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不善的根源

宋岚五感敏锐,自然有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不过她仅是微不可察地扫眼那道视线的主人,并无其他举动。

与此同时,秦焱铮和秦博延、秦雅欣三人也有察觉到隔壁院子投过来的视线,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循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就见视线的主人是周时薇。

而周时薇接触到三人各异的眼神,惊得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们是什么意思?

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秦同志……秦同志的目光深幽冷漠,给她感觉如同身浸千万年寒冰谷山之中;秦博延……她同班同学,平日里对她的态度还算寻常,可就在刚才,他目中写满警告和防备,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再就是秦博延的妹妹,虽说她心里不待见对方,甚至想着等拿下秦博延,然后通过秦博延帮她在秦雅欣面前出恶气,但明面上……她和对方可没什么冲突,为何在看着她时,对方的眼睛像是在喷火?

好吧,周时薇不知,就在她把视线锁长时间在宋岚身上,就在秦焱铮三人不约而同望向她那一刻,她落在宋岚身上的眼神流露出她不自知的恶意,恰好这恶意被秦焱铮和秦博延、秦雅欣皆有纳入眼底。

由此不难想到,秦焱铮三人在和她视线接触时,眼里的情绪从何而来。

“被打击到了吧。”

这是周时砚的声音,他在周时薇身后站着,待宋岚一家大大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消失,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嘴里道出一句。

闻言,周时薇回过神,心中恼怒,丢下正在搓洗的衣服,起身狠狠瞪眼周时砚,就进了客厅。

“恼羞成怒?”

跟在她身后步入客厅,周时砚再次丢出一句,闻言,周时薇异常气恼说:“我怎么就被打击到了,我又为什么要恼羞成怒?周时砚,你最好把话说明白,否则,我今个和你没完!”

“你想要说什么?说你被隔壁那位宋同志的相貌打击到,还是说你对人家宋同志的丈夫,我班同学秦雅欣的大哥起了心思?”

不等周时薇作出回应,周时砚又说:“我没记错的话,在今日之前,你的心思应该在我班同学秦雅欣她二哥身上放着,结果今个中午你出门前,

意外看到我班同学秦雅欣她大哥在院子里做复健,那会我就瞧见你看人家的眼神很不对劲,没想到,你果真换了目标,不对,应该说是移情别恋……”

周时砚尚未把话说完,就被周时薇气急败坏打断:“你闭嘴!”

脸上尽显难堪,她说:“给我乱扣屎盆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确定是我给你扣屎盆子,不是你被我说中心思?”

周时砚一脸坦然地看着周时薇,他自认他没有看错,更没有说谎,因为周时薇中午出门去看向隔壁院子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在犯花痴。

而隔壁院子那会就俩人,一个是他同学秦雅欣的大哥,一个是穿着军绿色制服的男同志,当时他可没错过周时薇把目光落在两人中的哪个身上。

“我能被你说中什么心思?”

周时薇咬牙切齿:“周时砚,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毁我名声?要是旁人听到你那番话,不得觉得我水性杨花?”

“怕人说你就别做啊!”

翻了个白眼儿,周时砚说:“从小到大你就惯会伪装,在爸妈和家中其他长辈面前故意摆出一副讨喜的嘴脸,来彰显你在家里的存在感,生怕我冒出头,夺走长辈们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

这便罢了,你最过分的是,明明是你自个每次做错事,却偏偏用你的伪装让爸妈和其他长辈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周时薇,我非常讨厌你,无数次想过没你这个姐姐该有多好。

我不介意你争夺家长辈们的注意力,但我接受不了你一次又一次让我给你背锅,长这么大,要不是顾念你我到底是姐弟,我早在人前撕掉了你的伪装!”

稍顿片刻,周时砚无视周时薇眼里流露出的震惊,他面无表情说:“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不想给家里惹祸,最好收起你那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我……”

周时薇的脸色此刻像极调色板,时青时白,又时白时红,来来回回转换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竭力遏制自己的情绪,死死地盯着周时砚说:“周时砚,你在诋毁我,等着吧,我这就去告诉爸妈!”

“告诉我和你妈什么?”

周延琛走进客厅。

李瑶跟在身后。

“……”

周时薇张了张嘴,迟迟没有道出只言片语。

“她不敢说,我来说。”

周时砚瞥眼周时薇,继而对周延琛夫妻二人说:“爸、妈,你们可得好好管管周时薇……”

“周时砚你闭嘴!”

周时薇像是炸毛的公鸡,冲着周时砚就喊出声。

周时砚被打断,只是淡淡地再次瞥眼周时薇,而周延琛不怒而威,对周时薇说:“你先别开口。”

“爸……”

周时薇委屈。

周延琛没有理会,把目光挪回周时砚身上:“你继续。”

“妈……”

周时薇又向母亲李瑶求助,希望李瑶能阻止周时砚说下去。

“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好,免得生出误会。”

李瑶给出回应。

周时薇心里气得要命,却没法制止周时砚掀她的底儿,亦没法阻止父母不去听周时砚说的。

“爸、妈,周时薇不知抱着什么心思,在今个之前想方设法在引我同学秦雅欣的二哥注意,但今中午她出门前,无意间看到我同学秦雅欣的大哥在他们家院子做复健,当时周时薇只差把眼睛黏在对方身上。

而就在刚才,她装作在院子里洗衣服,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同学秦雅欣一家看,我觉得她对我同学秦雅欣她大哥起了心思,搞不好她为达目的,会设法去针对我同学的大嫂。”

听完周时砚说的,周延琛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作为父亲,周延琛不想把自己女儿想得不堪,毕竟女儿从小到大嘴甜乖巧,哪怕有点小脾气,不至于心思不正。

思绪辗转到这,他严肃脸:“薇薇是你姐,这一点你可别忘了,要是因为你们姐弟间一点小矛盾……你就在我和你妈面前说她的坏话,这会让我们很失望。”

“爸你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周时砚心中憋屈极了,他说:“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每当我和周时薇在一处出了什么事,你只要看到周时薇眼泪汪汪,就认为是我有错,

爸……别说你对我失望,其实我对你更失望……你要知道你不是周时薇一个的父亲,你还是我周时砚的父亲!

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一次?为什么就认为错的人一定是我?”

鼻子眼睛齐齐泛酸,周时砚将视线投向母亲李瑶:“妈,你呢?你相信我说的吗?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撒谎,周时薇在院子里洗衣服,她有看到我同学的大嫂,

我在她身后站着,虽没发现她脸上出现怎样的表情,但她洗衣服的动作停顿了好一会,而且身上的气压很低,可见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李瑶走上前,揉了揉儿子的头,她笑说:“妈相信你不会撒谎。好了,你回房间写作业,我和你爸在客厅与你姐聊一会。”

“嗯。”

周时砚点头,他离开的时候,随手擦了下眼角,这个举动有被周延琛看在眼里,一时间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着他是不是冤枉了儿子。

伴随心中所想,周延琛凝向女儿周时薇,嗓音低沉透着严厉,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如果想处对象,就退学回家,我让你妈找人给你相看,但你要是敢把眼睛盯在有家室的男同志身上,就别怪我打断你的两条腿,免得你走出去丢人现眼,让我和你妈没法子做人!”

“爸,你不要相信周时砚说的那些话,我没有那么不知羞,对一个有妇之夫起什么心思。”

周时薇心中痛恨弟弟周时砚大嘴巴,什么话都在父母面前说,嘴上却不忘给自己狡辩。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没等周延琛出声,李瑶的声音响起,她紧绷着脸说:“隔壁的宋医生你也见过了,应该很清楚我之前对你说的是否属实,

而宋医生的爱人秦副厂长对宋医生很好,他不可能放着宋医生那么好的妻子不喜欢,和你一个黄毛丫头发生点什么。

再者,就秦副厂长这样优秀的男同志,你怕是连人家的眼都进不了,不想自取其辱,坏了名声,就好好上你的学,早点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我……”

周时薇想说什么,不料,李瑶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先不要开口,听我把话说完。”

闻言,周时薇无疑很不满,她甚至觉得母亲李瑶讨厌死了,觉得像她父亲这样相貌家世都很好的男同志,实在不该娶她母亲李瑶这样没情趣,且不懂得体贴的女人。

在周时薇心里,李瑶除过相貌过得去,性子一点都不讨喜,日常话少不说,还嫌少露出笑容,更不知道对自己的丈夫嘘寒问暖。

事实是这样吗?

不尽然!

李瑶话少没错,在外很少笑也对,但面对周延琛这个丈夫,她的关心可一点都不少。

周时薇对她有意见,不过是因为李瑶的身份,即亲人全在国外的身份。

另外就是,周时薇觉得有李瑶这个妈在,她爸周延琛对她的关爱要少很多,因此,她打小就和李瑶不亲。

长大后,心思多了些,难免越发排斥。

“时砚是你弟弟,以前我其实不止一次有发现你闯了祸,把锅推在了时砚身上,可我想着你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就没有把事情拆穿,

由着你弟弟受了委屈,只在私底下安抚他,让他大度,说他是男子汉,受点委屈是在保护姐姐,可你把一切都当成是理所应当,

从未想过在我和你爸面前坦诚是自己闯的祸,证明你弟弟是无辜的,你这样就不觉得愧对时砚?”

李瑶说到后面加重语气,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

周延琛把手搭在妻子肩膀上轻按了按以示安抚,而后,他问周时薇:“你妈说得可属实?”

“爸!你别一听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出生抢夺了你对她的注意力,她厌恶我,恨不得没生过……”

不等周时薇把话说完,周延琛随手就甩出一巴掌,他疾言厉色:“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妈要是不喜欢你,能十月怀胎拼命把你生下来?她要是不喜欢你,又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

说你妈觉得你的出生抢夺了我的注意力,你长脑子没有?没有你妈哪来的你?!我和你妈是夫妻,她更是我好不容易求娶的,

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妻子,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有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不在乎,可你妈是我的另一半,我绝对不能没有她!”

周时薇被打懵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被疼爱她的父亲甩了一巴掌,难以置信,然,事实就是事实……没等她消化完那一巴掌,父亲周延琛所言再一次给她重重一击。

不在乎?

有没有她这个女儿,向来疼爱她的父亲……说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她的母亲……

眼里聚满泪水,周时薇无法接受父亲周延琛说的话,她“哇”地大哭出声,跑向她自个房间。

隔壁。

宋岚一家大大小小在客厅坐着,陡然间听到周家传来的动静,听到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个不明所以。

“二哥,你那位同学该不会是被她爸打了吧?”

“想知道自个过去问。”

“你那位同学哭得这么大声,刚又是‘啪’一声脆响,我觉得我没有猜错,她肯定是被她爸给打了!不过那也是她活该,竟敢在之前用不善的眼神看咱大嫂,我当时还想着找到合适的机会,要教训她一顿呢!”

“就你?别没把对方怎么样,反倒自个吃大亏。”

“二哥你小瞧我!”

“你还需要我小瞧?瘦了吧唧的,除过嘴上功夫,脑子和体能哪个不拉垮?”

“我,我有跟着大嫂学习拳脚功夫,我很厉害的,而且……而且在脑子这方面,大嫂有夸过我长进了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秦博延耸耸肩,话锋一转说:“记着别在我面前再提什么我那位同学,我和她可不熟,你要是再将她和我扯在一起,我就……”

迟迟没听到秦博延后话,秦雅欣抬起下巴,目露挑衅,问:“你就怎样?”

“多送你几个脑瓜崩。”

秦博延说着,抬手在秦雅欣脑门上弹了下,许是真用了点力气,只听秦雅欣口中发出吃痛声,接着她揉着额头瞪向秦博延:“以大欺小,二哥你太过分了!”

两小只在旁捂嘴笑。

宋岚和秦焱铮、吴栋三人亦被秦博延和秦雅欣的互动逗得发出低笑。

须臾后,宋岚收起笑声,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牛皮纸信封,看眼秦焱铮,说:“我没想到随手的事竟然还有奖励拿。”

“你那怎么能叫随手?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有着过硬的身手,加上脑子聪明,不说公安后来解救出的妇女儿童,单单县城里那被关在地窖里的五个受害者,他们怕是都难逃被卖的命运。

而你,观察细微,不仅把他们成功解救出来,还制服那拐子一家六口,后面有提供给公安很有用的信息,帮助公安同志们一举瓦解了一个、近乎全村过半参与拐卖妇女儿童的拐子团伙,这可是大功劳!”

秦焱铮一脸认真说着,待他音落,吴栋开口:“宋同志,你的举动也挽救了不少家庭,李队长今个顺便给你公安部门发的奖励,这是你应得的。”

“对,是大嫂应得的!”

团子小五点着小脑袋附和。

秦雅萱小姑娘亦点小脑袋:“大嫂做了好事,公安叔叔给奖励,这是大嫂应该拿的。”

“大嫂,奖励是给你的,你收下是理所应当,何况你也没主动收,是李队长走时坚持要把奖励留下。”

李学勤今个虽是陪妻子带儿子一起登门向宋岚表达感谢,但他身上另有一个任务,即代表县公安部门,代表安平街派出所王鹏程等所里同志,给宋岚宋上面发的奖励——现金五百元!

“是呀大嫂,你救了很多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人家公安同志送你点奖励可算不上什么大事,你不用太在意,把它放在心上。”

秦雅欣是真得好佩服宋岚这个大嫂,觉得宋岚方方面面厉害,即便她用一辈子时间来学习,也无法成为像宋岚这样优秀的存在。

但她丝毫不失落,反而深感荣耀。

人美心善,医术高超,身手不凡,关心家人……谁能像她似的,有一位如此完美的大嫂?

“你们这句句说的实在是让我不好意思,我当日的举动真得不过是随手而为,在我看来,它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岚说得是真心话。

秦焱铮等人自然也相信宋岚所言,知道宋岚没有把解救翟秋和赵甜甜、李瑾皓三个小朋友,及后来公安根据她提供的线索,端了拐子村一事放心上。

可要是把宋岚说的放在现代,估计有不少人会笑说宋岚在“凡尔赛”。

……

月华如霜,静夜寂寥。

“二哥!二哥你睡了吗?”

秦雅欣估摸着家里人基本上都已入睡,她轻手轻脚从自个屋里出来,此刻站在秦博延门外,边屈指敲门边小小声唤秦博延。

门里面没人应声,但房间里的灯亮着,可见秦博延尚未休息。

然,他没有出声,而是直接把门打开,盯着秦雅欣问:“大晚上的你不睡跑过来找我做什么?”

“进去说进去说。”

秦雅欣窜进秦博延房间,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见秦博延把门阖上走至床边落座,她说:“二哥,你猜那个周时薇为什么看向大嫂的眼神不善?”

“你知道?”

秦博延问。

“我自然知道,但你未必不知。”

秦雅欣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鄙夷说:“她在嫉妒大嫂,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怀疑她看上了咱大哥。”

“嫉妒大嫂什么?”

秦博延眉头微拧,他只以为周时薇因他兄长的相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对他大嫂目露不善,可按照蠢二妹所言,难不成真还有别的原因?

“你确定不知道?”

秦雅欣眼神怪异地看着秦博延,见状,秦博延翻个白眼儿:“你爱说不说。”

“二哥,那我说周时薇对咱大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一点你持认同态度?”

秦雅欣问。

秦博延静默好一会,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之一脸嫌弃说:“就她那丑八怪样,压根入不了大哥的眼,更不要说她连大嫂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即便倒贴给我,我也会在第一时间退避三舍。”

“看来二哥你没眼瞎。”

秦雅欣笑了,她说:“我现在告诉你周时薇嫉妒大嫂什么,她呀,百分百嫉妒大嫂的美貌!”

“你们女人都这么小心眼吗?就因为别人比自个长得好看,便将对方当成是敌人?”

一听秦博延这话,秦雅欣不干了,她剜了对方一眼,说:“二哥你要说周时薇就说她好了,做什么非得把我扯上?

我告诉你,我可一点都不嫉妒大嫂比我好看,在我看来,像咱大嫂这样的天仙,谁嫉妒谁就是天子第一个号傻瓜!”

秦雅欣轻哼了声,续说:“大嫂肤白貌美大长腿,五官精致绝美,气质又特别好,让我用语言来形容我都形容不过来,哪有心思生出嫉妒?

何况大嫂的美给人第一感觉是自惭形秽,压根就生不出一丝嫉妒好不。”

闻言,秦博延“呵”了声,说:“生不出嫉妒?那你如何解释你前面说的话?”

“我前面说了什么?”

秦雅欣问。

“你是金鱼脑袋吗?”

秦博延鄙视,他说:“是不是你提到周时薇嫉妒大嫂的美貌?既然大嫂的美让人自惭形秽,生不出嫉妒,你现在来给解释解释周时薇嫉妒大嫂长得好又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解释的?”

秦雅欣嗤笑:“只能说周时薇不是一般女人,或者说她的心长得像针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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