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昭做为徐州军驻扎舒县的最高军事首领,对舒县的一切都有专断之权。换句话说,在舒县范围内,他看谁不顺眼,就可以不经上奏灭了谁!
当徐州军流传瘟疫的消息,传入舒县的时候,郝昭曾试探过袁涣、陈兰、雷薄,三人并没有异心,于是,郝昭对他们的印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毕竟,郝昭知道徐州军瘟疫的实际情况,而袁涣三人不知道。
袁涣三人并不知道,那一天,他们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现在,袁涣身为舒县长史,专门处理舒县政事,郝昭对他言听计从,他所需要的一切,郝昭都全力配合。这一来,让袁涣找到了当年在乔蕤手下的感觉,不由的,他心中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而陈兰和雷薄两人,身为田凡委任的剿贼校尉,也得到了郝昭的大力支持。郝昭只有一个原则,舒县城内我说了算,舒县城外,你们说了算。二人在袁术手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心中自然也是感慨良多。
庐江郡内,舒县附近的十余股盗匪,在他们的努力下,现在只余下两股。最近,他们打算剿灭其中的一股。
刀疤脸,原名赵达,籍贯无考,从中平年间就在舒县南方的鸡嘴山扎下根子,经常袭击往来客商,杀人如麻,所犯罪过罄竹难书。此人身高七尺八寸,面目黝黑,长相丑陋,加之脸上有一道刀疤,更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赵达手下共有悍匪八百人,没有老弱,个顶个的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汉,有许多人都是杀人之后逃亡到这里,被赵达收留的。可以说,这帮人全都该死!
黄昏时分,张达的山寨中,张达和手下诸位头领正在商议事情。
一个满脸横肉的头领仰脖灌下一碗酒,“桄榔”一声将酒碗摔破,愤声吼道:“大哥,我们突围吧!鸡嘴山易守难攻,可弟兄们都是些不会过日子的,到手的金银钱帛倒是留下了,可粮食没怎么攒下来。自从徐州军进入庐江之后,我们连像样的买卖都没做成,还折损了不少弟兄,现在粮草已经要耗尽了。大哥,再不突围,弟兄们可就都要饿死了!”
今年大旱,庐江是重灾区,谁家都没有余粮,他们就是想抢,也抢不到!更何况,自从舒县一战之后,一众山匪对徐州军都有些畏惧,实在不敢下山劫掠。
几个头领听了,连连附和,群情激昂。
赵达阴沉着脸,扫视众人一眼,他们立即收声,一个个噤若寒蝉。积威之下,加之赵达的形象实在可怕,没有人敢于跟他对视,即使是他手下的头目。
良久,赵达吐出一口浊气,右拳攥紧,沉声道:“今晚突围!”
赵达不想走,走了他没法向主人交代,可是……如果不走,只怕会死得很难看!陈兰、雷薄已经将他们包围了有几天了,想必也快熟悉地形了,此时不走,再过几天等他们攻上来,那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半轮明月高悬空中,鸡嘴山后山的一条小道上,几百个黑影正抹黑移动着。十一月的气候已经颇为寒冷,北风一吹,黑影衣袂飘飘,给萧瑟的山间岭内,更添了一份萧瑟。
赵达身穿黑色劲装,宽厚的腰带中插着几把飞刀,手拿一把单刀,在队伍前列。
路线,他非常熟悉,他知道,只要再走的一里路程,到了前面的开阔地,弟兄们鸟兽散之后,徐州军就算发现了也无能为力,他就能逃出生天。
赵达往前一看,前方有几十棵不知名的树,树木高大,华盖遮天。树中间有一条道路,只要过了那条路,再走过一座独木小桥,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不知为何,赵达感觉这些树木显得很诡异,落了叶子的树枝,在昏暗的月光下,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影子随着风微微摆动,让人见了就不舒服。
好在,穿过林子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赵达不由失笑,自己真得被陈兰吓怕了?都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了?
眼见距离小桥只有二十步远,突然传出一阵梆子响!
赵达顿时吓了一跳,脚步停下的功夫,小桥边和这帮悍匪的一侧距离十丈处,突然出现一帮影子。影影绰绰的,不知有多少人!他们手中显然都拿着兵器,在月光映照下,反映出粼粼波光,虽然没有声音,可更加显得杀气盈野!
跟在赵达身后的悍匪胡二一惊,道:“大哥,他们早有准备,撤吧!”
赵达看了看,见前方小桥处只有十几个人,顿时一咬牙,道:“冲过去!”他并不怕陈兰、雷薄的兵,两方交手几次,陈兰、雷薄每次都被他打败。要不然,陈兰两人也不会等到最后才剿灭他。
现在这个时代,吕蒙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根本没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所以,赵达看走了眼了!
当赵达启动的之后,他身边的一众悍匪忙跟着大步向前。突然间,一阵机括的响声传来!
赵达的一双眼睛暴张,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他立即一个鱼跃前滚翻,翻了个跟头,又趴到了地上。可就是这样的速度,他依旧感觉到左边大腿一震,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接着,他听见手下弟兄们连声惨叫。
对方只是一轮攻击,劲弩连射之下,数百悍匪已经倒下一半人!
这帮悍匪是在逃跑,并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他们是一字长蛇阵,埋伏的徐州军也是一字长蛇阵。不然也不可能仅仅一轮齐射,就杀死这么多敌人。
十发弩和三发弩,设计的理念就是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射出尽量多的弩箭,在一个照面之下杀伤尽量多的敌人。陈兰和雷薄身为剿贼校尉,按照田凡的要求,主要训练士卒山地战的能力,自然也要装备尽量多的弩箭。
而且,徐州士卒身上内罩皮甲,外面穿了田凡设计的野战袍服。那些五颜六色的布条挂在身上,别说是黑夜了,就是白天,只要他们躲在草丛中,也不易看见。否则,以赵达的眼力,也不会到距离仅仅二十步才发现前面有人。
赵达趴在地上,扭头看着弟兄们一个个被射杀,目眦欲裂!
可此时并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他拔出腿上的箭矢,身子翻滚几下,滚入一边的小沟里。
正在这时,徐州士卒已经点起了火把,拔出腰间钢刀,开始追杀余下的悍匪!
悍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可他们到底是悍匪,一见了血更加彪悍,等徐州军士卒近身之后,他们发一声喊,跟徐州军展开搏斗。
徐州军将士人数多,悍匪们人数少,但武艺强,按说应该打得难分难解。可事实并非如此,陈兰、雷薄先易后难的剿匪方案显现出了成果。他们手下这些原来刘勋的士卒,经过历次战事,已经不再是羊羔似的孬兵。他们虽然技不如人,可并不后退。而且,他们仿佛专门训练过一种阵型,三个人一组,一人拿长枪,一人拿刀盾,最后一人却是弓箭。这样一来,一个三人小组围攻一个悍匪,远近都可以攻击,效果非常明显。
赵达抓起钢刀,本来要冲上去厮杀一番的,可一见徐州军这么强悍的战力,他立即选择的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保命要紧!再说,这帮悍匪只是他的利用工具罢了,本来就是他的炮灰!
小桥附近的十来个徐州军士卒,此时已经过了赵达的位置,往后追杀悍匪去了,小桥上只留下几个人。
赵达一见,立即团身飞起,将手中钢刀舞动的如同风车一般,往小桥处飞奔而去。
几个士卒一见,忙发箭的发箭,举枪的举枪。
赵达连续磕飞四支羽箭,已经距离徐州军士卒仅仅六七步远。他飞身跳起,四把飞刀飞出,立即放倒了四个士卒,接着一刀匹练般劈下,一个士卒当场身死,接着,落地之后,他钢刀横劈,又是一个徐州军士卒死亡。
这样一来,小桥的通路就已经被打开了!
连续攻击,将四个弓箭兵杀死,余下的三个人对他威胁已经不大,而且他的腿伤因为这几下全力施展,已经破裂开来,鲜血长流,赵达也不恋战,直接顺着几个士卒的空隙,飞奔到桥上,没入了黑夜之中。
几个徐州军士卒吃了这一次大亏,忙稳住阵型,却没有去追击。桥对面还有同伴,把这个人留给同伴吧!
赵达一瘸一拐的过了小桥,再飞奔几十仗,腿上的伤势已经让他头晕眼花。闪眼间,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匹战马,赵达一阵兴奋,忙赶了过去。
眼见就要到达战马身边,斜刺里三杆长枪刺来!
赵达慌忙躲闪,同时反击,一刀斜向撩起。却不想,失血过多,他力气不足,这一下不但没有磕飞敌人的长枪,自己手中的刀反而险些掉了!
他立即将余下的两把飞刀发出,放倒了两个徐州军士卒,接着奋力跑了几步,身体猛然拔起,不偏不倚正落到马儿背上,接着,他用刀将马缰砍断,一提马缰,往黑暗中飞奔而去。
次日,陈兰、雷薄的战报送到了郝昭手中。
郝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成功歼灭刀疤脸一股悍匪,歼敌七百一十,俘敌八十一人,匪首刀疤脸不知所踪。士卒伤亡攻击一百九十三人,丢失战马一匹!
郝昭看着最后一句话,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良久之后,他写了一封信,叫过一个小校,让他将书信送给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