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落山,晋王府宴客厅内,早已灯火辉煌。
晋王李察哥端坐于主位之上,威仪天成却又不失亲和之态。
他的左侧坐着乔固,右侧则是仁多保忠,两人一文一武,如同他左右手一般,是其最为信赖的臂膀。
周围环坐的则是一众亲信。
他们笑语盈盈,氛围愉悦而轻松。
就在这欢声笑语间,一名军士疾步进入厅内,躬身禀报:“晋王,宋使到访。”
李察哥眼中顿时掠过一抹锐光,他扫视一周,嘴角微翘,露出得意的笑容,轻声吩咐道:“诸位,依计行事!”
“遵命!”
众人齐声应允,语气铿锵,充满自信。
随即,肥羊和美酒被端上桌,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李察哥高举酒杯,满脸笑容道:“诸位,今夜既有贵客到访,我们定要盛情款待。来,尽情享用吧!”
“多谢晋王款待!”
众人纷纷举杯畅饮,拿刀割肉,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见众人已进入角色,李察哥朝禀报的军士摆摆手道:“把宋使带进来。”
“是!”
······
邢恕气宇轩昂,身后跟着四名护卫,稳步踏入王府大门。
王府内随处可见手持刀枪的西夏士兵,他们神色冷淡,满眼都是敌意。
然而,邢恕却恍若未见,他昂首挺胸,目光如炬,仰头俯视着这些党项士兵。
身为朝廷使者,他深知自己的身份赋予他的使命和尊严。
这几年,宋夏战事频繁,西夏军被宋军摁在地上反复摩擦,屡战屡败,损失惨重。
大片土地被宋军收复,无数将士血洒疆场。
去年,形势所迫,西夏不得不低头求和。
战争失去了亲人,西夏和宋成为世仇,相互都恨到骨头里,有敌意正常不过。
随着迎客的士兵引领,邢恕一行人昂首阔步走进宴客厅,却见到一个喧闹的场景。
一众党项人正用刀割肉,边吃边喝,骨头啃得“吱吱”作响,手上沾满了油。
活脱脱一群酆都城跑出来的饿死鬼。
邢恕稳步踏进宴客厅,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集火在他身上。
目光中充满了仇恨、轻蔑,还有冷冽的杀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邢恕却像一座巍峨的山岳,丝毫不为所动。
面容淡定,目光从容,没有丝毫的胆怯与退缩。
看到下马威未能奏效,睡泥浞风有些不耐烦地拨弄了一下沾满油渍的大胡子。
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如闪电般暴起,冲向邢恕。
邢恕身后的护卫见状,立刻紧握刀柄,准备随时应战。
然而,邢恕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平静地道:“色厉内荏之辈,装腔作势而已,他们没胆子杀我。”
话音未落,睡泥浞风已经冲到邢恕面前,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睡泥浞风用生涩的大宋话,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宋蛮子,竟敢擅闯王府,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出去,否则老子宰了你······”
“哈哈哈哈······”
党项人哄堂大笑。
邢恕静静地注视着悬于脖颈间的锋利刀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微微侧头,用党项语淡定道:“求死!”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让整个宴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也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党项人的心上。
这是不屑与嘲讽,也是鄙视与挑衅。
李察哥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疑惑地看向乔固,心中满是困惑。
你告诉我邢恕贪生怕死,为何此刻的他,却铁骨铮铮,毫不畏惧?
乔固不由慌了。
他感到自己在晋王心中的地位要降低。
他不了解邢恕,为讨晋王欢喜,随口胡说。
他不知道的是,邢恕虽品行不端,却绝非胆小怕事之辈。
相反,他固执起来十分头铁。
所以说,一个人的缺点在某些时候反而能成为优点,只要用对地方,他就是人才。
此刻,睡泥浞风宛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圆瞪,怒火中烧。
双手不停地颤抖,很想举刀将邢恕劈为两半,却又缺乏那份勇气。
倘若他真杀了使者,导致两朝重新开战,那他自己和家人的脑袋就会被砍下来,用于平息宋朝的愤怒。
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睡泥浞风只能气急败坏吼:“你这宋蛮子,竟敢如此放肆!老子杀了你,又能如何?”
邢恕斜睨了一眼睡泥浞风,大笑道:“你还是用你那党项语说话吧,本使听得懂,你这蹩脚的大宋话,说得难听至极,简直让本使浑身起鸡皮疙瘩······”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这厮真不怕死?
党项人心中既感好奇又充满愤怒,但面对他的挑衅,却束手无策。
别人用党项话骂党项人,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嚣张,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邢恕突然神情肃然,厉声喝道:“客人还未至,主人却已提前开席?你们党项人真的搞笑。口口声声羡慕我大宋文化与礼仪,却连皮毛都未能学到,简直就是沐猴而冠,徒有其表······”
邢恕的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种看“傻子”的神情,仿佛在说:“在场的党项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辣鸡。”
整个场景骤然间变得沉重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哗啦啦······”
随着一阵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党项将领们被彻底激怒,他们怒吼着拔出锋利的刀刃,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咆哮道:“把这个宋国的狗东西宰了!”
“晋王,这个宋蛮子竟敢如此侮辱我大夏,不能轻饶了他!”
乔固试图挽回自己在李察哥心中的地位,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慢条斯理道:“宋使,你言辞刻薄,不堪入耳,已成功激怒了所有人······今夜你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的本意是让邢恕退一步,给李察哥一个台阶下。
谁知邢恕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一副要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的傲慢态度,满脸不屑地道:“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有何值得本使在乎?本使重复一遍······求死!”
一群党项将领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纷纷叫嚣着要将邢恕剁成碎块,扔出去喂狗。
但谁也没有真正上前动手,生怕和睡泥浞风一样,骑虎难下。
这时,李察哥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