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助理的声音不算大, 吐词也含糊不清,但周边的所有玩家都非常清晰地听到了摄影助理的声音。
摄影助理的声音就像不是他的嘴里传出来,而是不知道被通过什么方式, 扩散到了四周,听觉稍微灵敏一点的玩家, 甚至觉得声音是从周围的糖果色黏液传出来的。
但这点小异常并不值得玩家们去纠结,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摄影助理都已经这样了, 他还能活着?还能说话?他怎么好像突然这么平静?
对身上的惨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就算了, 从他刚才的含糊不清的发言来看,他都断成两截了,竟然还说现在感觉好多了??真不是他的回光返照吗?
为什么摄影助理停留在原地不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后,他还能坚持多久?
等摄影助理没了,赵闽的随机挑选又会选中谁?现在马上逃跑,有可能苟到任务时间到吗?
除了赵闽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类似的这几个问题。
在摄影助理以这种诡异的状态发言后, 赵闽的兴致好像更高了一点, 没有对班华发出新的指令, 而是主动迈出长腿,拐了一个方向, 朝着班华和摄影水里走过去,没忘记对其他人说:“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继续转圈。”
其他人听到他这话, 都在心底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有种死期被延长的庆幸, 好像能多活一秒钟都感恩戴德了。
班华的脚也没有停,双手举着摄影助理身体的上半部分,在原地小幅度地转圈, 在见识到摄影助理站在原地不能移动的后果后,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移动的重要性。
面对摄影助理刚才的话,班华这边没有收到赵闽的指示,也不敢随便回,听到赵闽走过来时细碎的脚步声,班华背上的整块肌肉都是绷紧的状态。
等赵闽走到班华的身旁时,班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赵闽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摄影助理,随后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揪了一小撮摄影助理的头发。
这一小撮头发连带着头皮一起被揪下来了,但情况跟腰部横截面的情况一样,就算头皮都掉了一小块,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血肉模糊之类的画面,不会有血液涌出来,也不会看到什么不忍直视的人体组织。
因为这一层浅浅的头皮之下,所有的组织也都已经是糖果色黏稠液体了,有的只是缓缓流出来的液体,乍一看,就好像这个人是用巧克力做的,现在温度升高,所以他开始化了。
摄影助理还有意识,在被赵闽靠近并被赵闽揪头发的时候,班华还能够感觉摄影助理的反应,像是害怕在发抖。
不对,这种发抖的感觉不太一样,有点像容器中的液体被摇晃的感觉,就像在彰显着摄影助理已经不能称为是一个‘人’了。
赵闽把一小撮头发揪下来后,先非常随意地看了一眼摄影助理的‘伤口’,之后就挑出了十几根头发,并往两边拉扯,像是要通过蛮力把这十几根头发直接拉断,而在这个过程中,赵闽看得十分专注。
班华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出于好奇,壮着胆子时不时瞄一眼,多瞄了几眼后,突然发现这些头发丝好像没有被扯断,更像是被拉伸延长了??
不、不对,头发已经被扯到左右分离了,但头发丝‘藕断丝连’,中间有一些细细的丝在连着,这些细细的丝也是清新梦幻的糖果色,毫无疑问,就是遍布副本的那些黏稠液体。
班华盯着盯着,不知不觉入了迷,心中想法杂乱,这些黏稠液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做到使人从内部瓦解的?
这个瓦解融化的过程最终阶段,是会使人彻底融化变成这些黏稠的液体吗?
如果他们一直待在这种黏液的范围里,只要一直保持移动,就能够避免同样的遭遇吗?真的只要保持移动,就可以了吗?
正当班华脑内疯狂冒出各种疑惑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赵闽把被扯断并‘拉丝’的头发又重新接了起来。
被扯断的两端被拼凑在一起,那些细细的‘丝’也因此叠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些细细的线被拢到了一起。
赵闽这是打算做什么?班华刚冒出这个新的疑问,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发现那些糖果色的细丝不见了,被拼到一起的头发好像完美地接了回去,看不出任何被扯断过的痕迹。
班华还在想着‘我这一眨眼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赵闽那边又有新的动作了,他重复了先前的动作,将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完美接上的头发再次扯断。
神奇的是,这次被扯断的十几根头发并没有再出现‘藕断丝连’的情况,就像是刚才被接上的时候,也重新变回了正常的头发,不再是芯儿变成黏液的状态。
这把班华直接看呆了,他第一想法是以为这种‘融化’的过程是可逆的,只是需要找到方法,但当他注意到赵闽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他忽然惊醒,这里逆转的办法,很可能就是赵闽所拥有的某个技能。
赵闽就像玩头发玩上瘾了一样,刚刚才把恢复正常的头发扯断,现在又把头发接起来,接起来后再扯断,这个过程就这么重复了三次。
班华并不知道赵闽想要通过这个重复的过程验证什么想法,只能大概看出他的心情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好,尤其是每次扯断头发后,看到头发还是正常状态,没有出现‘藕断丝连’的现象,他的嘴唇就会再抿紧一点。
就算班华真的非常好奇赵闽的想法,他也不敢提出任何疑问。
赵闽在再一次观察被扯断的头发还是正常状态后,就沉着脸把刚才揪下来的头发重新按回到摄影助理的头上。
摄影助理的身体从中间断开后,又保持着被班华从腋下举起动作和高度,在他身体的横界面处,糖果色的黏液一直缓缓往下流动着,现在他的胸腔好像都已经是空的了,那层薄薄的皮真的就像纸一样,好像可以直接撕下来。
可是当赵闽把刚才揪下来的那撮头发按回到他头上的时候,他还有很明显的‘颤抖’表现。
明明可能脑子都已经变成‘浆糊’了(字面意义),他到底为什么还有意识?
若不是顾忌着赵闽就在旁边,班华是真的很想摇着摄影助理的上半身,把内心的所有疑问都一股脑问出来。
赵闽把那撮头发按回到摄影助理的头上后,视线落到摄影助理的上半身,那眼神看起来非常挑剔的样子。
随后,他缓缓开口,“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感觉?你是否知道,你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
这是在向摄影助理进行询问,班华保持着缓慢移动,沉默地充当一个移动的架子。
摄影助理还真能听到赵闽的声音,他非常费劲地试图把眼睛睁大。
离他最近的班华发现,他的黑眼球已经不是纯色的了,看起来更像是很久以前的玻璃弹珠,只是颜色比较混杂。
班华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用尖利的物品戳一下摄影助理的眼睛,摄影助理的眼睛就会流出熟悉的黏液。
随后又是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比刚才更难听清了,“握感脚听号嘀啊。耗资有,耗宽阔……握森么装太?窝砍的号渊,窝的叫揍的号远,窝依经补需要森体了……”
赵闽平静地听完,随后很干脆地命令班华:“班华,翻译。”
班华非常庆幸自己刚才有在认真听,而且还认真地在心里进行翻译,收到赵闽的命令后,他立即回道:“他说‘我感觉挺好的啊,好自由,好宽阔……我什么状态?我看的好远,我的脚走的好远,我已经不需要身体了……’”
摄影助理这颠三倒四的话语,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状态很好的样子。
赵闽听完后,又问了摄影助理其他问题,摄影助理那含糊不清的回复都让班华进行翻译。
赵闽:“你知道你已经从身体内部开始被融化成周围这种黏液了吗?你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班华翻译:“他说,‘我不知道啊,一开始确实感觉很难受,肚子疼好像要死了一样,但过了一会,就好多了,完全不疼,好像在泡温泉哦。是这样的吗……我融化了吗?也挺好的啊,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妈妈肚子里,融化就融化吧,挺好的,真好啊。’”
赵闽:“为什么说你看的好远,走的好远,不需要身体?你都看到了什么?自由和宽阔又是什么意思?”
班华继续翻译:“他说‘就是字面意思啊,好像什么都能看到呢,好像可以去到这个副本里的任何地方呢,这样不自由吗?不宽阔吗?’”
赵闽沉思,“所以你知道这个副本里哪里没有被黏稠液体覆盖吗?你能去到没被黏液覆盖的地方吗?”
班华认真听着摄影助理的话语,一边翻译一边瞪大眼睛:“他说‘不是黏液,是尤米恩啊!这个副本里吗……尤米恩无处不在,已经不存在没有尤米恩的地方了啊。’”
翻译完毕后,他有些失神地重复了‘尤米恩’这三个字。
虽然还不清楚‘尤米恩’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但现在至少知道‘尤米恩’原来就是副本内随处可见的黏液。
赵闽在听到这个回答后,眼睛也眯了眯,班华还以为他会继续询问,没想到他给出了一个指令,“班华,把他放下,不要再动他。”
待班华有些受宠若惊地把摄影助理放下后,又听到赵闽问:“你和荀芸有没有带悬浮车?”
“我们都带了。”班华如实回道,“您要用吗?”
荀芸在外圈听到赵闽提到自己名字,差点心跳都停了一拍。
赵闽:“不,你和荀芸两个分别开悬浮车到半空中,一个在附近保持移动,一个悬停,具体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安排。”
班华攥了攥手心,“好的。”
荀芸几乎僵直着身体,等着班华过来,他们都知道赵闽这是要展开第二个实验了,可能是想看看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和半空中进行移动的结果是否跟在地面上的结果一样。
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能够移动的那一个风险至少会低很多。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谁移动,谁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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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星月玩家们展开第二阶段尝试时,卫涵这边的分组行动初见成效,经过约半个小时的搜寻,顺利重新弄出了两个能走十五秒的电子手表。
将两个能走十五秒的电子手表放到一起后,还真的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手表。
这个新的手表造型上有些变化,大概是从毛坯到简单装修的感觉,有一种微妙的‘升级感’,而且这个手表能走的时间是三十秒。
按照这个思路稍微捋一下,就是两个完全一样的,能走三秒钟的手表,放到一起,就会出现一个十五秒的手表;再把两个十五秒的手表放到一起,那么就能出现一个能走三十秒的手表。
以此类推,如果再凑出一个三十秒的手表,将两个三十秒的手表放到一起,应该很有可能还会出现一个新的手表,并且新的手表很可能能够走一分钟。
因为有先前的经验,所以现在要再弄出一个三十秒的手表,在四个小组的分头行动之下,也没多花多少时间,很快就做到把两个三十秒的手表放到了一起。
两个三十秒的手表被摆到一起后消失,接着出现一个看着还要稍微高级一点的手表,经过观察和等待,发现这个最新的手表能走五分钟,比他们预计一分钟要长。
至此,不管是玩家们还是观众们,已经基本理解了这个副本的设置,不出意外……这就是合成小游戏的变体,需要玩家们‘合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