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过一阵的凉风刮过森林中的每一处,吹乱了两人的黑发,也吹得衣袍下摆飘摇翻飞。
神威的手从日向飞鸟的肩膀上收回来,他捋了捋吹到脸上的头发,再次抬头望天。
也就是这个时候,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他看到一道闪电无声的出现在云团中,一闪而逝。
夜晚的闪电……
神威空咽了一下,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
很快的,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响起,听这声音,距离这边还有些距离。
神威深吸了几口气,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看日向飞鸟,就听到日向飞鸟说,“马上就要下雨了。”
“是啊,”神威含糊的附和着,“所以我要回去了,我得快点回去才行。”
他说这话时,日向飞鸟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一丝不舍和失落,但现在神威根本无心顾及他人。
手心里已经冒出冷汗,他必须要在这响雷靠近之前回去,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
神威的变化太过明显,就连日向飞鸟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困惑的叫着神威的名字,可神威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没有客套,没有道别,他神经质的攥紧自己胸口的衣料朝着来时的路上一路狂奔。
“神威,神威?”
只用了极短的时间,神威的身影就彻底的消失在了日向飞鸟的视线之内,他走的匆忙,就连来时带来的那盏防风灯笼都忘记带走。
日向飞鸟看看神威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里拎着的灯笼,想了一会儿后,他吹灭了里面的蜡烛。
烛火一熄,四周顿时陷入了逼人的黑暗中,那些形状各异的树影也再次像极了妖魔鬼怪。
神威压根就忘记了自己的灯笼还留在原地这回事,他几乎是依靠着本能来躲避那些障碍物。
身上的虚汗越来越多,浸湿了身上薄薄的衣服,四肢因为僵硬而行动起来格外费力。
风变得越来越大,闪电也越来越密集,神威一边恐惧着这仿佛将天空撕裂撕碎的闪电,又依靠着这闪电所带来的光,拼了命的往木屋的方向跑去。
雷声也开始逼近了,听在神威耳中像是追赶他的野兽。
“别怕,神威别怕,没什么好怕的,就只是自然现象,神威别怕。”
神威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可牙齿颤抖,把他的内心所想全都暴露了。
牙齿咬着嘴唇,时轻时重的颤抖最终在控制不好立顿的时候咬破了唇瓣,腥甜的血瞬间在口腔内化开,一股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唇舌。
一直在木屋内闭目养神的斑被逼近的雷声唤醒,他缓缓睁开眼,密集的闪电一下又一下将没有掌灯的木屋内照得明亮。
“要下雨了,”斑喃喃地说着,“终于要下雨了。”
族人栽种的时候,终于不用再去南贺川挑水,终于……
斑忽然坐直了身子,木屋内没有神威的气息,神威还没有回来。
几乎是一瞬间,斑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不知道神威跟日向飞鸟见面的老地方究竟是哪里,但是,应该是距离这座森林不远的地方,一定就在宇智波族地附近。
他的身影隐没在浓黑的夜里,消失在一棵棵古树之间。
他急迫的去感知神威,一寸一寸找过去。
神威一直跑一直跑,身边是不断后退的大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疾风,以及不断靠近的雷声。
闪电一下又一下的撕裂黑暗,晃得他眼晕。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周围陌生的树影,忽然变得困惑起来。
这是哪里,这是回去木屋的路径吗?
他又跑了多远,还没到那片区域吗?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好像他只要张大嘴巴,心脏就能从他的嘴里跳出来一般。
“别怕别怕,没有人要伤害你,他死了,他已经被你杀了。”
神威真的好恨这具不断发抖的身体,他明明感觉自己的精神能量很强的,可一遇到这种天气他就不受控制的会陷入这种恐惧和焦躁之中。
明明他也知道日向晨光早就死了,没有什么人能够给自己下药,又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即便有,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对方反杀。
可是,他的灵魂跟身体似乎在这种时候分离了,身体僵硬麻木到连行动都受限,身体根本就不听他的。
ptsd,这是活着的时候只在书中和电视剧里才见到的词,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双腿灌了铅一样的不听使唤。
渐渐的,神威停了下来。
他彻底迷路了,他不知道往哪边走才是正确的,他知道以目前他的精神状况,根本就回不去那间小木屋。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又高又直的树干军队般的挺立在这里,仿佛千军万马将他围困中间。
“我该去哪儿,要藏到哪里去?”
至少要藏起来啊,藏到骤雨停歇,藏到闪电不显,雷声远去,至少要藏到那个时候啊。
神威忽然有了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
他浑身瑟瑟发抖的站在高高的树干上,惊恐的一双眼睛不断地环视着四周,他想要找一处避难所,跟狼和狐狸共居一处巢穴也没问题,只要不露于人前就好。
可是,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究竟是灌木丛还是草丛,他看不到山洞,看不到巢穴。
一滴冰凉的水滴冷不丁的滴在了神威的鼻尖上,他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珠汇聚在高挺的那一处。
一滴,又一滴,鼻尖,额头,脸颊,颅顶……
雨水从一滴一滴渐渐变大成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雨点敲打在神威身上。
雨水将树叶敲打的刷刷作响,跟着树叶一同响的还有头顶的惊雷。
神威睁大眼睛站在树干上,他感觉自己动不了。
冰冷的雨水将他浇透,炸裂的雷声将他的世界炸的一片荒芜。
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想要努力的抠紧手下的树皮,可是树皮光滑无皲裂,被雨水淋湿后变得滑滑的。
神威忘记了凝聚查克拉于脚底,手指突兀的滑开后,僵硬而麻木的身体倒栽葱一样的从十几米高的树干上直直的坠落下去。
害怕吗?
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亮如白昼的天空,以及轰隆隆炸响的雷。
冰凉的雨打在他脸上,眼睛也没有因为本能去闭合,始终大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