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青衫姑娘所在的门派,穆云平自是好奇得紧,他问道:“姑娘,你说了这半天,你们到底是什么门派哦?竟然会隐居在这不知名的竹林之中。”那姑娘调皮地买弯子道:“你猜啊!”穆云平见他气若幽兰,形如九天仙女,便有些心痒痒,他说道:“我看你长得水灵秀丽,和仙女似的,难道你们是天仙门吗?”
那少女被穆云平夸得脸色绯红,在她轻纱之下娇美轮廓更加的明艳动人。那少女窃喜道:“你这人忒也油嘴滑舌了些,这江湖上哪里又有什么天仙门了?我们是归雪派的啦!不过我们也不住在这里,只是因为师父要寻找朱火雪莲,我们才千里迢迢从大雪山来到了这四川的。嘻嘻!因为一时之间回不去,所以我们便把一路上采的草药就近种在河边,不想今日却被你的马儿吃了过精光。”穆云平一听这青衫少女居然是归雪派的,心中又是喜不自胜。因为他从段秀芙的口中听说霍英梨最后是去了归雪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刚刚和段秀芙分别,便见着了霍英梨所在的门派,这叫他如何不喜?
穆云平连忙问道:“你们真的是归雪派的么?”那少女道:“是啊!”穆云平再问:“那你们派系里有没有一个叫霍英梨的?我是她年少时的朋友。”那少女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这个自然是有的,不过她是我们掌门师伯的徒弟,而我师父呢又和我师伯不和,所以我师父向来杜绝我们和师伯那一脉弟子交往。所以这一次你只怕见不着我那位英梨师姐了。”
穆云平点点头,只要知道霍英梨平安就好。那少女递过来一把油纸伞,问道:“你要不要躲雨?”穆云平呵呵一笑,早干嘛去了?现在人都已经淋湿透了,还要这伞何用?他道:“不用啦!反正都已经淋湿透了。”那少女羞愧得脸上一红,穆云平继续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呀?认识一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那青衣少女平静地说道:“我叫乐彦苹,你呢?”
“穆云平。”
“啊哟!咱们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苹字吗?”乐彦苹娇羞笑道。穆云平问道:“你的是哪个平啊?”乐彦苹仿佛品味珍馐一般咀嚼道:“晏几道《临江仙》中有云: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我的苹就是这个苹了。”
穆云平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晏几道这首词的,他的父亲晏殊号称太平宰相,也是一位大词人。穆云平说道:“那我们便不是一个平了。苏东坡《定风波》中有云: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的平便是这个平了。”
乐彦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说话声如莺声燕语,笑声更是林籁泉韵般悦耳,每每听之,都让人心旷神怡,极为放松。穆云平痴痴地看着她,问道:“你这么喜欢笑的么?”乐彦苹说:“遇到好笑的自然会笑的,刚刚你学我这般说话,我自然要忍俊不禁了。”穆云平点点头,自己确实有意学着她的模样介绍自己的这个“平”字,她一个貌若天人的女子,笑话自己拾人牙慧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乐彦苹顽皮地说道:“小木头,跟我来吧!”
穆云平解释道:“我可不是木头的木,而是’凛凛千载下,穆然怀清风’中的这个穆好吧!”乐彦苹道:“那就是穆桂英的穆呗!”
“正是啦!”
二人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归雪派搭建的竹屋这里了。这里竹屋搭建了三间正屋,还有杂乱的马棚和狭小的厨房小灶。乐彦苹说:“这几间大屋子都是我们几个女人住下的,你看你暂居马棚呢还是厨房呢?”
穆云平心中气急败坏不已,让自己住这不着调的地方,不是存心侮辱人吗?看到他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模样,乐彦苹卑诹失色的说道:“你看男女授受不亲,要是把你安排在三间屋子里,那我们七八个女子便要清誉扫地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穆云平脑子机灵一转,笑道:“那我便住在马棚里面吧!再和我的马儿亲近亲近,以后它就不属于我了。”乐彦苹对于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是允准的,将穆云平安顿之后,她便返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熟睡过去。
而穆云平躺在马槽中冥思苦想着这雨什么时候停止,只要雨一停,他便牵上自己的马儿,立刻跑路。既然归雪派这一脉和霍英梨所在的那一脉不和,想要依靠她们去找霍英梨,那是不现实的,所以穆云平将计就计,先把自己的马儿牵走再说吧!
这时他的马儿起身来到了他躺下的马槽吃食,穆云平衣服被其啃得稀烂。穆云平按住马儿的大嘴安慰道:“马儿你先忍一会儿,等雨停了,我带你出去吃鲜美的水草。”
不知怎么的,这黝黑色的马儿似乎听懂了穆云平的话,居然安静地躺了下来,时不时的用头去摩擦穆云平的身子。穆云平嘿嘿一笑,然后继续观察着四周的下雨情况,期望这雨在这些归雪派的女人们睡着之后便停止,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熟睡过去,醒来之后,已然是大天亮了。此刻乐彦苹已然来到了马棚,看着睡眼惺忪的穆云平,她春水初波般的笑容顿时绽放,她道:“小木头,你醒了?”
穆云平揉揉头,心中气恼自己为什么睡得这样死,雨什么时候停的都全然不知道。他应声道:“才醒。小苹你们都起得如此的早么?”乐彦苹虽然用轻纱遮住面庞,但是忸怩的姿态便让人看穿她有些娇羞,她喃喃道:“哪个是小苹了,你得叫我苹女侠。”
穆云平冷哼一声,就这?
首先说乐彦苹武功必然高不到哪里去,其次,她这年纪还没有自己大呢!凭什么让自己叫她女侠?穆云平心中如此想,却不会如此说,他笑嘻嘻的说:“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是你自己说的小苹,又不是我杜撰的。”乐彦苹拗不过穆云平,只得服软道:“好吧!那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你才可以叫我小苹。不然当着许多人你这么一叫,我乐女侠的威名岂不是要大打折扣?”穆云平无奈道:“行嘛行嘛!乐女侠,您到这马棚有何贵干呐?”
乐彦苹说:“我师父让桂妈煮了稀粥,你要喝些么?”穆云平昨夜虽然吃了一条鱼,但是这鱼始终没有米饭抗饿,所以现在有吃的,他自然是心中欢喜。他道:“可以啊!不过不会叫我蹲在马棚或者厨房里面喝稀粥吧?要是那样,我情愿不吃。”
乐彦苹天真烂漫地向外面走着,笑魇如花地说:“不会啦!我师父正堂有请!你可以和我们在一间屋子里喝稀粥。”穆云平跟着她走出了马厩,既然昨天夜里没有能走出去,那今天先喝他们归雪派一碗粥,今天夜里再走不迟。要是真的被他们把自己的马牵走了,自己喝西北风都难。穆云平为了不再乐彦苹师父和姐妹们面前出丑,便抢先上前拦住了她,询问道:“对了,你师父叫什么?我先了解一下,免得待会儿尴尬。”
乐彦苹说道:“看在你如此积极的份上,乐女侠便做一回好人,告诉你吧!”穆云平一脸黑线,自报师父名讳这也叫做好人?这乐彦苹也是够了。只听她说道:“我师父叫裴湘水,长得可漂亮了,虽然都已经五十来岁了,但是正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嘛!”穆云平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乐彦苹真的是她师父裴湘水的徒弟吗?居然这么说自己的师父,要是被她师父听到了,只怕免不了暴打一顿。乐彦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样形容师父十分不恰当,嘿嘿一笑,便算过去了。然后她又说道:“除了我师父,我还有一个师姐,叫丁彦蓉,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惜有点小肚鸡肠,你可要小心点。”
穆云平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如此说,必定是受了她不少的气,到时候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地气气她,给你报仇哈!”乐彦苹却道:“你可别,我师姐丁彦蓉虽然小气了些,但是武功极高,只怕到时候你讨不了好。”
穆云平无所谓一笑,二人片刻便来到了三间竹屋的中间那间了,这些竹子搭建的竹屋现在已经泛黄了,想来归雪派这支和另外一支已然分开许久了。只见大堂正中坐着一位雪白袍子的女人,其装束倒是像一个道姑,穆云平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女人便是乐彦苹的师父裴湘水了。
古诗有云: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这不就是说的裴湘水了吗?要不是乐彦苹说她依然五十岁了,穆云平绝对会以为这女人才三十岁左右。所谓的“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也不过如此了吧!穆云平抬手抱拳作揖道:“江湖无名小卒,拜见裴前辈。”
裴湘水秋水般的眼眸凝视在穆云平身上,她严肃地说道:“昨日小徒扣押了少侠马匹,全然无礼,我在这里代她向少侠赔罪了。”穆云平向来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见裴湘水如此严肃,像极了庄严宝相的佛像,他自然要把自己滑头的一面收起来。他说:“哪里?是在下的马吃了贵派的灵药,乐女侠以马抵药,想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裴湘水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说:“今晨厨房的桂妈妈煮了些许稀粥,如果少侠不嫌弃山野粗鄙,便一同用膳吧!”穆云平再次抱拳作揖说:“晚辈求之不得。”然后在乐彦苹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席位的最末端。乐彦苹顺势坐在了穆云平的旁边,裴湘水眉头紧蹙,但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那在众弟子之首的蓝衣高挑女子冷哼道:“乐师妹,师父常常教导我们,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和这位……这位少侠是朋友,但是也要讲究分寸。”
穆云平看了一眼乐彦苹,只见她点点头,便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个蓝衣高挑女子必然就是乐彦苹口中的那位丁彦蓉师姐了。穆云平笑了笑,说:“不妨事!惠能大师不是有偈语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丁师姐,只要我们心中不要想着无苟且之事,那和谁坐在一处,都是无关紧要的。”
丁彦蓉冷哼一声,把喝水的杯盏猛的砸在桌子上,穆云平说的话表面上是说佛理,实际上是在说自己心中经常向往着苟且,所以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碍于对方是客,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砸杯排解内心不悦。裴湘水呵呵一笑,道:“少侠不遁入空门,那可是屈才了。”
这时,被众人称为桂妈妈的厨娘端上来八九碗稀粥,穆云平端起碗来,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但见众人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穆云平心中道:“和一群女人一起吃饭,果然一点都不痛快,如此慢慢悠悠的,何时才能吃饱?”想到这里,穆云平又示意桂妈妈再盛一碗,如此一来,他已然吃了七八碗稀粥。把剩下的稀粥都吃完了,裴湘水和众弟子这才吃完了一碗。
也不知道是她们吃完一碗就饱了,还是其余的都被穆云平吃完了,他们喝完一碗粥,便放下了碗筷。裴湘水慈眉善目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穆云平,而其他人都已经咬牙切齿地盯着穆云平,桌子下的纤纤玉手早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把这吃完七八碗稀粥之后的还要舔碗筷的混小子拖出去暴打一顿。
穆云平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清香甜淡的稀粥十分美味,向来是桂妈妈在煮粥的时候往粥里面添加了一些果仁。这才导致穆云平胃口大开,片刻功夫便已然吃了七八碗,使得陈货殆尽。穆云平好奇地问道:“各位师姐,你们吃一碗就饱了吗?我可是吃了七八碗,还觉得我还能在吃呢!”
丁彦蓉冷哼一声,说:“谁不是呢?奈何我们这里粥少僧多,全然是不够吃的了。”穆云平脸上一红,感情是自己吃得太多,导致她们这些吃东西讲究优雅得体的大姑娘们没有吃的了。穆云平嘿嘿一笑,说:“各位师姐以后和像我一样的江湖侠客吃东西,可别讲究什么得体不得体了,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裴湘水点点头,说道:“领教了。”然后带领着众弟子做早课。归雪派的早课不像佛门那样诵经念佛,而是研究医书和药理,炼制药方。这是早课的内容,晚课则是习武,兵器是清一色的长剑。
穆云平作为一个闲散的家伙,不知道抢了她们多少吃的。晚饭她们吃的是米饭,菜是青菜、豆角、茄子、茭白等,虽然菜肴看似丰盛,实则没有一点油水。但是穆云平依旧狼吞虎咽,众人才细细咀嚼了小半碗米饭,穆云平已经把蒸米饭的木桶掀了个底朝天,就连这些素菜都被他一扫而空。气急败坏的众多女弟子恨不得生吃了穆云平,乐彦苹哭笑不得地看着吃了一木桶米饭的穆云平,说:“我的穆少侠,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能不能给我们留点儿?”
穆云平嘿嘿笑道:“早就给你们说过了,和我一起吃饭,就不要讲究什么精致典雅了,不然你们吃了饭和没吃没有什么区别。这次记住了没有?”
丁彦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吃完了她们的饭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妄自尊大地当起了教师爷,给他们一顿说教。她忿忿道:“如果吃东西不能优雅得体,那和猪拱槽有什么区别?”
穆云平道:“嘿嘿!丁师姐此言差矣。”丁彦蓉不屑道:“倒要领教!”
穆云平双手拍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然后说道:“咱们江湖中人,吃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可不是为了彰显什么优雅。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那那些繁文缛节又有什么用呢?”
穆云平虽然言语粗鄙,但是说得也不无道理,那些女弟子也无言以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