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岛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既觉得无法面对儿子,又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索性他皱着眉不再看神威。
“时间在一周后,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田岛漫无目的的抓起一把棋子,想了想又说道“不要想着找谁求救,没人能救得了你。”
“……”
求救,他能跟谁求救?
“也许两年,也许五年,我们一定会灭掉千手,即便做不到,也要成为别的家族威慑不了的最强存在,那个时候,父亲会把你接回来。”
神威也分辨不出田岛这话是真是假,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想太多也是徒劳,只是——
“是斑说让我去吗?”
田岛怔了怔,抬眼看着神威,神威的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再震惊和难过,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啊,”田岛应了一声,模棱两可。
“这事母亲知道吗?”神威又问。
一想到妻子,田岛瞬间满面愁容,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恹恹的,“她不知道,不能让她知道,她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是啊,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啊,没错,”神威对着田岛挤出一个笑容来,“不要让母亲知道。”
出了书房,神威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
一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他扶着立柱狼狈的呕吐,将中午吃的午饭全部吐了个干净,一直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嘴里苦的要命,心也变得茫然起来。
所谓的洁癖在这种时候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然后扶着墙往别院走去。
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他听不到阿雪同他打招呼的声音,也听不到泉奈喊二哥的声音。
衣服被泉奈从后面一把攥住,对方不满他的不理不睬,撒娇似的喊他,“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你却不理我。”
神威没有停下往别院走的脚步,就算是拖着泉奈这个尾巴,也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二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好难看,二哥?”
在房间门口,神威猛地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将泉奈推开,并且冷冷的嘱咐他,“现在开始是我的领域,至少是现在,你不要进来,随便去哪里,就是不要进来。”
神威的脸色特别凝重,泉奈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抓着神威衣服的手下意识的松开,泉奈怯生生的望着他,半晌后说了一个好字。
泉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神威才将房门打开,他进去后反锁上房门,一转身就看到了从后院进来的斑。
光脚踩在地板上走进来,斑逆着光看着神威,神威的脸色恐怖又骇人,他盯着自己,像在看一个仇人。
简单的思考了几秒钟,斑大概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微微叹了一口气,斑在缘侧席地而坐,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神威,“过来我身边。”
过去的弟弟听到他这样说,一定会像个温顺的小狗一样颠颠的跑过去,但现在神威……
“唔——”后背猛烈的撞击地面,斑吃痛的哼了一声,身体就被神威扑倒在了木质地板上。
他那曾经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犹如猎豹一样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神威骑在斑的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斑的脖子。
眼神仿佛能够喷出火来,这火烧到哪里就将哪里燃烧殆尽,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
“神威……”
“为什么?”
斑木然的眨了眨眼,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他就仰躺在那儿,任由神威渐渐收紧了双手。
他苦笑,“你都知道了啊。”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你掌握了我的命运,不想跟我道歉吗?”
斑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勾起嘴角,甚至似有似无的笑了笑,语调倒是有些悲凉。
他问神威,“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神威怔了怔,眼中的怒气却因为这句反问而在缓慢的消散着。
如果斑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如果他也像田岛那样直白的说是为了保护写轮眼,是因为泉奈对家族的作用强过他,放弃他是为了优胜劣汰……
如果他给自己找理由就好了,那么,神威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掐死他。
可他没有啊,他嘴上承认这事跟他有关,可他的眼神却在说他斗不过命运。
掐着斑的手再也没有了力气,只是松垮的围着斑的脖子上,神威低着头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声音很受伤。
他问斑“为什么会是我啊,你选择我的时候真的没有犹豫过吗?”
斑很想回答他,可他的喉咙里仿佛有一个开关,现在,这个开关关上了,所以才导致他发不出声音。
“我和泉奈都是你的弟弟啊!”
上下牙齿死死地咬在一起,许久后,斑微微点了点头,“啊,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可泉奈太小了,他才十岁,而且,而且他开启了写轮眼。作为兄长,咱们得保护弱小的弟弟不是吗,我相信神威你能够明白。”
“呵呵呵……”听了他的话,身上的少年不可抑制的笑出来,笑的瘦弱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斑,无比艳丽的脸孔上带着令人畏惧的笑容,有一瞬间,斑看呆了,一些不算太正面的形容词一股脑儿的涌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蛇蝎美人,疯批美人,等等等等。
美则美矣,都带着嗜血的疯狂。
“我啊,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去哪里都一样,如果你找我商量,说不定我就同意了。”明明在说他自己的事,可那样子又像是飘在风中的纸鸢,飘飘摇摇。
“泉奈啊,多么可爱的孩子啊,可是斑,”神威居高临下的看着斑,目光骤然变冷,还带着直刺人心的狠厉,“我最讨厌别人决定我的命运,你偏偏犯了我的忌讳。”
“你和父亲一样,伪善的很,我们不久前才同生共死过,”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隔着衣服在斑的身体上游走,“你的身体里还有着我的血,正如我最开始说的一样,斑,你这个人当真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对于神威的指控,斑半点没有反驳,照单全收了。
这种时候,神威所有的愤怒都是应该的,他没有反驳哪怕任何一句的权利。
两个月前的那个下午,在父亲书房里的回忆猝不及防的朝他袭来,斑觉得很压抑很痛苦,他不敢再去看神威,索性闭上了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