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渔舟见穆云平戏谑地看着自己,不用说就知道穆云平有意嘲笑自己常醉于石榴裙下,他呵呵笑道:“当年柳三变也是常宿勾栏瓦肆,照样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嘿嘿!可见女色并不是阻碍伟大文人的创作,蠢笨的头脑才是。”
穆云平哈哈大笑:“对对对!像段兄这样的古今奇才,自然不会被女色耽误,反而会激发你的文思是吧?”
段渔舟兴致盎然地拍腿道:“然也然也,知我者,穆兄也。”
二人开怀畅饮,酒过三巡,皆是有些昏昏然。段渔舟脸色微红,但是仍然端起酒杯,眼神灼灼:“穆兄,我段渔舟还苦于此生无知己。呵呵!家人、朋友等,都说我不过一纨绔而已,整天不务正业,得见穆兄,真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最后那“三生有幸”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种积压心头的郁闷在此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绝。
穆云平一笑,他就说嘛!段渔舟作为亡国王子长孙,怎么可以过得如此逍遥自在,他心在诗词,而不在复国的美梦上,自然要被家里的长辈、朋友所看不起。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穆云平点点头,举杯而饮,然后笑道:“段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和你一起喝酒吗?哈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道:“因为我们都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哈哈!这样的人,自然适合做朋友了。”
段渔舟低头大笑,说得也是,在那些心有巨大报负的人眼里,二人可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吗?
他仔细把玩着凝脂如玉的酒杯,口中悠然吟诵道:“白玉一杯酒,绿杨三月时。春风余几日,两鬓各成丝。秉烛唯须饮,投竿也未迟。如逢渭水猎,犹可帝王师。”
穆云平读书不多,但是觉得这首诗似乎包含了段渔舟的理想报负,便问道:“你新作的?”
段渔舟笑道:“不是,是李太白写的,叫《赠钱征君少阳》。此情此景,正好契合我此刻的心境。”
穆云平看了一下一旁的李鱼儿,两眼放光,十分崇拜地看着公子爷段渔舟。穆云平知道,李鱼儿口口声声说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但是却很喜欢和段渔舟在一起。这也是他把李鱼儿托付给段渔舟的理由之一。
“风度翩翩,气质儒雅,博览群书,莫过于段渔舟。”穆云平心中道。在穆云平的心目中,段渔舟就是最为纯正的读书人,也是最潇洒的词人。
段渔舟欣赏穆云平重情重义、侠肝义胆;而穆云平欣赏段渔舟的风流潇洒,博学多才。
入夜之后,二人抵足而眠。一盏明灯在床前点着,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他们谈了许多,段渔舟谈文采、谈佛论道、谈策论,那种英姿勃发的样子,简直难以言说。穆云平静静地听着,他坚信段渔舟考取功名不过是探囊取物,日后他要是真的做官了,也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穆兄啊!我……我真的太喜欢你这人了,起码在之前我还没有见过你如此有趣的人。”段渔舟笑道。似乎有一个穆云平,他就可以抛下一切不要似的。
“段兄,你可慎重啊!穆某可没有断袖之癖。”穆云平开玩笑道。
“哈哈哈!”段渔舟为之绝倒,他抚着自己笑得生疼的肚子,然后道:“我也没有龙阳之癖。听说穆兄和归雪派的大弟子谢令姜倒是有些意思。”
“是有些情谊,不过伏白鹿那老尼姑有些多管闲事,看不惯我呢!”穆云平道。“不过我却不急,此番出关,回来之后再作料理吧!”
“甚好甚好!你师父得了那一代的江湖第一美人公孙武阳,你得了这一代的江湖第一美人谢令姜。哈哈哈!倒是有趣得很。”段渔舟打趣道。
穆云平一怔,他居然不知道谢令姜居然是这一代江湖第一美人,这真是奇妙,两代江湖第一美人,都和泰山派的人暗生情愫。不过穆云平希望自己和谢令姜不要是师父白玉道长和公孙武阳那样的结局吧!
穆云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知道他们都已经走了。段渔舟留书一封告别,穆云平看了一下,便知道段渔舟带着李鱼儿南下江南了。
心中有些不舍,估计段渔舟也是因为不舍,所以才留书离去的。穆云平收起书信,然后揣入怀中,这算是知己的东西了。
换上衣服,整理好一切之后,穆云平走出房门,却见完颜鸣鸾斜靠在自己门前。穆云平道:“我还以为你自个儿走了呢?”
完颜鸣鸾不答反问道:“那人是谁?”
“我一个知己,姓段,是大理国的嫡系子孙。你要是想要复国,要不考虑一下嫁给他们家吧!段家居住的且兰谷,那可是家大业大啊!”穆云平取笑道。
完颜鸣鸾冷哼一声,然后婀娜多姿地走下楼去。穆云平笑了笑,然后跟着下去了。
二人下楼之后,付了钱,然后出了客栈,牵了各自的马,然后继续向临闾关进发。穆云平突然想起完颜鸣鸾昨夜没有吃东西,便问道:“你似乎还没有吃东西吧?”
“我还没有睡好呢!你们男人喝多了就一夜废话,吵死了。”完颜鸣鸾瞥了一眼穆云平,气不打一处来。“谢令姜,是你未婚妻?”
“是!”穆云平得意地答道。如果说段渔舟是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那么谢令姜就是自己最好的伴侣,此生不变。
“不简单,谢令姜号称江湖第一美人,却被你这其貌不扬的家伙搞得芳心暗许。”完颜鸣鸾不屑地说道。
穆云平不去和她拌嘴,和这女人辩驳,殊为不智。穆云平摇了摇自己腰间酒壶,不由得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给我打了一壶酒,果然懂我。”
“他?”
“那个姓段的啊!他知道我素来爱喝相州碎玉,临行还给我打了一壶,呵呵!这个朋友没有白交。”穆云平心中甚喜。那家伙为自己打了一壶酒,是为了答谢自己昨夜听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宿的醉言醉语吗?
“看来那位段家公子爷也是一个极为潇洒的人。”完颜鸣鸾自行想象道。
“那是自然的,他的风流,举世无双,就是我穆云平也要靠边站了。”穆云平笑道。段渔舟拂袖成诗,落笔便是千里江山图,他可是拍马而不及啊!
“原来在你眼里,你也是风流子。”完颜鸣鸾口是心非地说道。其在她心中,穆云平的洒脱,也算得上当时风流。不过她不想看见穆云平得意洋洋的样子。
穆云平笑道:“不算吗?”
完颜鸣鸾不置可否,然后继续赶路。又过了两天,二人终于来到了临闾关前。
前面是一马平川,后面是群山横亘天地,只怕千军万马杀奔而至,也要被阻隔在山那边。雄关漫道真如铁,足以傲视天下。
穆云平看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胸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豪迈的情感出来。完颜鸣鸾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穆云平,然后道:“过了临闾关,咱们就算是到了辽东的地界了。”
“嗯,找到你家的祖坟之后,就此别过。”穆云平道。
不等完颜鸣鸾说话,城楼上一个声音幽幽的说道:“就此别过?呵呵!只怕你今日过不了这临闾关了。”
随着这鹰似的声音响起,临闾关前走出来十来人,穆云平大惊失色。这些人有张道玄、张道岩、楚剑寒、许剑光、欧阳晨、张子桐、薛道衡和段半缘。
穆云平脸色霎时惨白起来,这些人何时来到了这临闾关前,按照穆云平的计算,他们动作再快,现在最多也不过是到达大都而已。
“你……你们怎么如此快?”穆云平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欧阳晨哼哼道:“自然是你身边的这位完颜姑娘飞鸽告诉我们的。”
穆云平不敢相信地看着完颜鸣鸾,竟然是她出卖了自己。穆云平惊疑的目光如炬,他想不通,这完颜鸣鸾为何要出卖自己?虽然二人算不上朋友,但是都有互相救一命的事实。
完颜鸣鸾不敢看着穆云平,显然是心虚了。穆云平合上眼皮,苦笑一声:“还是为了你心心念念的金国是吧?”
完颜鸣鸾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之前告知你他们的阴谋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还有那时候没有和他们达成协议。前两天你和你那个朋友喝酒的时候,他们飞鸽传书告诉我,可以协助我恢复金国,我……我别无他法。”
穆云平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协助她重新复国?这女人脑子简直不要太简单了,难怪这些年一事无成。
“我死也要死得明白一点,他们答应你什么条件了?”穆云平捏紧了手中长剑,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女人,但是想到她也是被复国这个使命折磨至今,便又下不去手。
“拿下你之后,他们许我十万两银子以做起事军饷,并且派遣门下弟子三百人在我麾下。”完颜鸣鸾有些过意不去地如实说道。
“你真蠢。”
“你……你说什么?”完颜鸣鸾听见穆云平说自己真蠢,有些气恼,他居然敢骂自己了。
穆云平道:“你以为他们的承诺会兑现吗?只怕今日他们想杀掉的不只是我穆云平一人。”
楚剑寒阴鸷地笑了笑,手指已经按在了剑鞘上了。“呵呵!还是穆云平这杂碎聪明,今日你要死,女真余孽也要死。”
完颜鸣鸾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些人前几日还信誓旦旦地说帮助自己复国,什么办不到天打雷劈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居然要连自己也一道杀掉。
看着傻眼的完颜鸣鸾,穆云平恨得不行,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在江湖待着。
“哈哈!真的是蠢女人,蠢得可爱啊!我们堂堂汉人,会傻到帮你一个女真余孽复国吗?当年金国是如何蹂躏我汉人的?今日便把完颜家族的罪恶就此削了去。”许剑光桀骜地笑道。
“哼!穆云平,你害得贫道丢掉了《元真清经》,今日便是你这个蒙古人的狗的死期。”张道玄挺剑而出,剑锋指着穆云平,怒骂道。
在张道玄背后,其弟张道岩也是静静拔出青锋剑,蓄势以待。
穆云平抹了一下随风飘散的头发,冷笑一声,然后双指“咚”的一下弹出溪云剑。剑鸣如龙吟,一股肃杀之气从他剑锋上弥漫开来。
铮铮!
穆云平潇洒地接住剑柄,然后斜视一眼一旁的完颜鸣鸾,她眼神有些抱歉,穆云平面色如霜地冷声道:“滚!”
完颜鸣鸾吓了一跳,穆云平虽然声音低沉,但是从来没有如此杀气重过。
他挺立如松,解下腰间酒壶,然后喝了个精光,这里除了欧阳晨,哪个不是堂堂二品高手,此战,九死一生。说不得,自己便要去见师父白玉道长去了。
他双目合上,准备厮杀一场。
“一起上?还是车轮战?”穆云平平静如水地问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穆云平又何惧一死?
“哼哼!我天师府的先来会一会阁下的高招。”张道玄手抖长剑,随口说道。
说着,兄弟二人由两边杀了过去,穆云平一跃而起,剑锋已然左右拍打了张道玄和张道岩的剑锋,使得他们不能刺到自己。
张道玄捏了剑诀,由下及上地劈了过来,这正是天师府大名鼎鼎的桐柏剑法,这是天师府的正派外功,其威力不可小觑。
楚剑寒瞥了一眼仍然沉浸在被欺骗的痛苦之中的完颜鸣鸾,然后招手道:“张小天师,晨儿,你们二人去把那女真余孽杀了。穆云平这杂碎由我们老的来对付。”
欧阳晨和张子桐点点头,然后合力杀向完颜鸣鸾。
穆云平击退天师府的张氏兄弟,见那两个年轻的人杀向完颜鸣鸾,他心中道:“这女人贼心不死,还想将我卖给这些伪君子,自此,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了。”
说着,便剑势暴起,由下而上倒拖而去,挥洒着穆云平行云流水的剑法。其实这一招是由上而下的,但是穆云平突发奇想地倒行逆施一番,看一看威力如何。
“可恶!”张道玄猝不及防,按照一般使剑的方法,那一剑确实应该由上至下地顺拉下来。但是穆云平偏偏倒过来使,使得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能双脚点地,退到后面去。
而张道岩则是缓慢了一些,被穆云平一剑划开了右臂,伤口深可及骨,已然没有了再战之力。
楚剑寒眉头紧蹙,一些日子不见,穆云平的剑法越发纯熟起来了。假以时日,他们这些成名已久的二品高手,必然不会再是他的对手。所以今日必须要除掉这个祸害,拿到裴旻十八剑的剑谱。
穆云平见到楚剑寒眼眸里的涛涛杀气,知道二人必定要巅峰一战了。说到底,这帮人里面,武功最好的就是这个楚剑寒了。
“怎么?楚前辈要亲自下场了?”穆云平抬剑指着楚剑寒,冷凝道。
楚剑寒道:“你这小畜生,我本来不欲与你作对,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投靠蒙古人,到江湖刺探武林同道的情报。为了我汉人能东山再起,今日老夫留你不得。”
楚剑寒出手之前,还是要冠冕堂皇地站在道义之上斥责穆云平一番,以显示他们那虚伪的面皮有多正义。
“我还以为逍遥派都是李前辈那样的谦谦君子,原来也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徒。楚剑寒、许剑光,你们想要裴旻十八剑的剑谱就直接点,还整这些毫无根据的东西干什么?”穆云平冷笑道。这些人口是心非的模样,真的叫人恶心。
“哼哼!河南王王保保亲口所言,难道有假吗?”楚剑寒竖眉呵斥道。
“敌人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师父白玉道长在世之时,不见你们兴师问罪,他老人家为武林同道牺牲之后,你们就找上门来了。要是我穆云平回到泰山派之中,你们是不是还想着把泰山派灭了呀?”穆云平面对这些高手,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义正言辞地诘问道。
楚剑寒脸皮抽搐了一下,他们商议的事情穆云平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想要灭掉泰山派这个主意可是没有对外张扬的啊!
“今天任你这个小畜生说得天花乱坠,也难逃一死。”楚剑寒挺剑而出,单手牢牢地握着长剑。“我见你持的长剑是我派失踪多年的乔仁明的溪云,说!他的死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