凤女,死时,还是那身雪白缥缈的舞衣,被血染的鲜红。

臧山抬头,又望向那抹弯月。

或许,如她那般的女子,当真是天上的仙子落入凡尘走一遭便回归仙位。

可活着的人,痛苦不堪。

三公主殿下亲眼目睹那场斩杀,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再无往日的乖巧柔顺,眼里冷如冰霜,杀气骇人。

太子殿下更是以命相逼,彼时,已有数位大臣为保唐氏撞死在大殿,皇后娘娘怕太子惹了正盛怒的天子,又不忍让他亲眼见证这血腥,派心腹将其拦住,送往安平,远离乱局。

那一年,死了很多人。

多到数不清。

唐氏百年世家,本就根深蒂固,而唐太傅又年少成名,良善大义,门下学生众多,愿意为唐氏而死的人,当真是不计其数。

臧山转身望向小屋,他不知道该庆幸殿下没有见到唐大小姐死时悽惨的模样,还是该惋惜殿下连挚爱之人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或许,对殿下来说,身为尊贵的太子殿下,却护不了自己的老师,未婚妻,这比钻心之痛更甚。

他曾以为,年少时不懂爱,殿下终有一日会忘却。

可没有,时日越久,殿下心中那根刺便扎的越深,他时常听见殿下睡梦中唤‘娇娇’,这两年在营中更甚。

“夜深了。”宋峤轻声道。

臧山转头,低低嗯了声。

“我在这里守着殿下。”

宋峤点头:“好。”

明日一早册封侧妃的圣旨便要到梨苑了,他得回去准备准备。

宋峤离开后,臧山便跃上房顶,找了个位置躺下。

底下满园的枯枝尽收眼底。

每年冬日,满园腊梅依旧盛开,可那位天之骄女,再也不会立在梅树下浅笑。

而每到腊梅盛开时,殿下总要日日住在这里,直到最后一朵梅花凋零。

除此之外,殿下每次醉酒后,必要来梅苑歇。

因为殿下十一岁那年误喝玉露,人生中第一次醉酒,是与唐府大小姐在此处赏梅。

第17章 午歇

唐娇娇是被屏珠如宛从床上硬扒起来的。

屏珠如宛趁人还在发懵,就眼疾手快分工明确替她穿衣梳洗。

“主子,圣旨到了。”

圣旨当前,不能仪容不整,可因着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过多装扮,一头青丝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钳上一颗雪白圆润的珠子。

唐娇娇被突然唤醒,眼里还带着未褪的迷茫,她呆呆坐着任她们倒腾,看着乖巧极了。

直到被屏珠如宛一左一右扶着出了门,唐娇娇才猛然清醒。

“圣旨?”

屏珠一边扶着她走的飞快,一边恭敬回道:“回主子,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陈公公。”

陈公公是天子近身大总管,一般小事不需要他亲自传旨。

今日亲走这一遭,绝不会是小事。

主子占了梨苑却又未定名分,所以昨日的庆功宴上,殿下必定要给出一个态度。

梨苑昨日并未去庆功宴,所以她也不知晓殿下表了什么态。

但眼下一大早圣旨便至,极有可能便是册封圣旨。

只是不知,主子会是什么位分。

但按理说,住了梨苑应是良娣。

屏珠压下心中的激动,步伐更加急切,若真是册封圣旨,绝不能有丝毫耽搁,让主子在天子面前留了不好的印象。

对于屏珠如宛的紧张,唐娇娇便要淡然许多。

贺北城昨日特地问过她要什么名分,所以,今日这圣旨,应是他给她请来的。

“夫君呢。”

屏珠几人虽早已听过主子对殿下的称呼,但每次听着仍觉心惊胆战:“回主子,殿下昨夜宿在了梅苑。”

唐娇娇疑惑的嗯了声,贺北城的寝殿不是叫做清竹殿么,怎多出来一个梅苑。

眼看就要到了前院,屏珠只来得及小声道:“那是东宫的禁地,不能擅入。”

唐娇娇眨眨眼,禁地。

“在清竹殿里头?”

屏珠轻轻点头:“是。”

唐娇娇没再多问,因为她已看到院里梨苑的宫人跪了一地。

陈弗带着几个小太监立在院中,白面上不见喜怒,看不出有无不耐。

听得动静,他侧身望去。

只见姑娘自长廊处款款而来,绯红宫装,白玉作饰,行走间裙摆摇曳,随性从容,颇有股江湖儿女的率性。

待走近时,陈弗微微一怔,他见过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清澈如水,空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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