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钰手持铁扇面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神情甚是古怪。穆云平挠一挠头,实在想不通他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杨子钰一身道袍甚是宽大,但是临风而立,呼呼啦啦的袍子翻滚声甚为悦耳,更加增添了杨子钰几分仙风道骨和神秘。
“好一个俊俏的仙道。”台子下的康袖青神往地看着冯虚御风的杨子钰,心跳快了些,妆容更加娇艳了。
杨子钰缓步走下擂台,坐回位置。张子桐冷凝一笑,心道:“明知道会输,何必要去自讨没趣?真是不知道姓杨的在想什么。”
“呵呵!一苇渡江的天师府,裴旻十八剑的泰山派,有意思。”司马丹徽悠然自得地端坐在自己的白鹿背上,一眼看穿了杨子钰的轻功是一苇渡江和穆云平的裴旻十八剑。
这两项都是武学之中的好武功,学之受用无穷。
楚剑给欧阳晨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台挑战穆云平,欧阳晨脸色通红,自己和杨子钰半斤八两,上台挑战多半落败,那自己在逍遥派其他师兄弟的心中位置如何自处?所以只能假装看不懂楚剑寒的意思,等一会儿穆云平打累了自行下去自己再上去一显身手。
“哼,懦夫!”楚剑寒拍着自己的大腿心中怒道。
接下来穆云平大展裴旻剑法的神妙,一举再战八个年轻一代高手,那便是一挑十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他已经是二品高手中的佼佼者了。”司马丹徽亲眼看到穆云平神出鬼没的剑招,虽然穆云平内力一般,但是要论剑术,只怕在场的没有几个可以比得上他。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少林寺的空了大师扣动念珠,十分欣赏地看着潇洒风流的穆云平。如此人杰,只怕就是下一个孙过庭。
“哼!泰山派教的好徒弟。”归雪派的伏白鹿一向不喜欢穆云平那轻浮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男子全然不是好东西。
伏白鹿气恼地倚仗拍在椅子上,还好没有动用内力,要不然整张椅子都要碎开了。
谢令姜一怔,“师父可是对他意见大得很呐!我又怎么把我和他的事情告诉师父呢?要是惹着她老人家的火气,只怕她一气之下要杀了穆云平。”
谢令姜如今确实进退维谷,要她放弃和穆云平好,那自然是不成的;但要是让她违逆师父,也是办不到的。
所以她才没有和师父说自己与穆云平已然定下了三生之约的事情。
伏白鹿扫了谢令姜一眼,凶戾地说道:“令姜,你上去和那臭小子比试一番,既然他是白玉的弟子,也给为师出一口恶气。”
伏白鹿时常后悔自己年少不知事,独自上得泰山,对白玉情根深种。可惜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白玉虽然看似吊儿郎当,但是他心中早已经住下了一个人,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出来了。
所以夜半推枕醒来,她总是怨恨世间多了个白玉使自己心心念念,武功始终不能更进一步。虽然这种恨不是痛恨,但是再见到性子如白玉道长一样的年轻少年郎,他总是没来由的生气。
终归是自己得不到而见不得和心上人一样的人。
谢令姜有些为难,她本来想要和穆云平打一场的,但只是切磋。现在师父如是说,只怕不见血这剑是收不了的。
见谢令姜迟迟不动,伏白鹿怒喝道:“令姜,你是聋了么?为师叫你去和那小子斗一番。
谢令姜慑于师父的那股霸道气质,全身一抖。
伏白鹿那声怒喝中气十足,把整个广场都震得清明了几分。穆云平转身看见谢令姜红着脸,实在是进退两难,便出言相帮道:“老尼姑,你自己有本事便上来和我斗一斗,为难她干嘛?”
伏白鹿阴沉着脸道:“我教训自己的弟子,关你什么事?”
穆云平道:“令姜姑娘是我心怡之人,你个老尼姑喝她,自然关我的事。”
伏白鹿和在场的人都是脑子一片空白,这小子在说什么?伏白鹿先是错愕,旋即暴转头看向谢令姜,只见她玉脸绯红,含羞带怯。
伏白鹿脚步沉重地向后退了三步,站稳脚跟后冷笑一声,尽显暴怒和无奈。“令姜,你……你竟然和这臭小子有了私情,是与不是?”
谢令姜怯怯地看着擂台上大义凛然,不惧师父霸气的穆云平,心中一暖,但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他们之间的情感,只怕师父再也顾不上老一辈的骄傲,定要出手杀了穆云平。她艰涩地从口中吐出爱殇道:“哪……哪有此事?他……他救过弟子两次,弟子对他……自是感激不已。”
“感激不尽?听到没有,我徒儿对你可没有半分情义,穆少侠可不要错付了心意。”伏白鹿冷峻地说道,言语间尽是讽刺。
穆云平本来信心十足地等待着谢令姜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之间的事,大不了二人从此退隐江湖,双宿双飞,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谢令姜却说她对自己不过是感激。
穆云平全身一冷,顿时觉得这个秋天竟然是从此刻冷下去的。谢令姜不敢再去看他,呆呆的坐在原地。
当!
手中长剑从他手中脱落,一声沉闷的巨响萦绕在穆云平心头。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一旁的空了见穆云平已然黯然神伤,自是为情所伤,心中不由得叹息道。
穆云平神情萎靡,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傲气,他惨然笑一声:“原来,都是假的。”
“太好啦!此刻穆云平的心境大乱,只怕剑术发挥不出来五层,我若是上台,一定可以一举拿下他。”欧阳晨内心狂喜,刚刚他还在担忧这个穆云平,但是现在穆云平心如乱麻,可不就是自己的机会了吗?
在穆云平尤自神伤之际,欧阳晨一步一步走上台子,抱拳道:“逍遥派欧阳晨,早就想和穆兄切磋几招了,还望穆兄赐教。”
穆云平痴痴地看着谢令姜,全然不知道已经有人上台,昔日种种一时上得心头来,不胜哀伤。
“说的一生一世,却不过是你想要报答什么救命之恩吗?我穆云平立志行侠仗义,几时需要别人报答?呵呵!我真傻,你是梧桐树梢凤凰,我是野草间的麻雀,二者如何能配?如何能配?”穆云平一笑再笑,再退三步,似大厦将倾。
“糟糕了,谢师姐此举自是为了不使师父为难于他,可……可他却误会了。”见穆云平神色凄凄惨惨,霍英梨自是知道他以为师姐对他无情,心如死灰。
欧阳晨内心气急败坏,自己和他说话,他却理也不理我。他提高声音道:“穆兄,还望赐教!”
穆云平心如刀绞地说道:“你出手吧!”
欧阳晨见他背对着自己,连长剑都懒得去捡了,这不是傲慢就是为情所伤,再无斗志。
“穆兄不拾起长剑吗?”欧阳晨压制着内心的窃喜,问道。
“要出手便出手,哪里这许多废话?”穆云平凄然怒喝。欧阳晨此刻上台挑战自己的用意谁不知道?虽然他此刻内心乱如麻,但是不用脑子也可以想明白其中关节。
“如此,得罪了。”欧阳晨运势而起,逍遥派的北冥神拳被他打得呼呼生风,霸气外露。
“呵呵!欧阳晨这套北冥神拳打得登峰造极,日后可委重任啊!”楚剑寒欢喜地说道。
李剑臣杵剑而立,摇摇头,虽然欧阳晨的拳法精湛,但是此刻上去和一个连战十人,又为情所伤乱了心智的穆云平切磋,胜之不武,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欧阳晨拳脚袭来,穆云平抬拳格挡开来,但是若是如此相斗,欧阳晨的内力自然比他要深厚一些,那自己便要吃大亏的。
虽然此刻的穆云平心情低落,但是平白无故输给别人,那也是没有必要,但是欧阳晨已然拦住了自己去捡长剑的去路。
“要想夺得一线生机,那只能是试一试来前辈说的万物皆剑了。”穆云平心道。他右手手指伸出,然后将内力从气海穴之中逼出到食指的商阳穴,然后内力外泄成锋利的剑气。
此刻,他的指尖剑气纵横,横劈斜砍向欧阳晨。“嗤嗤”的剑气如同摧枯拉朽的羽箭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这是什么武功?”穆云平剑指横空,看花了擂台下许多人的眼睛。
“不可思议啊!”
“这是……剑气外泄?”
李剑臣霍然站了起来,那喷薄欲出的剑气使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穆云平剑指有些生疏,应该不是特别的娴熟,估计练得没有多久。
穆云平确实很生疏,内力化剑他才刚刚起步,而且手中无剑的感觉还是不习惯了。他剑法纵横无双,早已经习惯了手中拿着剑的那重量了,现在只用自己的手指当作剑来使,感觉轻飘飘的,力道没有之前那么的有威力了,也没有那种一剑寒九州的感觉。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道的一个奇才啊!”青城派的青松道长不禁感叹道。穆云平的剑道他也有所耳闻,但是却没有试过。
青松道长哪里知道,穆云平在习武的天赋上并不出众,只是蒙多人指点,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咻!
一记剑指从欧阳晨的脸颊擦过,中途带起一道凌厉无边的杀气和无形的锋芒。空气剧烈晃动之下,大家才知道那晃动处就是穆云平剑法之所在。
“这是什么剑法?怎的如此凌厉。我要是一个不小心,非得被他一剑斩得颜面扫地不可。”欧阳晨一边抗击着穆云平,一边思忖着。
穆云平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输便输了,赢便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整个江湖,他在意的,也不过是谢令姜一人罢了。
可是……
咻咻咻!
眨眼之间,烟波剑气再出了七八道,欧阳晨勉强支撑,二人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十来招。
“这小子刚刚还十分生疏的剑指怎么一瞬间便纯熟起来了?难道他是用我来喂招吗?”欧阳晨见穆云平以指为剑,越发纯熟起来,不由得联想到这么一个结果。
穆云平面无表情,心中暂时把谢令姜的无情搁置一边,只是专心使剑。他双手试剑,每一剑都如同钱塘江上的潮信,层叠递进,又一剑快过一剑,猛过一剑,使之无穷无尽。
欧阳晨勉强抵挡了七八道剑气,预感接下来的自己即使把北冥神拳练到第五层境界,那也是枉然,现下想要取胜只能智取,不可正面相抗。
所以他左支右绌,终于是瞅准了时机,从剑法的空隙中跃了出来。
“穆云平。”谢令姜看着二人武功都是远胜自己,特别是穆云平,即使长剑不在手中,但是巧妙的内力化为无形剑气,似乎也不比那真剑来得弱。
看着穆云平,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裙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
穆云平剑指横化几剑,纵劈几剑,杀得欧阳晨节节败退,不能止步。
穆云平瞅准机会,抢上一步,剑法如龙,如风卷残云般将欧阳晨笼罩其中。
“师兄!”段秀芙惊骇地大叫一声,不知道大师兄是否就此落败。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错过了这一刻。
欧阳晨长拳如山,猛烈地轰击着排山倒海的剑气。但是轰击了几拳之后,欧阳晨仿佛觉得自己面对的就是挺直陡峭的巨岳,晴天霹雳的雷电,惊涛拍岸的怒涛。
这些绝非人力可以撼动的,他不由得心中苦笑一声:“这小子,在年轻一代之中,已然无敌了吧?就是老一辈的二品高手,只怕能胜过他的人也寥寥无几。他却要假装若斯,真是好心机,好算计,使我误以为他因为情殇而不能专心对敌,这才上台较量,败下阵来,却叫段师妹看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欧阳晨终于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自己也无法抗衡穆云平有质无形的剑气,只得认输败下阵来。
欧阳晨阴鸷一笑,然后朝穆云平拱手抱拳说道:“心中有剑之境,果然厉害。”
然后潇洒下台而去。
穆云平寥落站在风中,此情此景正衬心境,他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丧家犬。
拾起长剑,独自一人在秋天里感受冬日的冷风吹拂自己的身体,然后凄然道:“还有哪派年轻俊杰想要赐教的?便请上台来吧!”
伏白鹿对谢令姜道:“令姜,你去!”
谢令姜错愕,自己都说了那些违背自己的心的话了,师父何以再叫自己去和他大战一场?
“师父……”
“各派年轻俊杰都上去和他交过手,难道你想要自甘落后吗?”伏白鹿解释说道。作为归雪派的掌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徒弟落后其他门派的弟子,而且还是泰山派白玉道长的弟子。
看着左右为难的师姐谢令姜,霍英梨道:“师父,要不我去和他较量一番吧?”
伏白鹿摇摇头,道:“明知道你上去要输,又何必去?况且你和他不是姑苏城的旧识吗?”
霍英梨微红着脸,自己不仅和他是旧识,用他的话说,还有婚约呢!
谢令姜站立起来,声音低沉且颤抖,眼底歉意不止道:“归雪派谢令姜,求战!”
穆云平吃了一惊,然后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强作镇定,提剑虚引道:“请!”
谢令姜兰步入台,手挽长剑,然后轻盈优雅地拔出鞘中长剑。那长剑通体洁白,不是精铁的那种洁白可照,而是那种雪花的洁白,这种洁白是神圣的。
不过在穆云平看来,却是那么的冷漠和无情。
谢令姜横剑于胸,然后剑光划过清风,似一头凶猛的猛虎蓄势以待。在穆云平的眼中,她不就是一头母老虎吗?
穆云平双目紧闭,然后道:“请吧!谢……谢师姐。”
谢令姜自然知道他心中怪自己无情,她抬剑上前刺去,穆云平长剑由下向上斜挡,正好格挡住了谢令姜的来剑。
谢令姜娇喝一声,然后斗转星移,挑开穆云平的格挡,刷刷出了七八剑。
可是任凭她一连刺出多少剑,皆被穆云平一一接下。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穆云平此番却只是只守不攻,好像是内力用尽,只能勉力硬撑罢了。
谢令姜也是惊愕,他何以对任何人都出招攻击,为何不攻自己?要是被师父瞧出了端倪,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