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斑?
虞妗妗眼神一厉,掏东西吃的手停了下来,“你确定吗?”
“嗯。”赵婷婷肯定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脸嫩,为了赚钱什么活儿都接过,家里出白事请我去跳大神我也接过好几次,见过不止一次没封棺的死人。”
“虽然那些斑长在活人的身上的样子略有不同,但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看错,而且…”
她说话时嗓音发紧,“而且那姑娘身上的尸斑还很怪异!”
晌午的所见所闻赵婷婷都不用回想,一个劲儿往外冒。
看着瘦瘦小小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掀开袖子,露出的小臂上布满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或深紫色或深红色的斑块,凑近了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臭味儿。
其中还有些斑块呈暗褐色,表面有明显溃烂,破皮渗出些脓水,她自己用纱布轻轻覆盖在溃烂处。
赵婷婷小心翼翼揭开纱布,没了阻隔,那流脓水的斑更是恶臭扑鼻,和她曾经接的一次白事上,那个在三伏天死亡尸体腐烂的老人身上的尸臭味儿一模一样!
熏人的臭气吸入肺里,差点没让她反胃吐出来。
她一下明白,从两个女孩儿进门便让她感官不适的气息,是从哪里传出的了。
然而紧接着眼里包着绝望和惶恐的小姑娘掀开衣服,才是更让她无言震惊。
女孩儿的腹部——或者说全身大部分皮肤,都有尸斑遍布,看得赵婷婷头皮发麻,简直要犯密集恐惧症。
而她腰侧、肋骨上方的两处斑块,除却有轻度溃烂,甚至有淡淡的白点。
赵婷婷忍着恶心凑近了去看,才发现那些白点是细密的绒毛。
那是某种霉菌尸菌!
活人身上尸斑遍布,还严重到如此程度,说明这个女生的遭遇绝不是一般的恶□□。
她严肃问道:‘情况多久了?’
‘……有快一个星期了。’女孩儿声音很小。
‘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了,刚长的时候就去了。’
‘医生怎么说的?’
‘说应该是真菌感染,给开了抗菌药让先吃着,但是吃了药也没用,而且、而且长得太快了呜呜……我好害怕!’
小姑娘两眼的泪水包不住,呜呜咽咽哭得可怜。
赵婷婷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又急又怜悯,追问:‘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身上的斑是怎么感染的?前些天有没有去过什么坟地、野外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或者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女孩儿连连摇头,说自己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几天前她一觉睡醒,觉得皮肤哪里都瘙痒,浑身不适挠个不停。
第二天这些斑就开始初现在身上,一天比一天多,一日比一日重,恶化得非常快速。
她第二次去医院检查,医生看到了直接让她家长立刻来医院,要做更详细的检查。
她心里害怕得紧,没有再次查检跑出了医院。
赵婷婷听到旁边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解释说,她们二人是堂姐妹,自己堂妹才十六岁。
原本这个时候堂妹应该在学校上课,但小姑娘有些心理疾病,影响到了学习和生活,所以家里人给她办理了休学。
在家人的安排和她自己的考量下,她一个多月前把堂妹接到了自己这边生活。
这段时间她带着堂妹出去旅游散心、去各处游玩放松。
本意是让堂妹开阔心胸,希望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谁料几天前堂妹身上突生怪病,别说是妹妹,她也吓得半死急得不行。
她有想过要不要直接通知家里人,但是妹妹非常抗拒,精神状况也比较差,加上她内心隐隐也怕家人知道情况后会责怪她没照顾好妹妹,所以才没第一时间通知家里,而是立刻从朋友多方打听到了赵婷婷这位上能驱邪下能看怪病的神婆,这才马不停蹄带着堂妹过来了。
至于病情的原因,她也想不出来:
‘我们真的没碰上什么灵异怪事……旅游期间一直都挺正常,根本想不到在哪里感染了。’
‘而且我和妹妹这一个多月来,吃住都在一起,偏偏只有她感染了怪病,这让我怎么和婶婶伯伯交代…’
赵婷婷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立刻开坛请神。
走了正道之后她便不是让仙家附身,甚至入了师门后,她都没见过仙家的真面目。
每次开坛请仙家都是先换衣服,净手,点上熏香后诵经静心,等到心头有了一点模模糊糊说不明白的感觉,就是可以请仙家、问神的时机。
赵婷婷手里捧着两个月牙形状的木制品,每个有的半只手掌大小,一面凸起浑圆,一面平整。
这东西名为‘筊杯‘,俗称’圣卦‘’圣杯‘,是一种询问神明和上苍质疑、请仙家的卦具。
凸起一面为’阴‘,也叫’俯‘;
平滑一面为’阳‘,也叫’仰‘。
请神时每一问每一步都将这两
块筊杯投掷,通过落地后的阴阳,来判断仙家的意思和心情。
赵婷婷先问:’这位叫苏晓玥的小姑娘遭遇邪事,敢问仙家是否能出马救助?‘
苏晓玥就是求助的事儿主的名字,她姐姐叫苏晓薇。
问完她就掷筊,掷出两个筊杯凸起朝上的’阴杯‘,当即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拒绝否定的意思,她供奉的’地仙‘不乐意、或者说插手不了这件事。
一般到了这一步仙家已经明确拒绝,她就该停止问神直接送客,可她扭头看看身后满脸带泪、期期艾艾盯着自己的小女孩儿,一咬牙继续问杯。
’苏晓玥是被邪祟冲撞了吗?‘
掷出一正一反的’圣杯‘:是。
’邪物是恶鬼作祟吗?‘
掷出两面平整的’笑杯‘:意为事态尚不明朗,或者可行可不行。
那么仙家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确定是鬼物,却也没有否定……是鬼又不是鬼?
赵婷婷继续问杯:‘是半月之内惹上的祸端吗?’
‘圣杯’:是。
‘是身边亲近的人带来的灾祸吗?’
‘圣杯’:是。
‘是非常棘手,从弟子这边无法解决的祸事吗?’
‘笑杯’:是也不是,她有法子解决但也解决不了。
赵婷婷眉头微蹙,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仙家的意思明显是不愿出山插手,但两个女孩儿从她这儿也有获救解决的契机……她一下就想到了虞妗妗!
那位大师手段通天,如果她都帮不了这姐妹俩,其他人估计也难。
赵婷婷这才给虞妗妗打来了这通电话:
“虞大师你看……?”
虞妗妗沉吟片刻,整个人坐在摇椅上盘着膝,回道:“我现在确实在南城。”
“那太好了!她姐俩现在就在我这里,你看能不能让她们过去找你?”
“我听你的描述是有点邪性,既然你那边的仙家盖章是邪祟祸乱,应当错不了。”虞妗妗思考后说道:“行吧,你让她们尽快过来,听你描述事儿主的情况比较严重,拖久了万一有变故就不好了。”
“过来后我要是能看,自然最好,如若看不了,她们也能赶紧找别人寻别的门路。”
“好!”赵婷婷语气带笑,声音离远了话筒在对别人说话:“你们都听到了,我马上给你们虞大师的地址,找她看看!”
挂了电话虞妗妗也没心情吃小零嘴了。
她敲着手机屏幕,点开一个水墨头像的聊天框发送消息:
【我一会儿没法过去了,这边发生点急事要处理,不好意思啊老道。】
原本今天下午的日程安排,她和徐静和的师父,堪山道观的掌门人即安道人相约会面,地点定在道观内。
再过半小时她就该换身衣服启程,独身闯道观。
没想到动身前赵婷婷的电话打了过来。
考虑到对面求助人的状况,她还是决定弧了即安道人。
云雾弥漫的山中道院。
几名上了年纪的道士穿着规整,明明喝着茶下着棋,看似悠闲却都莫名紧绷着。
唯独最里头坐在蒲团上头发银白的老道士,眉目舒展,是真放松。
他身边的师弟耷拉着一张脸,絮叨了一整天:
“我素来没听过在道观里头招待妖物的,真是、真是荒唐!师兄你也不怕那黑猫精上山后作妖,把山里搅得不得安宁……”
老道睁开眯起的双眼,看了眼手机弹出的新消息,回了一个很俏皮的小熊猫伸爪的表情包。
【好的[ok!]】
他笑笑叹气:“师弟啊,别念经了,人家今日不来了。”
另一个道士这才止住了声,片刻后‘哼’了一声:“不会临到关头心中怕了吧!”
即安道人闻言忽然哈哈大笑,“师弟我说什么来着,你看虞道友发了什么。”
道士绷着脸凑近一瞧。
那黑猫头像新弹出的消息:【怕你们堪山道士觉得我怂了多说一句,我这边碰上了一个撞邪的求助人,解决完了再约时间。】
道士:……
———
“是这里吗?”
“应该是,好偏啊……请问有人吗?”
等了两个多小时,4号小院的门从外头被敲了下,‘吱吖’一声推开一条门缝。
虞妗妗眯着眼眸看过去,“进来吧。”
等两个女孩儿颇为拘谨地进了院子,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正如赵婷婷电话里描述的那般,年长些的女生二十四五,金色长卷发五官非常精致,穿着打扮上能看出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
略晚她一步进来的女生便稚气许多,上身是宽松版型的黑色高领毛衣,穿着珊瑚绒的半身长裙,在虞妗妗的眼里,她那张面孔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黑,印堂更是黑中带粉。
很显
然是深陷邪事的表现。
两姐妹看到院里躺椅上的鸦发少女,也是一怔。
“你…你是虞大师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暗中想‘这大师居然如此年轻,还很好看…’
“嚯!橘猫?!好多猫啊!”苏晓薇进院后下意识打量,一抬头就看到斜上方的置物架上,趴坐着一只橘色的猫猫虫。
而头顶的院墙上居然或趴或坐,最少有八九只花色不同的猫咪,沐浴在夕阳下。
听到呼声,橘云耳朵尖一抖,掀起眼皮淡淡瞧了眼满脸惊喜的人类,打了哈欠从置物架上跳到地上。
它通了灵智,虽仍旧是猫咪中野性最盛的一只,但也懂得帮主上应付客人,懒洋洋走到姐妹俩身边准备蹭蹭腿,假意撒个娇。
然而一靠近苏晓玥的裤管,一股令猫炸毛的气味直冲橘云的鼻尖。
猫咪嗅觉本来就灵敏,它当即张嘴拱起背‘呕’了两下,猛地弹跳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虞妗妗的摇椅后头,惊魂未定。
什么味儿?!
臭死喵了!
苏晓玥又尴尬又难受,手指不停抠着衣摆。
虞妗妗垂眸,拍了下橘云的肥屁股从摇椅上站起身,冲姐妹俩微抬下颌:“大致的问题赵婷婷和我说过了,跟我进屋吧。”
三人先后进了客厅后,她抬手指尖一挥,伏灵便身子一扭把门顶关闭,而后心意相通地站在院里当门神,以免有其他人闯入。
苏家姐妹看不到猫灵的实体,直接被她这手‘隔空关门’唬住。
“脱吧。”带着两人走进自己的卧室,虞妗妗把房门关好,抱着双臂神情淡淡。
苏晓玥傻眼了:“啊?”
“脱衣服啊,我要看你身上的斑块,才能辨别判断。”
是不是尸斑,她得亲眼见了才能知道。
“哦哦好…”苏晓玥呐呐应了一声,开始掀身上的衣服,耳尖和脸色都隐隐发红。
不知为何,明明这位巷子里的虞大师看着脸嫩,也没说什么重话,但对上那双眼眸,她心里就是惴惴地紧张。
待只穿着内衬的少女肌肤裸露出来,异样的腐臭便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情况果真像赵婷婷所说,紫红交错的结块斑驳印在少女的皮囊上,越是靠近肚子颜色越深,溃烂和白色的霉菌也都长在腰侧和腹部。
往上的大臂、胸膛班块稀疏,颜色也较浅,脖颈上只有很淡的红痕,就像是过敏一样。
虞妗妗一眼便确定,就是尸斑。
一般情况下尸斑形成于人死2小时之后,由于血液停止循环往复地流动,心血管内的血液因重力作用,沿血管网向下坠积,高位血管空虚、低位血管充血,而透过皮肤呈现出的暗红色、暗紫红色斑痕。【注1】
而尸体又有受压和未受压的部位,例如死者平躺时,臀部和肩胛部的凸起会和地面接触,这两个部位就是受压部位;
尸斑就会出现在未受压且低下的部位,也就是背、腰和腿后侧。【注2】
像苏晓玥身上的斑驳,明显就脱离了自然规律和常识,不受压的腹中下部位反而是斑驳最多、也最严重的地方。
它们像长在血肉里的活物,爬墙虎一般从下往上生长。
恐怕再拖上两三天,她的脖子和脸上都会长出尸斑!
“疼吗?”虞妗妗并不嫌恶心,伸出指尖由轻到重按压,抬眼询问。
饶是近距离去嗅那堪称刺鼻的恶臭,表情也没丝毫变化。
这样坦然的神色让苏晓玥没那么窘迫了,她摇摇头,说:“只有刚长出来的时候瘙痒,等长斑的那块皮肤颜色变深,摸起来也又硬又僵时,就完全没知觉了……”
哪怕溃烂生出白菌,或者长时间衣服摩擦破皮处,她也没什么感觉,所以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只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和恐惧,而不是痛苦不堪无法行动。
“嗯…”虞妗妗支着下巴看了她几秒,忽然道:“问个有点冒犯的问题,你有男女朋友么?近期是否有过性生活,有的话介意聊聊其中细节么?”
苏晓玥猛地抬头。
她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咬唇不语。
“别误会,我只是根据你体表斑纹的分布情况,以及严重程度,结合从你面相、阳火、精气神三者看到的问题,作出的一种猜测。”虞妗妗说:
“赵婷婷给过了你的八字,从命数明你身上的怪事,不是你命里该带的,那便是外来因素。”
“你腿上也有尸斑,越是靠近下腹越严重,应该没错吧。”人身猫魂的虞妗妗并不会对‘性’或者‘生物繁衍’之事,或者生/殖/器官存有像人一样的避讳和羞耻,她只想解决问题。
故而她毫无征兆凑近一步,淡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女孩儿的面相,逐一分析:“虽然我不精通‘医理’,但‘命理’还是能观一二的。”
“其一你面中带煞粉云滚滚,这种面相多应情劫,但……你的情况比较复杂,还得再看看。”
“其二你身上的东西可以确定,不是诅咒,也不是厌胜一脉,它的气息很斑驳,也很污浊;不像是单纯附着在你身上,更像是从你骨头皮肉里渗出来的玩意……”
“其三你眼下虚青双肩耷拉肌肉无力,手心和脚心这段时日应该也持续发冷,这是你体内的精气和阳火在短时间内大量流失,身体亏损严重。
而这种虚弱外泄处又集中在你的内腹——因为你身体中段的斑痕最严重,伴随溃烂和腌臢滋生,出现时间也最早,这里对应的无非是肠胃或女性的子宫,基本能确定病灶在此。”
她说着抬起手,在苏晓玥的肩膀一拍。
明明她没用什么大劲儿,但脸色难看的少女直接浑身无力,倒头就要跌倒,又被她一只纤细的手掌牢牢扣住手臂支撑她不软倒在地。
“瞧瞧。”虞妗妗‘啧’了两声,“肩头火几近于无,随随便便什么孤魂野鬼都能挤进来折煞你,小姑娘你运气不错啊,这些天都没遇到什么脏东西,不然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不过时间再长点,等你体内的尸气和阴煞堆积如山,肩头火彻底支不起来,由阳转阴形同活死人,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综合以上种种,我合理怀疑你身上的尸斑起源,要么是撞到了某种吸人精气的邪祟——你可以回想一下最近半个月有没有做过比较怪异的梦魇春梦;要么就和你的感情关系有些联系。”虞妗妗说:“当然这只是浅表分析出来最有可能的情况,还是那句话,这些情况都不是都没有,就再从其它切入点找问题。”
她话音落下,苏晓玥仍是久久不愿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女生呼吸起伏,眼圈泛红,“你们为什么都觉得……都觉得我私生活不检点?”
“我说了我没有男朋友!我没有!”她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
一旁的苏晓薇见状赶忙出声安抚,而虞妗妗则静静站着,没有再说什么。
卧室中只能听到时不时的啜泣声。
半晌之后,金长发的苏晓薇深吸一口气,或许是意识到堂妹的事情无法再拖,也可能是从面前这个神秘的年轻大师身上,感觉出莫名的可信,她主动向虞妗妗透露了一些之前隐瞒的情况。
“虞大师,我妹妹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压力太大了,而且…这事儿也太离谱!”
“我都实话和你说了吧……”
从苏晓薇的叙述中,虞妗妗得知原来在姐妹俩决定借助玄学的力量前,她们是更倾向于在医院做检查,更相信医生。
早在皮肤上显现出诡异斑痕的最初,苏晓玥就发现自己的下腹和私/处,也有一些难言的病灶和异感。
她只以为是旅途中住宿环境不够干净,加上劳累身体素质下降,从而导致的感染。
所以在堂姐的陪同下她去医院检查了皮肤科和妇科,提取化验分/泌/物后,果真检验出有炎症,她便同治疗皮肤的药物一起购入了相关药品。
然而按医嘱服用了一个周期的药物,她下腹部隐隐的胀感和皮肤上可怕的斑痕一样,不仅没因使用药物病情减轻,反而愈发严重,很快就到不得不去二次复诊的地步。
这次医生检查完表情十分严肃,在仅有苏晓玥自己一个人的科室中,不算隐晦地问询她的私生活情况,提醒她如果有恋人,对方很可能有一些性疾病!
医生进一步表示她的病灶较为严重,初步推断她大概率感染了hpv,至于是高危型还是低危型,还要做更细致严谨的检查。
又由于她的信息显示未成年,建议她还是联络家里人。
苏晓玥已经十六岁,能听懂医生的话中话,当下整个人都懵了。
她家里管得很严,根本没谈过恋爱,更没有两性/经历!
于是她在科室磕磕巴巴解释,询问医生有没有可能是用了不干净的卫生用品,导致的感染?
‘……也有这种几率,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做检查。’从医生并不缓和的神情和话里,苏晓玥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所说。
毕竟hpv间接接触的感染率很低,病因大都是密切接触。
她恍恍惚惚走出科室,看着手中的检查单子,年轻的少女对未知的检查生出巨大的恐惧和抗拒。
甫一出着‘我不要检查!’一边逃避似的跑出医院。
听完了堂妹的检查情况苏晓薇也十分震惊,且不可置信。
苏晓薇对虞妗妗说:“实不相瞒,我堂婶和我叔都是望女成凤的家长,对我妹的管控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不仅仅是学业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不能早恋!这种高压下,才让晓玥患上了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
若非到了休学的地步,他们也不可能让晓玥来我这儿放松心情。”
“我妹从小到大就内向,极端i人,别说她自己不会谈朋友,就是我堂婶那恨不得一天查看她手机三次、翻她背包的变态掌控欲
,她也没法子在堂婶眼皮底下早恋;
我个人是很相信她不会对我撒谎,况且都危及到身体健康,她真有什么情况也没必要再隐瞒说谎。”
顿了片刻苏晓薇继续说道:“而且赵大师给我妹妹算过后还很确切地说,我妹染上这些怪病的时间,就在这二十天之间,那更不会和那档子事儿有关联!”
“自打上个月3号她从安省飞来找我,一直到今天,期间我带着她到处旅游放风,去景点吃喝玩儿乐,去看演唱会看音乐会……从头到尾我俩吃住都在一起,住的是大床房或者双床房,她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几乎就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
“晓玥要是有情况,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相信我妹的病和那档子事情没关系,虞大师,你能再帮她看看么?”
说着苏晓薇的目光中流露出祈求:
“我妹要是在我这儿出了事,我真没法给叔婶和家里人交代了!”
大致了解完苏晓玥的家庭情况,虞妗妗也能明白为什么姐妹俩强撑着不愿意告诉家里。
显然私/处的病灶,苏晓玥是羞于、或者说害怕让父母知道的,这才越拖越久。
她眉头微蹙看着苏晓薇笃定的神情。
难道…真的是她断错了?
虞妗妗说:“既然如此,或许另有原因,但我没断出来。”
“这样吧,我先看看有没有办法封住你妹妹体内的阴煞,以防这些尸斑恶化,摧残她的身体,然后再仔细推演事因。”
“好!”苏晓薇大喜过望:“要真有办法减轻或者治好晓玥,就太好了!”
“你先将双手递给我。”这话是对苏晓玥说的。
经过一番探测和研究,虞妗妗绘了一张化煞镇阴的符。
也不知其材质是什么,经她点燃后,符纸烧成了一撮灰白匀称的余烬,闻起来几乎无味。
她起身从床头的柜子上取出一个瓶子,在水碗中倒入阴阳无根水,撒入余烬,轻晃三下后递给苏晓玥:
“只喝半碗即可。”
苏晓玥接过,吃药一般昂头饮了半碗水。
她本来以为味道会很怪,但咂巴两下后呐呐道:“有点甘味…”
虞妗妗又把剩下半碗水倒入一个小喷壶,喷出的细密水雾洒在女孩儿的面孔、前腹,一边喷洒无根符水一边低念化煞的咒言。
随着她的动作和轻揉,苏晓玥惊讶发现一直没什么知觉、摸起来像块麻木的死猪皮的皮肤,竟久违地在水雾和摩擦下有了淡淡的痒感!
“我、我有感觉了!”
虞妗妗再取出特质的焚烟棒,指腹摩擦了几下顶部,便冒出火星和白烟。
她在苏晓玥的太阳穴、人中、后耳绕着熏,有规则地左三圈右三圈;
再在其肚脐附近——神阙穴、阴交穴、石门穴绕熏。
一时间不算大的屋中弥漫着淡淡的特殊气味,像草药,又有区别,很快就压盖住尸斑的腐臭。
这么熏绕了不到十分钟,苏晓玥就觉出隐隐腹痛,脸色露出隐忍的神色,“那个……我想去…”
虞妗妗给她披了件外套,打开卧室门:“卫生间在那边。”
她匆匆点头,起身就快步进去,过了好一阵才面带涩意出来。
“现在感觉如何,下腹舒服些么?”
听到虞妗妗的询问,苏晓玥才陡然发现一直酸胀的小腹,居然舒适了许多!
“好多了!”苏晓玥满脸惊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最近一直很沉重的身体和呼吸,都轻盈了不少,手心也没有无端冒冷汗。
虞妗妗点头应了一声,“有用就好。”
既然排出了体内堆积的大部分腌臢腐煞,下一步就是封住苏晓玥的气穴,短暂抑止住她污秽滋生,这期间她的身体状况会有回转,但仍是治标不治本。
需得找出病灶的根源,再‘对症下药’。
“三日之内不必担心病情。”做完这一切虞妗妗把焚烟棒吹灭,淡淡说道:“现在你们把最近一个月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都仔仔细细同我讲一遍。”
“我不保证能解,如果情况压制不住前还没有找到根源和解决办法,你们只能另找高人了。”
因为这种污秽的滋生有快有慢,很可能有潜伏期,比如姐妹俩几天前撞了脏东西,但离开此地后的几日才显化出来,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故而要从这些信息中找到根本,并不容易。
苏晓薇和苏晓玥姐妹俩对视一眼,一齐点头。
通过两人的回想和描述,虞妗妗得到了她们最近一个月的行程细节,圈定出三个她们途经并落脚的城市,就让她们走了。
“留个电话,如果身体再不舒服或者想起来别的细节,随时联系我。你们空闲的话可以在附近找个落脚点,也方便我这头发现问题能及时和你们碰面。”
苏晓薇一连串地点头:“谢谢虞大师!我们就住附近,哪儿都不去!
“真是麻烦你了。”
苏晓玥也小声说了句:“谢谢虞大师。”
两人准备离开之时碰巧和下了班、买完菜回来的祝檀湘碰上,没错,前段时间祝檀湘又上岗了。
毕竟像他这种效率高、时薪一般,能力好得突出且总是差点运气一直在行业流动的人员,可并不多;
虽是单干,在行业里竟还颇有些名气。
在他曾经克倒闭的公司小老板连番的轰炸和哀求下,他一时心软,答应了帮忙承接新的外包工作,这才重新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社畜工作。
好在如今的他霉运虽在,但经过虞妗妗的中和与压制,比之前要好太多。
除了偶尔倒点小霉,大事上不会掉链子了。
三人在院门口撞上,都是一愣。
祝檀湘反应很快,带上客气的笑脸:“是来看事儿的客人吧。”
把人送出院子又指了出巷子的路,他提着手里的袋子进院关门,挨个把家里围上来的肥猫撸了一遍,才有些好奇问道:
“那两位是什么情况?怎么找上门了。”
“赵婷婷介绍。”虞妗妗用尖锐的齿尖咬着笔杆,按照苏家姐妹留下的信息在网络上搜寻自己想要的资料,把苏晓玥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三座城,期间可能遇到的人事不尽其数,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就出了问题。”
沉吟中她摆弄整理着手机里新接收的照片。
这些相片都是刚加上联系方式、拉了小裙的苏家姐妹打包发送来而来,是她们这段时间在外出游时拍摄的照片。
图片很多,足足有大几百张,涉及到吃喝玩乐住行。
虞妗妗划动几下随意点开了其中一张,就这么定睛一看,眉尖不自觉挑了下。
她猫眼微眯,指头拉动放大图片。
这张照片是在夜晚的场馆所拍摄,姐妹俩身处流光溢彩的灯光下,一个笑容明艳一个略显内敛,背景是数不清的人和远处人海尽头的舞台。
舞台上表演的人在镜头里自然看不清,但对方的面孔被投射在两边悬挂的大荧幕上,是个颇为俊秀的青年男人。
脸上画着略显浓重的彩妆,烫染了大红色的卷发,手持麦克风。
“祝檀湘。”虞妗妗偏头喊了声。
正在厨房清理食材的青年听到动静,把手清洗了下探头:“嗯?怎么了?”
“你过来看看,这个男的你认识么。”
他卷着袖子走近,一瞧手机屏幕,“这不是那个去年蛮火的男明星么,我之前刷到过他的剪辑,叫什么我忘记了,等我搜一下。”
祝檀湘擦了下手上的水渍,“搜出来了。”
钱佑林,24岁,两年前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c位出道,而后一直活跃于综艺和荧屏,算目前热度非常高的流量小生。
据网上搜出来的资料,三个月前他所属的团体解散后,便签约了新的影视公司,资源很是不错,目前已经签约合同参演一部偶像剧小甜饼的男一号,明年上半年进组拍戏。
半个月前他还在葡城举办了个人演唱会,从苏家姐妹拍摄的照片来看,到场的粉丝蛮多。
“这个人有问题吗?”祝檀湘问道:“是不是和今天来的两个女生遇到的事情有关?”
虞妗妗没答,放大图片用指尖圈了下舞台两边的造景,说道:
“你看这个舞台的布局有点怪,两侧舞台边缘用造景的方式建了两个内扣的开屏,无论从这个钱佑林的造型上看,还是舞台距离,这造景都是鸡肋,换个角度的话它是不是很像一扇空旷但大开的门。”
“嗯…有点。”祝檀湘肯定,“这个放置是蛮突兀,距离舞台中心太远了,歌手基本互动不到边缘。”
“阳宅风水中,有一类专门针对于气运流通而研究出的阵法布局,常见于古往今:
“但简单风水只能提高气运流通的几率——比如吸引更多的客人踏入门店,能不能把钱财抓到手中,根本因素要看商品本身够不够好、商贩本人有没有能力推销……在这两方都不够好的时候,偏有一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婪者,把歪脑筋动在了风水上。”
“利用改良后的风水阵和种种阴损招数,断旁人的财路,或是直接吸取他人的气运。”
虞妗妗点着照片解释道:“照片里的这个舞台以布景为‘门’,两面封闭,从另一张其它角度的照片能看到场厅前面的门全部关闭,现在是十二月下旬,演唱会所属的江城气温颇低,后面的门却是大开,形成两条通道一般的风流场。”
“除此之外四周还有一些微妙的小陈设,几乎同场地正中的舞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水阵,每当风流涌动,场内上万人的‘气’便会随风涌入敞开的‘门’,再被锁住,就能形成一次气场的剥离。”
“这……”祝檀湘神情中带着惊骇,“钱佑林那么嚣张?用风水阵夺粉丝的气运?!”
“程度上没那么夸张。”虞妗妗摇头,“要分清‘气运’
和‘气场’是两码事。”
“前者和命理紧密相连,一旦被破坏很难补救,后果也较为严重棘手,属于禁忌之术。施术者往往自身也要付出大量精力和代价才能布局成功。
后者气场被破,受害人遭到的影响较小,只在一段时间内精气神会亏损,好好休息自己就能恢复元气。”
“钱佑林显然没那么大胆子公然夺取气运,估计也没这个能力,玄门的人是势微归隐,不是死绝了,夺运禁术如若冒头定然会被他们制裁。
所以别看他演唱会上的风水阵看着大,其实只是个简陋的‘锁气阵’,耐不住来参加的粉丝人数多,每个人被吸收一缕‘气’,集合起来的体量也很庞大了。”
祝檀湘了然点点头,多问了一句:
“大人,都说明星红气养人,这说法难道是真的?是从粉丝身上吸收的‘气’?”
“当然不是。”虞妗妗晃了晃手指:“我观你们人类追星,大抵带着虔诚和真挚的喜爱,花费钱财付出精力,这种‘念力’和从信仰中诞生的香火很相似。
当一个人获得大量的信念之力和爱意,他的精神面貌想要不好都难。”
虞妗妗未曾隐入深山闭关时的那个年代,不存在明星,故而当她借尸还魂,发现几百年后的俗世变化巨大,颇为惊讶且好奇地了解了一些。
她说:“据我观察,粉丝提供出去的念力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本身。
越是厉害的明星身上都有值得喜爱的闪光点,反而越能吸引到更多人的瞩目,这种明星就算开演唱会或者见面会,也只会提升来参加的粉丝的精气神。”
“亲眼见到了喜欢的人,谁能不喜悦?人一旦心情畅通,浑身的气也就顺了,自然不可能走低运。”
祝檀湘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本身能力不行,或者心性浮躁过于贪婪的人,才会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吸取别人的气,掠夺别人的运。”虞妗妗说。
前者没有闪光点和能力吸引粉丝,后者觉得稳扎稳打红得太慢;
跳出明星的限定,凡是动歪脑筋夺人气运者,都离不开这两类。
“钱佑林做得隐蔽,手段也很小心,参加了他演唱会的粉丝们只会损失一点‘气’,最多回去后感到疲劳乏力,或是之后的几天倒点小霉。”虞妗妗沉吟道:“苏晓玥身上的脏东西,不是气场受损能造成的情况。”
祝檀湘:“那和钱佑林就没关系?”
虞妗妗没答,仍在思索。
她在小裙里询问了苏家姐妹那日演唱会的情况。
苏晓玥:【我记得身上开始发痒长斑,确实是在演唱会后的两天,之前没有。】
苏晓薇:【我和晓玥都粉钱佑林,去江城就是为了看他的演唱会,但总归待了不到三天,行程很简单。
头天晚上我们下高铁后逛了两条当地有名的小吃街,第二天下午吃了饭,去江城中心场馆看了演唱会,就回酒店休息。本来第三天想再去当地的景点和博物馆转转,但我俩太累了,而且晓玥身体有些不适,便取消了行程安排,次日一早赶飞机离开。】
【……】
祝檀湘也看了群里的聊天,“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苏家两姐妹看完演唱会确实像虞妗妗推测的那般,倍感疲惫,次日苏晓玥还头疼脑胀,但她们只当是演唱会时间太长结束得太晚,又太兴奋一直在追逐舞台灯光跟唱,导致的精力耗尽。
虞妗妗阂上手机,语气笃定:
“就从江城,以及这个钱佑林的演唱会入手。”
不仅仅是已有的线索和照片中有异样的只有此处,她还有种隐隐的预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她忽略掉了。
“先吃饭吧。”她下意识摸摸肚皮,脸颊肉因垂眸微鼓。
等进食完毕,祝檀湘迅速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后,穿着浅色的居家棉服抱着电脑,自觉辅助工作:“大人,我找到了演唱会的线上录屏资源。”
虞妗妗凑过脑袋,两人在三倍速中开始从头看起。
平心而论钱佑林虽是奶油小生的长相,妆造也略显浓烈,但在镜头怼脸下并不显油腻,能看出实力应该在偶像中也属于还不错。
“感觉他唱歌跳舞挺好,马上还要演电视剧,人气并不低啊。”倍速播放的过程中,祝檀湘也没闲着,单手刷着手机搜索钱佑林的相关信息。
如今他已经是个能极娴熟玩转各个平台的合格冲浪人,从钱佑林每条微/博的转发、留言数据,以及其它平台的讨论贴中,迅速总结出这个青年偶像现在热度很高的结论。
“按理说又不是糊掉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稳扎稳打,要弄些玄学手段……”
虞妗妗换了只手撑着腮,不知看到了什么,浅色的瞳孔微缩。
她刚把视频进度条往回拉,戴着细框眼镜的青年敏锐注意到她的姿态的不便,反手捞了个抱枕递到她肘前,“用这个垫垫。”
‘嗯’了一声,她指着屏幕上的定格的男子问:“这人是谁?”
“嗳?”祝檀湘扶了下镜边,“这不是吕知安吗?他怎么在钱佑林的演唱会上?”
吕知安,算是如今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就算祝檀湘这样一个几乎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能看一眼就叫出他的名字。
他曾经也是偶像出身,后面转型当了演员,还在国民度很高的综艺节目上当常驻嘉宾,时不时就上个热搜。
重新搜索后祝檀湘露出懊恼的神情,“他是钱佑林演唱会上的助唱嘉宾,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漏了!”
原来半个月前的江城演唱会之所以热度如此高,很大的原因在于吕知安转型数年后,作为助唱嘉宾突然空降师弟钱佑林的个人演唱会上。
两任顶流强强联手,自然引发热议。
只不过两家粉丝却因此次合作撕得厉害。
吕知安作为曾经的顶流偶像,又出演过多部电视剧和综艺,粉丝量庞大,他在助唱舞台上演唱了曾经偶像时期的成名曲,自然惹得无数老粉洒泪,追忆当年。
在粉丝看来能请到他作为助唱,是吕知安提携后辈,演唱会之所以那么成功,也是借了他的光。
这番言论引发钱佑林粉丝的不满。
他们认为这是自己偶像的个人演唱会,吕知安作为前辈过于喧宾夺主;
尤其是在两人路数、类型如此相似,甚至还是同一家公司的情况下,吕知安分明是在踩着钱佑林‘吸血’。
一个是成名多年的国民偶像,一个是新生代最大势风头无两的顶流,两方粉丝量都很多,撕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吕知安的粉丝们自然对‘吸血’一说嗤之以鼻,反而质疑公司的安排,是在让吕知安‘扶贫’,在给钱佑林造势。
由于撕逼的声势过于浩大,闹得那段时间网络环境都乌烟瘴气,引发大量路人不满,两家粉丝才息鼓休战。
但双方都两看生厌,两边大粉和后援会在各路平台的粉丝团体中严令,禁止发和对家有关的任何信息,绝对不能让对方蹭到一点自家的热度!
故而祝檀湘在搜索钱佑林的微/博等等时,没有搜到吕知安是助唱嘉宾的信息,都被他的粉丝们删光了。
“这个人……”虞妗妗取消了倍速,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作为热度很高、红了几年的国民偶像,吕知安相貌不差。
和钱佑林的精致俊美、颇有攻击性的帅气不同,他是那种长相气质都很温润的款式。
聚光灯下皮相很白,妆容不浓,眉眼弯弯笑容挺好看。
“太干净了。”
祝檀湘有些意外,“评价这么高?”
虞妗妗蹙眉,视频里的人一颦一笑让她越看越觉得怪,“干净是褒义词,可干净得不然脂尘、给人一种人偶感就不好说了。”
但隔着屏幕她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这时正在翻看整合信息的祝檀湘一怔,抬眸看来。
“怎么了?”虞妗妗问他。
祝檀湘说:“苏晓薇,不粉钱佑林啊。”
“我刚刚看了苏晓薇和苏晓玥在江城拍摄的照片,喜欢钱佑林的应该是妹妹,大多数相片拍摄的主体都倾向于她,或者就是姐妹两人的合照,几乎没有出现钱佑林。”祝檀湘分别点开两人的头像,找到了十几天前对应的朋友圈。
从两人的动态能看到,演唱会结束后姐妹俩都发了动态。
苏晓玥的九宫格照片合集偏细腻,从和姐姐的车票、门票到旅途中的景色,都在诉说她这段时间的轻松惬意:
【和姐姐一起追星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其中中心位置是演唱会当晚拍摄的钱佑林的拼接图片。
而苏晓薇的动态更加抽象,她没有放置任何指向性的相片,但文字开头是【见到了喜欢的人】,结尾是【把星星抓在手里啦(窃笑)】
祝檀湘切换页面,“你看这个,是苏晓薇的微/博小号。”
虞妗妗:“哈?”
在她上下打量的目光中青年摸摸鼻尖,解释道:“我不是想找找看别的线索,就找到了苏晓薇的社交账号。”
乍一看她平时发帖内容都很普通,就是富家女的吃喝玩乐生活。
但祝檀湘留意了关注栏和互动的细节后,从她大号前不久发布的一次互助链接中,意外找到了苏晓薇的小号。
这个账号粉丝量为零,却更加日常接地气,几个月前转发过比较吕知安和钱佑林的帖子,评论:
【辣菜前辈就很难评…】
除此之外从苏晓薇的小号能看出,她有男朋友。
在江城演唱会的当天晚上,这个账号发布了一条【见到男朋友啦(窃笑)】的帖子,无人关注。
“如果这个小号背后就是苏晓薇,她明明不喜欢钱佑林,为什么要说和妹妹苏晓玥一样粉他呢?尤其是在演唱会那天,她们姐妹俩形影不离,她见的男朋友是的谁?为什么的没有
如实告知我们?”祝檀湘轻声说着:
“就算是为了妹妹的情绪着想,也让人倍感奇怪……”
虞妗妗略一挑眉:“所以苏晓薇想去看的根本就不是钱佑林,而是助唱嘉宾吕知安。”
“他们俩甚至有可能是地下情侣,才会这般遮遮掩掩。”
祝檀湘谨慎道:“从找到的线索能推出这个结论,但也不排除推断错误。”
“对或者错直接问了就知道。”虞妗妗把玩着手机,当即拨通了苏晓薇的电话。
“虞大师?”电话那头的女声惊诧,“是有新发现吗?”
虞妗妗‘嗯’了一声,要了苏晓薇的生辰八字,又取出卦具——即三枚铜钱,闲聊中一边推演八字和命盘,一边起卦六爻。
她话题一转忽问电话那头的女生:“苏晓薇,你和你男友的感情怎么样?”
对面的女生明显愣住,又由于是开着外放,旁边同一间屋檐下的苏晓玥也听到了虞妗妗的话,“姐你啥时候谈恋爱啦?怎么没和我讲过?”
苏晓薇心下震惊之余还有点慌,只想到了要保密,下意识就否定道:
“没、没有啊,我还没谈呢。”
虞妗妗轻哼一声:“你撒谎。”
“你妹妹的八字十神和命盘模糊不清,我没法定论她的情况,但你的却截然不同,一年前你命盘中的红鸾星和天喜星已相继入主宫,是非常明确的动情和恋爱信息。”
苏晓薇心绪乱乱的,还想说什么,却听对面的清清冷冷的女声:
“是吕知安吗。”
旁边的苏晓玥瞪大双眼。
谁?吕知安?是她姐的男朋友??!
这个名字一出苏晓薇哑然,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有没有男朋友,是谁,很重要吗?”
“很重要。”
虞妗妗的肯定声似一记重锤,让她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大。
经过十数秒的犹豫和挣扎,在不安与狂跳的心跳声中,苏晓薇开口承认:“……是。”
“吕知安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14000
注1注2:摘取百度
尸斑?
虞妗妗眼神一厉,掏东西吃的手停了下来,“你确定吗?”
“嗯。”赵婷婷肯定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脸嫩,为了赚钱什么活儿都接过,家里出白事请我去跳大神我也接过好几次,见过不止一次没封棺的死人。”
“虽然那些斑长在活人的身上的样子略有不同,但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看错,而且…”
她说话时嗓音发紧,“而且那姑娘身上的尸斑还很怪异!”
晌午的所见所闻赵婷婷都不用回想,一个劲儿往外冒。
看着瘦瘦小小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掀开袖子,露出的小臂上布满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或深紫色或深红色的斑块,凑近了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臭味儿。
其中还有些斑块呈暗褐色,表面有明显溃烂,破皮渗出些脓水,她自己用纱布轻轻覆盖在溃烂处。
赵婷婷小心翼翼揭开纱布,没了阻隔,那流脓水的斑更是恶臭扑鼻,和她曾经接的一次白事上,那个在三伏天死亡尸体腐烂的老人身上的尸臭味儿一模一样!
熏人的臭气吸入肺里,差点没让她反胃吐出来。
她一下明白,从两个女孩儿进门便让她感官不适的气息,是从哪里传出的了。
然而紧接着眼里包着绝望和惶恐的小姑娘掀开衣服,才是更让她无言震惊。
女孩儿的腹部——或者说全身大部分皮肤,都有尸斑遍布,看得赵婷婷头皮发麻,简直要犯密集恐惧症。
而她腰侧、肋骨上方的两处斑块,除却有轻度溃烂,甚至有淡淡的白点。
赵婷婷忍着恶心凑近了去看,才发现那些白点是细密的绒毛。
那是某种霉菌尸菌!
活人身上尸斑遍布,还严重到如此程度,说明这个女生的遭遇绝不是一般的恶□□。
她严肃问道:‘情况多久了?’
‘……有快一个星期了。’女孩儿声音很小。
‘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了,刚长的时候就去了。’
‘医生怎么说的?’
‘说应该是真菌感染,给开了抗菌药让先吃着,但是吃了药也没用,而且、而且长得太快了呜呜……我好害怕!’
小姑娘两眼的泪水包不住,呜呜咽咽哭得可怜。
赵婷婷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又急又怜悯,追问:‘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身上的斑是怎么感染的?前些天有没有去过什么坟地、野外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或者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女孩儿连连摇头,说自己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几天前她一觉睡醒,觉得皮肤哪里都瘙痒,浑身不适挠个不停。
第二天这些斑就开始初现在身上,一天比一天多,一日比一日重,恶化得非常
快速。
她第二次去医院检查,医生看到了直接让她家长立刻来医院,要做更详细的检查。
她心里害怕得紧,没有再次查检跑出了医院。
赵婷婷听到旁边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解释说,她们二人是堂姐妹,自己堂妹才十六岁。
原本这个时候堂妹应该在学校上课,但小姑娘有些心理疾病,影响到了学习和生活,所以家里人给她办理了休学。
在家人的安排和她自己的考量下,她一个多月前把堂妹接到了自己这边生活。
这段时间她带着堂妹出去旅游散心、去各处游玩放松。
本意是让堂妹开阔心胸,希望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谁料几天前堂妹身上突生怪病,别说是妹妹,她也吓得半死急得不行。
她有想过要不要直接通知家里人,但是妹妹非常抗拒,精神状况也比较差,加上她内心隐隐也怕家人知道情况后会责怪她没照顾好妹妹,所以才没第一时间通知家里,而是立刻从朋友多方打听到了赵婷婷这位上能驱邪下能看怪病的神婆,这才马不停蹄带着堂妹过来了。
至于病情的原因,她也想不出来:
‘我们真的没碰上什么灵异怪事……旅游期间一直都挺正常,根本想不到在哪里感染了。’
‘而且我和妹妹这一个多月来,吃住都在一起,偏偏只有她感染了怪病,这让我怎么和婶婶伯伯交代…’
赵婷婷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立刻开坛请神。
走了正道之后她便不是让仙家附身,甚至入了师门后,她都没见过仙家的真面目。
每次开坛请仙家都是先换衣服,净手,点上熏香后诵经静心,等到心头有了一点模模糊糊说不明白的感觉,就是可以请仙家、问神的时机。
赵婷婷手里捧着两个月牙形状的木制品,每个有的半只手掌大小,一面凸起浑圆,一面平整。
这东西名为‘筊杯‘,俗称’圣卦‘’圣杯‘,是一种询问神明和上苍质疑、请仙家的卦具。
凸起一面为’阴‘,也叫’俯‘;
平滑一面为’阳‘,也叫’仰‘。
请神时每一问每一步都将这两块筊杯投掷,通过落地后的阴阳,来判断仙家的意思和心情。
赵婷婷先问:’这位叫苏晓玥的小姑娘遭遇邪事,敢问仙家是否能出马救助?‘
苏晓玥就是求助的事儿主的名字,她姐姐叫苏晓薇。
问完她就掷筊,掷出两个筊杯凸起朝上的’阴杯‘,当即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拒绝否定的意思,她供奉的’地仙‘不乐意、或者说插手不了这件事。
一般到了这一步仙家已经明确拒绝,她就该停止问神直接送客,可她扭头看看身后满脸带泪、期期艾艾盯着自己的小女孩儿,一咬牙继续问杯。
’苏晓玥是被邪祟冲撞了吗?‘
掷出一正一反的’圣杯‘:是。
’邪物是恶鬼作祟吗?‘
掷出两面平整的’笑杯‘:意为事态尚不明朗,或者可行可不行。
那么仙家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确定是鬼物,却也没有否定……是鬼又不是鬼?
赵婷婷继续问杯:‘是半月之内惹上的祸端吗?’
‘圣杯’:是。
‘是身边亲近的人带来的灾祸吗?’
‘圣杯’:是。
‘是非常棘手,从弟子这边无法解决的祸事吗?’
‘笑杯’:是也不是,她有法子解决但也解决不了。
赵婷婷眉头微蹙,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仙家的意思明显是不愿出山插手,但两个女孩儿从她这儿也有获救解决的契机……她一下就想到了虞妗妗!
那位大师手段通天,如果她都帮不了这姐妹俩,其他人估计也难。
赵婷婷这才给虞妗妗打来了这通电话:
“虞大师你看……?”
虞妗妗沉吟片刻,整个人坐在摇椅上盘着膝,回道:“我现在确实在南城。”
“那太好了!她姐俩现在就在我这里,你看能不能让她们过去找你?”
“我听你的描述是有点邪性,既然你那边的仙家盖章是邪祟祸乱,应当错不了。”虞妗妗思考后说道:“行吧,你让她们尽快过来,听你描述事儿主的情况比较严重,拖久了万一有变故就不好了。”
“过来后我要是能看,自然最好,如若看不了,她们也能赶紧找别人寻别的门路。”
“好!”赵婷婷语气带笑,声音离远了话筒在对别人说话:“你们都听到了,我马上给你们虞大师的地址,找她看看!”
挂了电话虞妗妗也没心情吃小零嘴了。
她敲着手机屏幕,点开一个水墨头像的聊天框发送消息:
【我一会儿没法过去了,这边发生点急事要处理,不好意思啊老道。】
原本今天下午的日程安排,她和徐静和的师父,堪山道观
的掌门人即安道人相约会面,地点定在道观内。
再过半小时她就该换身衣服启程,独身闯道观。
没想到动身前赵婷婷的电话打了过来。
考虑到对面求助人的状况,她还是决定弧了即安道人。
云雾弥漫的山中道院。
几名上了年纪的道士穿着规整,明明喝着茶下着棋,看似悠闲却都莫名紧绷着。
唯独最里头坐在蒲团上头发银白的老道士,眉目舒展,是真放松。
他身边的师弟耷拉着一张脸,絮叨了一整天:
“我素来没听过在道观里头招待妖物的,真是、真是荒唐!师兄你也不怕那黑猫精上山后作妖,把山里搅得不得安宁……”
老道睁开眯起的双眼,看了眼手机弹出的新消息,回了一个很俏皮的小熊猫伸爪的表情包。
【好的[ok!]】
他笑笑叹气:“师弟啊,别念经了,人家今日不来了。”
另一个道士这才止住了声,片刻后‘哼’了一声:“不会临到关头心中怕了吧!”
即安道人闻言忽然哈哈大笑,“师弟我说什么来着,你看虞道友发了什么。”
道士绷着脸凑近一瞧。
那黑猫头像新弹出的消息:【怕你们堪山道士觉得我怂了多说一句,我这边碰上了一个撞邪的求助人,解决完了再约时间。】
道士:……
———
“是这里吗?”
“应该是,好偏啊……请问有人吗?”
等了两个多小时,4号小院的门从外头被敲了下,‘吱吖’一声推开一条门缝。
虞妗妗眯着眼眸看过去,“进来吧。”
等两个女孩儿颇为拘谨地进了院子,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正如赵婷婷电话里描述的那般,年长些的女生二十四五,金色长卷发五官非常精致,穿着打扮上能看出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
略晚她一步进来的女生便稚气许多,上身是宽松版型的黑色高领毛衣,穿着珊瑚绒的半身长裙,在虞妗妗的眼里,她那张面孔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黑,印堂更是黑中带粉。
很显然是深陷邪事的表现。
两姐妹看到院里躺椅上的鸦发少女,也是一怔。
“你…你是虞大师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暗中想‘这大师居然如此年轻,还很好看…’
“嚯!橘猫?!好多猫啊!”苏晓薇进院后下意识打量,一抬头就看到斜上方的置物架上,趴坐着一只橘色的猫猫虫。
而头顶的院墙上居然或趴或坐,最少有八九只花色不同的猫咪,沐浴在夕阳下。
听到呼声,橘云耳朵尖一抖,掀起眼皮淡淡瞧了眼满脸惊喜的人类,打了哈欠从置物架上跳到地上。
它通了灵智,虽仍旧是猫咪中野性最盛的一只,但也懂得帮主上应付客人,懒洋洋走到姐妹俩身边准备蹭蹭腿,假意撒个娇。
然而一靠近苏晓玥的裤管,一股令猫炸毛的气味直冲橘云的鼻尖。
猫咪嗅觉本来就灵敏,它当即张嘴拱起背‘呕’了两下,猛地弹跳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虞妗妗的摇椅后头,惊魂未定。
什么味儿?!
臭死喵了!
苏晓玥又尴尬又难受,手指不停抠着衣摆。
虞妗妗垂眸,拍了下橘云的肥屁股从摇椅上站起身,冲姐妹俩微抬下颌:“大致的问题赵婷婷和我说过了,跟我进屋吧。”
三人先后进了客厅后,她抬手指尖一挥,伏灵便身子一扭把门顶关闭,而后心意相通地站在院里当门神,以免有其他人闯入。
苏家姐妹看不到猫灵的实体,直接被她这手‘隔空关门’唬住。
“脱吧。”带着两人走进自己的卧室,虞妗妗把房门关好,抱着双臂神情淡淡。
苏晓玥傻眼了:“啊?”
“脱衣服啊,我要看你身上的斑块,才能辨别判断。”
是不是尸斑,她得亲眼见了才能知道。
“哦哦好…”苏晓玥呐呐应了一声,开始掀身上的衣服,耳尖和脸色都隐隐发红。
不知为何,明明这位巷子里的虞大师看着脸嫩,也没说什么重话,但对上那双眼眸,她心里就是惴惴地紧张。
待只穿着内衬的少女肌肤裸露出来,异样的腐臭便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情况果真像赵婷婷所说,紫红交错的结块斑驳印在少女的皮囊上,越是靠近肚子颜色越深,溃烂和白色的霉菌也都长在腰侧和腹部。
往上的大臂、胸膛班块稀疏,颜色也较浅,脖颈上只有很淡的红痕,就像是过敏一样。
虞妗妗一眼便确定,就是尸斑。
一般情况下尸斑形成于人死2小时之后,由于血液停止循环往复地流动,心血管内的血液因重力作用,沿血管网向下坠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