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珖篇18

浩荡的尘烟自张文远所指的方向逐渐临近于合肥城,曹子建诧异的张了张口,“那是。”

“没错,那想必定然是曹公所派的增援部队,吴贼的斥候定然是察觉了这一信息才会撤退。”张文远看向小师桥所在的方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首,“那个孙仲谋,果真是死要面子,他不肯就此退兵,反而是想要等到曹公所派的增援部队来此之时才退兵,这样于他看来,就会少落下些许口舌,但是于我看来,无非五十步笑百步耳。”

曹子建摸了摸自己下颚处有些杂乱的胡须,“曹公,所派。”

“吴贼得知曹公亲征汉中,至此才会集结重兵想要趁着边陲空虚,以此围攻合肥城,我想曹公现在汉中方面也早已有了建树了吧。”张文远笑着说道,毕竟退敌的喜悦还是存在的。

曹子建听闻张文远话语所言,曹公并不会此番而至,遂也稍稍放下心来,毕竟自己这般模样,也着实不得让自己父王所见。

随着嘈杂的马踏之声而近,随风而扬的大纛也得以辨识,正如张文远所言,硕大的魏字入目,令合肥城墙之上的魏国守军变得甚是雀跃。

“援军,援军到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是没有援军来此,吴贼也绝对不敢再犯境半步,因为有文远将军在此。”

此时的一众魏国守军都变得甚是亢奋,那是紧绷的神经猛然之下放松而致。

随着城外的众军临近,张文远并没有立时命将城门洞开,毕竟留有一丝警惕还是需要的,谁人也说不准这是否是孙仲谋的计策。

城下众军整齐的列阵,片刻过后,一人自阵中打马而出,“奉曹公口谕,特此询问此时城中主将乃是何人。”

“儁乂将军!”张文远闻声后随即放下心来,“开城门。”

张文远言罢未做任何停留,连忙自城墙之上而下,随着城门洞开,吊桥铺设于护城河上,张儁乂也随之打马而至。

“儁乂将军,汉中战事如何。”

“文远,做的好。”未等张儁乂做答,一声宛若苍柏劲立高唤传来,令张文远周身为之一颤,不单单是张文远,曹子建闻言也是猛然发颤。

“父,父王。”曹子建连忙快步走下城楼,此时曹孟德所乘车架已行过吊桥,曹子建有些错愕的望向张文远,眼神好似传达方才不是你说曹公并不会来此。

张文远也不知曹孟德为何会亲自驰援合肥城,遂问道:“曹公,汉中可是平定了?”

“已经夹入碗中的肥肉,即便是留上些许时日也无妨,但是如若是有人想要从我的盘中抢食,我自当要亲力护住了。”曹孟德道出近乎于是戏谑之语,但是依旧难掩面容之上的喜色,连连赞叹道:“文远,做得好。”

“末将断然不敢妄自请功。”张文远闻言猛然俯身行礼。

“五千守军便可退敌,这等不世之功如若不敢相邀,那么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去争取的功绩?”曹孟德上前将张文远扶起。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知给你惹出祸端来了吗?”曹孟德或许是因为扫视了一眼人群,并没有看到曹子建,也深知曹子建的脾性,遂故意而言道。

“末将曹子建,拜见丞相。”曹子建自是听闻出了曹孟德话语之中的意思,遂连忙自人群之中而出,俯身行礼。

曹孟德望着跪拜于足下的曹子建,身形消瘦了不少,不由得心生了些许怜惜,“都起来吧。”

“儁乂,你也且命众军入到城中修整,连日的驰援想必众将也皆已劳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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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于合肥城中亲自设宴,以此款待奋勇守城的将士。

“第一杯,敬为我大魏奋身出命而无归的将士。”曹孟德言罢便将手中的酒撒于地,而后又将酒斟满,“第二杯,敬为我大魏守护荣光的将士,同我痛饮此杯!”

“痛饮此杯!”众人也随之附和而饮尽杯中酒。

数巡而过,曹孟德看向坐于自己下座的张文远,“文远将军,可否对我等告知,你是如何退敌的,此等功绩自当成为我大魏军中人人效仿的模范。”

“功绩不敢当,说来也是惭愧,末将只不过是遵循了一人的意见而已,若是谈及首功,只怕……”

未等张文远言罢,曹孟德猛然扶案而起,“哦?不知我等军中还有如此深谙兵法之人,是何人?”

“是临淄侯,曹子建将军。”张文远随即将曹子建寻获战书得知吴国十万大军正在集结,而后相告于自己吴军会从小师桥进入到合肥城。只不过张文远将有一些不利于曹子建的话语进行了删减,此中也当然包含了青凤。

曹孟德满是诧异的望向曹子建,于曹孟德的印象之中若是令曹子建写上几篇词赋,想必曹子建定然得以信手拈来,但是如若是让自己相信张文远所说之事与曹子建所联系起来,那么曹孟德定然是难以置信的。

不单单是曹孟德,便是在场的一众魏国将士也纷纷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面容。

曹孟德望着曹子建略显憔悴,满面皆是胡渣的面容,认为是曹子建思索退敌之策而一切都不在乎了,不由得轻叹一声,“吾儿,真的是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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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于合肥城中停留了半月时日,一做劳军安抚,提振合肥城守军的士气,二则便是也稍作休整,此时曹孟德的内心之中忽自产生了一个念头,一个于曹孟德看来都甚是危险的念头,或许也该考虑将曹子建立为世子的人选了,毕竟如若张文远所言为真,那么曹子建已经成长到足以承担重任的器量。

曹孟德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头疾反复,自己的身体也是越发的差,也是时候该将此事早些定下了,其实此时曹孟德内心之中已经有了答案。

翌日清晨,众军集结的甚是匆忙,除却留下了用以补充兵员的守军,而后众军随着曹孟德向着许都方向进发,此中便包含了曹子建。

临行前,曹子建连张文远也不得而见,因为太过突然,这也是曹孟德的意图,毕竟曹孟德不希望张文远去帮助任何人,无论是曹子建还是曹子桓,曹孟德所希望的,只是尽快做出抉择。

“我们也要抓紧脚步了,毕竟有些人定然也已经在前往许都城的路上了。”曹孟德面容含笑,几近轻松神态,而坐于车架之中于曹孟德身旁的曹子建却格外的坐立不安。

毕竟此时青凤下落不明,而自己又不得违抗父王的命令,只得随之动身前往许都,一股烦乱不安的躁动于曹子建的内心之中不断的翻涌,这一切正是曹子建所朝思暮想之事,但是当真的发生了之后,却比不得得到青凤安危的消息。

“青凤姑娘。”一语轻喃而落,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更多是对于青凤的愧疚,青凤为自己所做如此之多,而自己连报答的机会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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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所指之人,便是身处于邺城之中的曹子桓,当曹子桓得知了合肥守军仅凭五千守军,便大败吴国十万兵士之时,被扫落于地的茶具成了曹子桓对于得知此事的回应。

胸口不断的起伏,想要以此来平息自己的气愤,“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做到!”

负责传令之人不敢多待,连忙屈身退下。

“夫君,何须如此恼怒。”来人正是郭女王,却见郭女王体态轻柔,媚态横生。

曹子桓本甚是恼怒,但是见得郭女王这般模样,也发不出火来,不知为何,今日的郭女王与平日所见略有不同。

曹子桓不知是因为郭女王同流凝所处甚是亲密而至,而导致耳闻目染了狐灵一族不由自主散发而出的魅惑。

“我如何不恼怒,我那弟弟!我那不成才的弟弟,于合肥城中协助张文远退敌,此时想必已经前往许都的路上,等待着天子的封赏。当然,这些封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王的心思,那世子之位!我,我。”气急之下,曹子桓连连咳嗽起来。

“夫君莫要恼怒,立功自然是好事,毕竟夫君也不希望合肥战事吃紧吧。”郭女王秋波横送,缓步向曹子桓靠近。

“我是不希望,但是我更不希望我那弟弟于这个节骨眼立出此等功绩,我不敢想象,我父王会如何评判我二人。”曹子桓摇了摇头,发束也随之变得有些松散,几缕青丝散落。

“夫君,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呢。”

曹子桓闻言立时变得越发恼怒,横眉怒目,方要斥责郭女王,郭女王却抢先说道:“夫君,即便那曹子建他立下何种功绩,那些都已经发生了,再恼怒也无用,不知道夫君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功过相抵,曹子建即便是天大的功绩也无用,毕竟当立命的诏书还未下达之时那些只不过是曹子建的筹码,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便是令曹子建失去这些筹码,换而言之,便是令曹子建再闯下天大的祸端便是。”

“哦?夫人言之有理。”曹子桓闻言立时大喜,观郭女王此般神色,遂问道:“莫不是夫人已经有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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