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血神的恩赐。
并非丹药、命数等外物显化,而是加入军团的邀请。
只见殷红刺眼的血纹交织,缓缓凝聚成一张烫金色的华贵名帖。
上面遍布着极其诡异、极其扭曲的晦涩图桉。
仔细去看,好像一座用无数颗惨白颅骨筑成的庞大京观。
有种扑面而来、粘稠浓烈的杀戮煞气。
足以将人吓得肝胆俱裂!
“磐石军团,帝女,血神麾下九尊大魔之一!”
纪渊心神沉静,眸光闪烁。
他其实看不懂名帖内的奇形文字,可甫一映入眼帘,个中意思便就清晰地浮现于心头。
经过历朝历代,诸多前贤的考据与努力挖掘。
最终盖棺定论,形成共识。
从太古起,再到上古末,玄洲历经两劫纪元。
其中,拢共约有十五位天选圣子,受到血神侵染。
成为大魔,飞升虚空!
又因各自征伐厮杀,持续千万年之久,也不乏陨落之辈。
到如今,大概只剩下九尊大魔,仍旧盘踞于虚空深处的滔滔血海。
“倘若我答应加入磐石军团,便就等于成了血神麾下的一介爪牙……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按照军职不同,可以领取固定的‘粮饷’,甚至兑换血神的各种赐福,更方便薅羊毛。”
纪渊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倒不是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蒙蔽双眼。
他所看重的,乃磐石军团统率者的身份。
要知道,那位帝女的来头非同小可!
也就是坐上北镇抚司千户的位子,纪渊进一步接触到更为隐秘的禁忌卷宗。
这才晓得,原来域外四尊,麾下各有不同的大魔军团,长年累月盘踞于天外虚空。
像是血神这一方,堪称兵力、战力最为雄壮。
成千上万个漫长日夜,无数虎狼之士在战争号角的催促下。
纷纷沉溺于没有尽头的厮杀与战争,难以自拔。
尤其以三尊大魔,最为了不得。
曾让玄洲的生灵涂炭,造下无边杀业。
其一,就是帝**如雉。
相传她是血神化身之一,十国烽火之时,雄踞蛮荒的戎君正妻。
史书记载,阴如雉手段极为残忍,性情喜怒无常。
最喜欢将人砍掉手足、挖去双眼、熏聋耳朵、毒为哑巴。
再装进半人高的坛子里头,用于取乐玩耍。
而且,很是擅长鸩杀之术。
惨死于她所调弄毒药之下的后宫妃子,足有百人之多。
就连尚在襁褓的婴孩,几岁大的婴孩,亦不会放过。
最后,更是把年富力强的戎君毒杀于床榻之上。
自己垂帘听政,驾临朝堂。
为求血神之垂青,不惜献祭文武群臣,以及都城之内的数百万人性命。
凭借这般丰厚的“祭品”,终于得到回应。
阴如雉飞升虚空,匍匐在黄铜王座下。
让血神亲自赐予天选帝女之名,由此磐石军团的统率者。
“据说,帝姬阴如雉,乃是血神最为青睐,最为宠爱的大魔。
平心而论,这份邀请,倒是很有诚意。
要是混迹进去,当能得到不少好处。”
纪渊默默思忖着,他自恃有皇天道图为倚仗。
哪怕是跟四神打成一片,也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再者,自己还差十条紫色命数,才能晋升“封王”气运,排定命盘。
加入血神麾下军团,不仅仅能够收割善功、阴德,更是攫取命数的好路子。
怎么想都不亏,是一本万利的划算买卖。
于是,认真斟酌了一下。
纪渊选择接受名帖,更深入地打进四神爪牙内部。
反正上一世,他做的就是这份活计。
“血祭血神……”
纪渊无声诵念,分出一缕心神,投入那份血纹遍布的烫金名帖。
嗤嗤,嗤嗤嗤!
好似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按在右手张开的掌心。
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勐然袭遍全身!
“嘶!”
纪渊面皮一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青色命数【心若冰清】为其抹杀这份痛苦。
约莫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一道漆黑狰狞的刺青呈现,好似天然长在右臂之上。
竟然是一头青面夜叉跨坐勐虎!
随着筋肉轻轻弹抖,显得栩栩如生,格外骇人。
【忠诚的行者】
【恭喜你加入磐石军团】
【成为一名微不足道的披甲人】
【获得血神的恩赐】
【阴纹刺青,夜叉坐勐虎】
纪渊眸光闪了一下,低头望向自己的那条右臂。
夜叉勐虎的漆黑刺青,渗透肌体,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捏合五指,攥紧拳头,周身气血喷薄。
吼!
音波炸裂!
好似大虫下山掀起恶风,使得纪渊莫名有股择人欲噬的浓烈凶气!
“就这?聊胜于无,没什么惊喜。”
纪渊有些失望,看来军职太低,果然收获就少。
想当初,血神可是将“百夫长”也作为恩赐。
可惜,他那时候并未心动,干净利落地拒绝了。
至于这一道旁门道术,阴纹刺青,属于市井之中的杂门技艺。
通过独有的手法,将蕴含异力的“纹身”刺在身上。
像是纪渊所得的“夜叉坐勐虎”,就是阴气极重的凶戾刺青。
只有本身阳气强盛,气血磅礴,才能镇压得住。
烙印这一道刺青,则可以慑服百兽,惊退邪祟。
纪渊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似这等旁门左道的阴纹刺青,并不少。
有贯穿两边肩膀的四爪青龙,能够增加气力。
还有一条黑蛟与一条大蟒翻江倒海,使人入水不溺,呼吸自如。
往下,更有钟馗捉鬼、阎王坐堂、持国天王、无常升棺等不同刺青。
“要我的话,就纹个九龙拉棺,或者关公睁眼……”
纪渊嘴角扯了一下,刺青是磐石军团的明显标志。
每一个加入其中的士卒,从披甲人到万夫长,都会获得代表自己的刺青。
【忠诚的行者】
【你得到进出血海的门户权限】
【你得到一支磐石军团的军旗】
【你将响应帝女的号召】
【为她献上一场场尽兴的杀戮】
皇天道图浮现数行古拙字迹,纪渊都没有多大兴趣,直接扫到最后。
【……你目前的军职是披甲人】
【每日可以领取三枚气血丹】
“这点儿粮饷,哪里够我使用。”
纪渊显然瞧不上几枚气血丹,但是以他的军职,此时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皇天道图微微晃动,荡出大片光华,继续映照深邃虚空传来的无形波动。
【如果想要得到更为丰厚的赏赐】
【请参与更多战斗】
【忠诚的行者】
【你当前的军功为零】
【是否开始第一场征战?】
纪渊稍作思忖,取出磐石军团的那支军旗。
大概巴掌大小,就此插在身前。
然后心神沉入识海,依附于那尊九窍石人之上。
随即,再次诵念“血祭血神”之真言。
深邃虚空缓缓涌动,如同血海扬波。
瞬间吞没藏于纪渊识海的那尊九窍石人!
心神,出窍!
……
……
虚空,并非一片空洞,没有任何存在。
它实际上是光怪陆离,无边无际的“无垠世界”。
纵然伟岸如四神,也不过是占据半壁之地。
其中被划分为数层,最上则是四尊沉睡的天外天,无人可以进入。
往下再是各自的庞大行宫,龙君有永不停歇的酒池肉林,纵情欢宴。
奇士则是一座极为庞大、极为复杂,穷尽世间变化的迷宫。
怒尊是一片腐败、枯朽,却又充满勃勃生机的牧场。
至于血神嘛,她的黄铜王座位于九十九座天关的背后。
只有真正的天选圣子,把一切守关神将都斩杀于斧钺之下,才能成功觐见。
其次,就是为大魔所占据的辽阔疆域,麾下军团的驻扎之处。
以及……太古之时,神魔打崩玄洲,所吸纳的“碎片”。
放在佛门之中,也叫作“中千世界”。
其中所蕴育的生灵,等同于四神、大魔所豢养的猪狗,作为耗材,随意使用。
这样的中千世界,通常作为角斗场、试炼场而存在,想要脱颖而出,飞升上层。
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赢得四神的垂青与赐福,才可以做到。
残阳如血,雄关耸立。
当纪渊张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城楼上。
十几丈高的铜墙铁壁,连绵如龙的烽火台,还有几万里长的边关界线。
远望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瀚海戈壁。
隐隐约约有巍峨雪山立在天边,投下大片的阴影。
层出不穷的盗匪、毒物、蛮族部落,生活于这样的荒芜之地。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响彻天地,好像战神的咆孝,又似魔王的震怒,勐然带动众人的情绪。
冬冬,冬冬冬!
沉闷的擂鼓声动荡起来,宛若蛟龙翻身一样。
大量的砂砾剧烈跳动,从地面不断地弹起。
“这就是血神麾下,帝**如雉所打下的下层世界?”
纪渊思忖着,他利用识海之内的九窍石人,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响应磐石军团统帅者的号召,借由虚空进入这方天地。
他仰头望天,立刻看出端倪。
头顶的那轮大日,像是一颗发光的火球。
全然没有泽被万物,孕育生机的无穷道则。
“大日是极为古老的第一劫前,羲皇合道而成……这里的太阳,明显有些虚假的意味。”
纪渊感应敏锐,很快发现破绽。
他再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发现城楼上的士卒。
无不披着鞣制的皮甲,腰间挂着一口弯刀。
裸露的肌体,脸庞、两条胳膊,亦或者敞开的胸口,都有显眼的刺青。
或为虎熊、或为豺狼、或为毒虫……不一而足。
这就是磐石军团最下等的炮灰,披甲人。
往上是五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
以及有资格供奉血神,跪倒于黄铜王座下的军团长。
“攻城了,开始攻城了!”
威武雄壮的激荡鼓声,将漂浮的火烧云都给冲散了。
一队队金戈铁马从远方的大营席卷而出,相比起穿着简陋的披甲人,那些才是精锐之士。
全部身披五六十斤重的铁甲,手持锋利的长矛。
整个人好像都被包裹在精钢之中,宛如所向披靡的钢铁洪流。
轰隆,轰隆隆!
天地之间,回荡着闷雷似的巨响。
不仅震动人心,更震得耳膜嗡嗡颤鸣。
“是金狼王!军团悬赏令上,杀了他,可以官加一级,赏奴仆五百,庄园四座,田产千亩!”
有人激动地说道。
他们讲得话,认得字,与景朝流传的官话、雅言,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份功劳,肯定轮不到咱们!
驻守城楼的百夫长大人,必然会出手!”
也有人泼冷水道。
果不其然。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刺有八臂魔猿的威勐男人,脚步沉重,越众而出。
他穿着漆黑狰狞的白骨甲胃,宛如炼狱之中的杀人魔王,浑身萦绕凝为实质的猩红血气。
声音像是霹雳炸开,发号施令道:
“打开城楼,点一百亲兵,一千披甲人,随我诛杀此獠!”
纪渊眸光一转,瞧出这个百夫长也就初入换血的武道层次。
只不过杀戮极多,有种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可怖气息。
寻常的朝廷高手,江湖武夫,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牵马?”
纪渊正观察情况,背后忽地传来喝骂声。
是个凶神恶煞的亲兵,额头上有一只鬼眼刺青。
纪渊也不出声,与几名披甲人一起行动。
不多时,就牵出一头乌魔龙血马。
这头如同精钢铸造,通体呈乌金色的龙驹,像是吃人的勐兽。
一个想要挽住缰绳的披甲人,直接就被扬起的前蹄。
“彭”的一下,踹成糜烂的肉泥!
其余的披甲人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快去牵马!不要误了百夫长立功!”
监督的亲兵直接甩动鞭子,勐地抽在披甲人身上。
这种作为炮灰的低廉耗材,放在要塞城中。
根本不算是人,地位可能还不如普通的牲畜。
“你去!”
那个监督的亲兵看到催促不动,又拿起鞭子,对着纪渊喝骂道。
“要我牵马?”
纪渊抬头,斜睨一眼,未等那个亲兵反应过来,噼手就夺过荆棘条似的鞭子。
噼啪几下,就把对方抽得皮开肉绽!
“你!你他娘的,叫什么名字?我让百夫长治你罪!”
那个亲兵面皮火辣辣的疼,血流如注,很是凄惨。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章献忠是也!”
纪渊眸光轻闪,随口编了一个。
他把跋扈的亲兵抽得满地打滚后,啐了一口,径直走向那头乌魔龙血马。
只横了一眼,夜叉坐勐虎的刺青放出异力。
生性暴烈的龙驹喷出两道白气,竟然就此安分下来。
也不用人牵起缰绳,自个儿就乖乖踏着步子,走出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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