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问白子规后不后悔,他当然是不后悔的,因为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之后很长时间内,可能都不会有第二次了,必须要把握住;若问他会不会犹豫一下,答案也同样是不会,毕竟感悟的来临、灵光的闪动,都只在瞬息之间,他若是稍稍犹豫一二,就未必能够把握得住这个机会了。
尽管如此坚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因此而心中稍稍有些犹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稍稍有些鲁莽了,因为就在他遁入到了虚空当中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外,就仿佛被万千力道撕扯着一般,即便全部的防御力量都已经被激发了出来,也还是难以掩饰这种剧痛。
不仅仅是无比强烈的痛感那么简单,毕竟痛感是不伤人的,只要意志坚定,总归是能够坚持过去,但是当这些力量开始无视他的体表防御,渗入到了他的体内的时候,就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不过万幸的是,还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那些力量虽然让他的体内也同样开始抽痛,但是还并不足以无视血气之力和真气的防御,让他直接受到重创。但是,血气之力和真气也都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也是多亏了生生搬运法,能够调用生命灵气来恢复自身,即便是先前那一战之后,他已经几乎被掏空了,经过了这半个时辰的恢复之后,他已然基本恢复到巅峰了,最多是还有一些因为力竭而造成的细微伤害,是需要慢慢修养的,但是已经不影响到他的战斗力了。
若非如此,此刻他怕是已经后力不济了。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真气与血气之力,也都如同江河倒灌一般倾泻而出,却也还是难以阻挡那些空间撕扯的力道,眼看就要后力不济了。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外侧,那些力道骤然消失,就仿佛被困在了真空之中的飞虫,终于再次获得了空气一般,体内的撕扯力量失去了后援,恍若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迅速被他调用真气抵消。可是即便如此,他再次感觉到自己被掏空,几乎已经不剩下什么余力了。
很自然地从遁光之中落下,他看了看与自己并肩站立、满脸惊诧的大长秋,又注视了一下大哥眼中的讶异与惊喜,心中暗爽,感觉身上的疲劳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撑起了一个空架子,没有露出什么虚弱的姿态来。
“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还请莫要见怪。”大长秋只是稍稍失态了一下,就恢复了原本古井无波的姿态,对着二人轻轻鞠了一躬。
“先生说笑了,尊长赐教,是我们兄弟二人的荣幸。不过既然贵人有召,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客套了,以免轻慢了贵人,还请带路吧。”白子安回以一礼。至于白子规,则是跟在身后,面带微笑,不加多言,跟着自己大哥的动作行事。
“那是自然,请吧。”大长秋说着,微微躬身,带着二人,向着长门宫的宫门走去。
但凡皇家宫殿,或是城门,入夜之时都有大门紧闭、禁止外出的习惯,即便是皇帝想要随意开门进出,也是绝对不容易的事情,也不乏有入夜之时被守将拦在了外面、不给进出的先例。
此刻还未天明,照理来说长门宫是绝对不允许进出的,可是大长秋只是对着宫门口的守卫出示了一下令牌,守卫就立刻不辞辛劳地将宫门打开,任由三人进入之后,再将宫门关上,完全不管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发亮,距离打开宫门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若是依照常理来推断,会这般轻易破坏规矩的军士,应当只是一些乌合之众,但是这里的军士显然不是。他们人人身上都散发着血气之力,修为至少也是养精境后期,面目之中也完全可以看见彪悍之气,显然都是曾经经历过许多货真价实厮杀的彪悍之势。
他们身上的制式盔甲与兵刃,最低也有四品,他们的站位虽然看起来分散,但是隐隐约约之间却又相呼应,将宫门周围的所有位置都给控制在了力所能及的区域内,没有丝毫死角,只要有意外发生,随时能够组成战阵,即便不能,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出手支援自己的同伴。
白子规曾经见过许多相当精锐、配合妥当的队伍,但是不管是海族修士也好,暗蚀部、血煞部的军士也好,在这支队伍面前,都处在了下风。
“这支卫队是当年陛下登基之时,赠送给阿娇贵人的,共计一千人,全部对贵人效忠,只忠于贵人一人。”见到了白子规的目光,大长秋随口解释道。这是长安城中的贵族都知道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机密,因此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
三人在晨光之中,快步走过了一进进的院墙,穿过了长条的宫道,从一个个已经早起、开始忙碌的侍卫、宫女和宦官的注视和恭敬问好之中走过,直到走到了一个宽敞的院门之前。大长秋敲了敲门之后,随着门内传来了一声慵懒的“进来”,推开了门,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相当宽敞的院落,不仅宽敞,而且精致。一个宽大的水池占据了院落之中过半的位置,一条长长的木质桥梁在水池上横过,周围还可以看见不少相当精致的水上器具,一眼看去竟然全部都是法器。
水池中的水相当清澈,可见它必然不是独立存在的,要么是与其他水源相连,要不然就是有人定期打理。不论哪一种,都足可以说明院落主人的身份高贵,平日里生活的优越。
大长秋带着二人走过了桥,走上了边缘的楼梯,走进了院落另一边一栋极为宽阔小楼的二楼。这里对面着院落的那一面没有墙壁,只有一条长长的栏杆,一个看起来身材丰腴的女子,正慵懒地靠在栏杆上,看着小院中的景象。
“侍御史白子安,见过贵人。”大长秋走到了女子身后,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于是女子转过身来。而停留在了一定范围之外的白子安,则是恰到好处地开始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