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一位身穿水蓝色交领襦裙的女子她头束正冠,腰系白色丝带,佩带着一枚玉佩看起来端庄但一双眼眸却深邃幽深,似泛着冷意。
叫苏北顾失神的是女子与覃如意竟有七分相似。
“如——”苏北顾正欲开口然而心神一晃,回过神来时却将那话给咽了回去,“如果我不肯割爱呢?”
那女子拧眉道:“你可知我是谁?”
苏北顾巴不得她自报家门,摇头道:“不知,但观阁下的衣裳,似乎是无夷门中人?”
无夷门是修仙界的几大宗门之一,宗服正是女子所穿的款式不过从她所佩带的玉佩来看,她在无夷门内的地位理应不低。
女子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正是!既然你知道我是无夷门的人为何还这般不识相?不过是一串普通的流珠,为何不肯割爱?”
苏北顾道:“阁下也说不过是一串普通的流珠为何要执着于我手中这串?”
女子鲜少见到如此不识相的人更何况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堪称刚踏入修行没多久的凤初境她可比这人高出两个境界来!
不过她出门在外并不想招惹是非只能道:“我要的正是凡物!”
苏北顾不为所动:“我是在那边买的阁下若想买还可以去看看。”
“我就要你手里这串!”女子蛮横地道。
苏北顾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能搅乱她的心神的呢!
女子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周围又不像跟着什么大能,心中忽生一计,她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苏北顾正打算静观其变,却听见外头一阵喧哗:“打起来了,鬼修正在欺负散修呢!”
茶馆内的人顿时好奇地涌出去看热闹,苏北顾正琢磨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八卦,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她的思绪一顿,下意识地运气抵抗,却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凤初境的菜鸡。
她毫无意外地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处洞府里,这儿的摆设简陋,显然是洞府主人临时挑的地方。
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她并不慌张,反正师娘当时离她不远,就算逛街逛到忘了她的存在,她一旦有性命之忧,师尊也会知晓的。
她倒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绑架,毕竟她从未跟人结怨,这些年也一直在修行,倒是死过一回,用师尊的话来说,她在那《太极周天图》里一待就是数十年,所以她更不可能在此期间得罪过什么人。
最有嫌疑的倒是与她为了一串流珠而争执的女子了。
对了,流珠!
苏北顾抬手一看,发现流珠还在她的手腕上。
奇怪,对方的目的难道不是流珠?
“醒得还挺快的!”那女子走了进来。
苏北顾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越看越觉得别扭。
“你这么看着我,是否喜欢我?”女子问。
苏北顾:“……”
她想让对方别这些话,太违和了。
“你将我绑来做什么?”苏北顾问。
“我说了,我想让你把流珠让给我。”女子道。
苏北顾不太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你完全可以趁我昏迷拿走的。”
“这不就是抢了吗?我可从来不干抢劫这种行当!”
苏北顾:“……,你将我绑来,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在那些地方不好跟你谈判,所以把你请来这儿,我们慢慢谈!”
苏北顾心想,对方这行事,说正派吧,又忒邪门;说邪门吧,又不像是魔修、鬼修的阴险为人。
她问:“你为何一定要我这一串流珠?”
女子道:“很快便是我姐姐生辰了,我想给她准备一份贺礼,不过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喜欢,唯独一串普通的流珠,时刻被她攥在手中。后来她在闭关期间遭到魔修的暗算,险些殒命,那流珠也丢失了。此后她便一直在找寻那串流珠。”
苏北顾扬了扬腕上的流珠:“你怎么确定是这串?”
“这上面有字‘思顾’,世上不会这么巧有同一串流珠刻有这俩字。”
苏北顾的心微微抽痛。
思顾,是覃如意刻的,顾名思义就是她苏北顾所送的定情之物,此物思顾。
这也是苏北顾看到它的瞬间,就决定买下它的缘故。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强人所难,既然你不肯出让,那我就不要了。所以我改变主意啦,我打算将你连同这串流珠一同带回无夷门,给她庆生!”
苏北顾:“……”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脑回路如此诡异的人!
她心中一动,问:“你姐姐是何人?”
“我姐姐你都不认识?我姐姐思顾,号越世,乃无夷门徐长老首徒越世上人!”
苏北顾十分失望:原来这流珠的主人叫思顾,所以才会在上面刻着这二字,她还以为……
“你怎么这反应?”女子不解,她姐姐可是无夷门弟子中最优秀和出色的天才哎!
苏北顾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被女子带回了无夷门,——本来她可以随时召唤师娘来带她走,不过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的心性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加上闲着无事,干脆就随对方走了一趟。
无夷门立宗之所位于巍峨山巅,山门前的瀑布似从天倾泻而下的飞瀑,底下是一条数百米宽,蜿蜒万里的长河。
“无夷”本是河神之名,无夷门临水而立,想必这名字便是因此而来。
无夷门守卫森严,而且鲜少有弟子在外走动。据说过去的无夷门并无这么多规矩,弟子自由散漫,后来鬼帝出世,祸乱四方,祸害了不少无夷门的弟子。
无夷门的掌门痛心弟子出事之余,也感慨弟子们的修为低下,因此下定决心,提高对弟子们的修行要求,没事也不能随便出门乱逛。
女子之所以能出来闲逛,一来是得到了长老的许可,二来是她的修为有保命的底气,身上还带着长辈给的命牌……
“登记!”
苏北顾被拦在了山门外,守门的弟子一本正经地拿出一本簿子让苏北顾登记。
这本簿子大有来历,它不是普通的簿子,而是一种灵器,将名字登记在上面后,她在无夷门内走动,这本簿子都能显现,等同于监视。
“哎,你叫什么名啊?”女子问苏北顾。
苏北顾:“……”
“苏北顾。”她报了真名,反正修士在这世间行走,大多数用字和号,就算她用了真名,认识她的人也不会有几个。
女子想起还没自报家门,便道:“我叫覃锦纹,你喊我锦纹就行!”
苏北顾下意识地问:“覃还是秦,哪个覃?”
“西早覃。”覃锦纹道,“覃姓在无夷门可是大姓,你到底是哪个山旮沓出来的,竟然不知道?”
苏北顾没吭声,她确实孤陋寡闻了。
进了无夷门后,覃锦纹将苏北顾安置在她的院子里。
苏北顾有些不理解,不过是生辰而已,覃锦纹为何这般看重,要知道修士的寿命很长,修为越高,寿命越长,而生辰对修士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日子。
后听覃锦纹解释才知道,原来她的姐姐覃思顾已经闭关多年,刚好这次出关后又遇到整寿,所以覃锦纹才这般看重。
苏北顾又问:“你将我当礼物,会不会太磕碜了呢?”
覃锦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会呀,你长得还是挺不错的,完全不磕碜。”
苏北顾:“……”
她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给姐姐送女人是什么鬼啊?
她道:“可我没打算把自己当礼物给送出去。”
覃锦纹利诱她:“你是散修吧?散修要修行可是很艰难的,要功法没功法,要灵药没灵药。若能被我姐姐看上,那你就不必担忧没有资源啦!”
苏北顾也没有谈自己的来历,道:“我现在对修行不太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苏北顾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她还得去书院寻找答案,便道:“这不重要。你姐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六月二十七,还有两日。”
苏北顾便决定再等两日,她便动身离开去书院。
无夷门中似乎不只是覃锦纹在乎她姐姐的生辰,这两日,苏北顾便看到不少无夷门中弟子讨论要给覃思顾送什么生辰礼物,当然,他们讨论最多的是覃思顾和覃锦纹的师尊徐长老会给爱徒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徐长老是无夷门中出了名的宠徒,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这个天资聪颖的首徒一份,覃思顾遭魔修暗算,险些殒命之时,也是徐长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了她,为此徐长老也闭关了好几年。
苏北顾想到自己出事之时,师尊和师娘或许也如徐长老一般为挽救她而努力,便决定往后要好好报答她们。
同时,兴许是有相似的遭遇,她对这对师徒也生出不少好感来。
六月二十七日,正当无夷门许多人都准备了礼物给覃思顾庆生之时,当事人却准备下山去。
覃锦纹拦下她的姐姐:“姐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你要去哪儿?”
戴着帷帽的女子立在阶梯上,她身穿水蓝色宗服,腰上却系着青色丝带,纱布将她的上半身都笼罩在内,让人无法窥视她的容颜。
她道:“我有些事,你们自己热闹吧!”
“可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覃锦纹嘟囔。
覃思顾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等我回来再看。”
说罢,覃思顾转身朝山门走去。
覃锦纹却喊道:“可是这份礼物等不到你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姐姐是否听见了,她挫败地回去告诉苏北顾这个消息:“我姐姐有事离开宗门了。”
苏北顾有些遗憾,尽管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遗憾,便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也该告辞了。”
“哎,你不许走,等我姐姐回来嘛!”
苏北顾抬手准备摘下这串流珠,然而她的动作顿了顿,最终打消了将它还给对方的念头。
修行岁月漫漫长,或许只有这串流珠方能让她记得她曾有一个挚爱。哪怕这串流珠是有主的,可既然落到了她的手中,那就是她的了,她为何要还给对方?
担心对方拦着她不许她走,她唯有搬出自家师尊来:“我师尊是江以宁,你确定要拦我吗?”
江以宁之名才是真正的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这么一说,覃锦纹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否认道:“佩仙仙君的弟子怎么会只有凤初境?”
苏北顾自谦地道:“因为我愚钝。”
覃锦纹:“……”
尽管十分不舍,但她并没有勇气去招惹江以宁,便只能放了她:“离开无夷门也是要去登记的,我送你离开吧!”
苏北顾相信她不会出尔反尔,点了点头。
二人刚出院门,却是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只见一道倩影如魅影般疾步而来,速度快得似一阵风,眨眼便从百米外来到了跟前。
苏北顾敏感地察觉到那帷帽之下,正有一道目光仿佛灼穿了纱布投了过来。
覃锦纹惊呼:“姐姐,你不是有事要下山吗?”
好会儿,帷帽里才传出一把清脆的声音:“你说要送我礼物,是什么礼物?”
覃锦纹想不通她为何忽然对这份礼物产生了兴趣,忙不迭地抓起苏北顾的手,露出她手腕的流珠,道:“姐姐看这是什么?!”
覃思顾许久都没有动静,苏北顾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挪开过。
覃锦纹似乎没有发觉姐姐的异样,自顾自地道:“我觉得这是姐姐在找的流珠,可是这流珠有主了,她不肯卖给我,我只好连人带流珠一块儿带回来啦!”
她抓得有些用力,苏北顾感觉到了疼痛,不禁拧了拧眉。覃思顾忽然伸手将覃锦纹的手拨开,正当苏北顾以为自己的手能恢复自由时,却落入了另一只手中。
那双长年使剑而留下一层茧子的手牢牢地抓着苏北顾的手腕,那道目光也落到了流珠上。
苏北顾感觉手腕的手抖了抖,即便她看不透帷帽之下的面容,也凝望了过去,道:“抱歉,这流珠是我的,不管你是否它的前主人,我都不会出让的。”
半晌,覃思顾问:“你当真不还给我?”
听着这道越发熟悉的声音,苏北顾又晃了晃神,她避开视线,不想让自己的哀伤流露出来,让别人看见。
覃锦纹担心她姐硬抢,便低声道:“姐姐,她是江以宁的弟子。”
“原来如此。”覃思顾松开了苏北顾的手腕,又道,“据我所知,江以宁的弟子应该是一位天纵奇才的修行天才,很早便踏入了晖阳境,怎么会只有凤初境?”
覃锦纹也很好奇,倒不是怀疑苏北顾是骗子,毕竟修仙界还没有人敢假冒江以宁的弟子。她只是好奇苏北顾的修为是怎么一回事。
苏北顾言简意赅:“冲击乾元境时出了点岔子。”
她看向姐妹俩:“若是不信,我可将师娘喊来。”
“你师娘……莫不是百剑仙苏无名?!”
苏北顾心想,没想到她师尊和师娘谈个恋爱这么高调,竟这么多人知晓她们的关系。
“难怪你敢跟过来。”覃锦纹面色古怪地嘀咕。
苏北顾笑了笑,见她们并无恶意,也再无拦她的意思,便准备离去。这时,被施了法,风吹不动的帷帽忽然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覃思顾的半张脸。
苏北顾的步伐一顿,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覃思顾:“你……”
覃思顾摘下了她的帷帽,苏北顾却再也保持不了淡定,失神地叫道:“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没想到吧,现在的大佬是覃姐,苏道长成小白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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