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百里始区, 皆是葬区

“真的要这样子么?”他开口,有些不忍。

我抱着葬,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三只动物,又回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三只动物,淡淡开口,古井无波:“世界需要人去守,那人便是我。”

他无奈摇了摇头:“成吧,一切随你。”

“为我们疗伤吧。三年,不仅要痊愈,还要融会贯通一些东西,时间紧迫。”我长吐一口气,将葬递给他,“葬了吧,按照他的愿望。”

“还是你来葬他吧。”他没有去接,淡淡一笑。

说完他转身进入了始区,三只动物紧随其后,他们一步一幻灭消失在了茫茫始区之内。

“里面有你疗伤所需的一切。”悠悠的声音自虚无的时间之中传来,响彻始区。

声音落尽,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

我知道他们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我们到来,他们就消失。这是宿命,也是规则,无可改变,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来临,只是乱世起,总有人要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与他都明白,只要相会,万古诸天内再无他们,从此天地茫茫,唯我存。

而他们早已经在这里等候我们,等了不知多少岁月,也为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始,不惧死亡,在我到来之后,他义无反顾,选择了未始而终,完成等待万古岁月的宿命。

我是他的宿命,他的宿命也将是我的宿命。

世间不平,何以超然?

伤可愈,心可平,血难凉,意难平。

始区横压悠悠万古,底蕴自然不可估量。或许十三种族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敌,只是宇宙苍茫,岁月悠远,始区虽强,但也不乏比始区强的种族存在。

我苦笑一声,扫一眼葬那熟悉的容颜,抱着他,迈开步子走进横压万古的始区之内。

“等等,他们去哪儿了?”大公鸡叫住我了,不敢迈开步子。

小二哈闲庭信步,迈开步子跟了上来,毫不畏惧:“不是他们,是我们。”

小怪物也跟了上来:“确实是我们。”

“真奇怪。”大公鸡不再犹豫,也随着我踏进了始区。

待到大公鸡进入到始区,空间裂缝合上,恢复如初。

初进始区就有一股浩瀚的能量扑面而来,无比精纯,透过皮肤没入体内,混入血液,在血脉中奔腾,流转于四肢百骸中,蕴养着我残破的身体。

始区之内,山峦汇聚,层层叠翠,山顶直插云霄,山间云缭雾绕,山脚河水滔滔。

花草遍野,百木丛生,古木苍天。

我们沿着林间小路向前,来到一片竹林。

竹林间小溪潺潺,鸡鸭遍地,一块菜园立于屋外的不远处,其间的瓜果蔬菜长势良好,无一杂草。

几棵桃树梨树依水而立,迎着始区的微风摇曳着枝条,几棵柳树穿插其间,垂下千条丝绦,迎风而舞。

“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我抱着葬,扫了一眼三只随我而来的动物,“二哈,以后你负责守门。”

“我……”小二哈有些排斥。

“你虽然是十三序列中那个败类存在的属下,身份显赫,实力强大,”我抱着葬,推开门,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顿了顿,回首看了一眼不愿踏台阶的小二哈,继续道:“可现在的我,杀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小二哈人立而起,狗爪子指着我:“欺人太甚,我愿意跟你来不代表着我怕你。”

看来这家伙有所恢复,逆骨又起,忘了之前惨痛的教训,杀我之意再起,看来是得好好教训一顿了。

“有些东西就是不长记性。”小怪物鄙夷一声,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尾巴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竹屋。

“确实。”大公鸡一笑,在屋外的鸡群中间躺下,享受着“万”鸡瞩目的至高荣耀。

我耸耸肩,点头表示赞同,澎湃的气息从体内汹涌而出,如同诸天般的重压压向小二哈,人立而起的小二哈被压趴下,它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凹陷,将它半截身子埋进土里。

与此同时,那重压之中一柄柄无形的长剑出现,架在小二哈的脖颈上,只要我杀它的意念一动,小二哈就会直接灰飞烟灭。

小二哈开口服软,颤颤巍巍,一身骨头都快被压碎:“我守,以后我就是你最好的看门狗,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我一笑,撤掉威压,小二哈一骨碌从土里爬出来:“汪汪,屎都快压出来了。”

我没有理小二哈,迈步走进了竹屋。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立于中间,小怪物趴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呼呼大睡。

窗边是一张书桌,叠着一层厚厚的宣纸,砚台中的墨水未干,想来始在我到达之前一直在作画,写字,颐养身心。

那一沓宣纸最上面的是一张半途而废的字画,上书:“我,从墓中开始,踏着神佛的尸骨,一路向魔而去。”

画中是一条灰暗的道路,枯木林立两侧,朽木腐叶一地,叶盖尸骸,木腐白骨。

一条暗红色的河流奔涌向未知的远方。

天空一片蓝,一片黑,一片红,仿佛是被打残了。

在河流与道路交接处,有一个未曾画完的人,只有从后背到脸的部分。

那身影龙鳞覆盖的手中拖着一柄长剑,长剑在枯叶中拖出一条长长血痕,格外刺眼,他脚下踏着尸骨。

画显然没有画完,大概只画了三分之二就戛然而止,从砚台未曾干得墨来看是我们的到来让他终止了作画。

他消失,而我是一个连个最简单的东西都画不来,想必无人再晓画中后续。

墙上也挂着几幅泛黄的字画,是一些我陌生的山水,皆是磅礴大气,仙气袅袅,缥缈若仙,秀丽如画,似不是人间之境,不过直觉告诉我那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好像曾经见过,此时却想不起,或许是序列或青龙曾经见过,是他们记忆中的山水,而非我,始在这里等我的年岁里用笔墨将它们画了下来。

我抱着葬,站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一幅幅画,窗外阳光万里,蓝天中白云浪涌,青山上林海汹涌。

百米外,是一棵槐树,青叶于阳光下翠绿欲滴,洁白无瑕的槐花绽放着,散发阵阵清香,弥散在始区里。

“葬,你就葬在那里吧。这样子你我就能对窗相顾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没了气息,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冰凉的葬,淡淡开口。“槐花树下鬼相逢,希望我们能相见。”

葬,本该未亡而葬,奈何死在了韩翎皓手下。

葬,未葬而亡;始,未始而终。

或许,这就是宿命。

我抱着葬,穿过了墙,向着百米之外的槐树而去。

槐树下,我把葬葬在了那里,立了一块碑,碑上只有一个葬字,想写更多却不知写什么。

我与葬的这一生,苦难相随,虽是为人却也非人,却不同于那些我们守护的人,不生于母胎,自墓中而始,踏着神路,沐着神血,向魔而去。

序列古剑自体内而出,直插在不高的坟冢前,不大却仿佛是插在万古岁月里,又似是自九天之外而来,直捣悠悠黄泉。

葬是我,我是葬,序列古剑在守葬,亦在守我。

我蜕一身旧忆与执念化为葬,我与他,从不分彼此。

始言伤无妨也未能挽救。

神,无法挽救一个心死的人。

他最终还是亡在了韩翎皓的手下,我也亡了一次,这是我第三次死亡。

我不知道拍散叶青璃投影的人是谁,是否就是我……一切未曾确定,韩翎皓便对我与葬痛下杀手,仇很深,将来某一天,我定让韩翎皓血债血偿。

大公鸡叼着一个骷髅头出现在我身后:“始区是葬区么?我随便刨了两下就刨出来一堆骨头。”

大公鸡把那个头颅丢在我身边,样子有些怵。

我苦笑一声:“世人只知始字横压万古,始区隔绝古今,却不知悠悠百里始区,皆为葬区,葬着亡人未亡人。”

“悠悠始区,皆为葬区……”小二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难怪地下那么多的尸骨,只是这葬区,葬着谁?”

我长吐一口气,手中的笔依旧没落,因为我不知道这墓志铭该写什么……给葬写墓志铭,也就是为我自己写,我还活着,如何去写?

我把笔放下,落在墓碑前的墓葬石上,扫一眼序列古剑,“葬着谁人,将来你们会知道的。”

我抬头看着翠绿欲滴的槐叶,心绪复杂。

悠悠始区,方圆百里,尸骨层叠,葬着亡人,未亡人无数……这乱世的乱到底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这百里始区,皆是葬区,尸骨叠了一层又一层,离去的始到底葬了多少亡人?

“这个世界空荡荡,为何还会葬下这么多人?”小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槐树上,趴在一根枝头,一双圆碌碌如同宝石般的大眼睛盯着地上的那个骷髅头,疑惑道。

“这世界空,也不空。在时间长河被我与始崩碎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看不见生物踏着时间长河而行,为祸古今未来。”心绪恢复,再次古井无波,透过扭曲的空间,凝望着外界。

“为祸万古岁月前那种生物?”大公鸡倒退了两步,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你会提前到这里……是为了不让万古前那纪元的悲剧重演。”

“始,滚出始区,与我一较高下。”一道阴森的声音穿破了扭曲的空间响彻始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曹操,曹操到。”我吐了一口气,伸手拔起序列古剑,“葬,待我打完这一场再来为你写墓志铭。”

“这个世界果然不空,以后也不用寂寞了。”大公鸡兴奋,“走,杀人去,为始区再填几副骨。”

我提剑长笑而出:

“一身伤又何妨,我自提剑破九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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