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凡点点头,心想,看来郑宝从袁涣那里套问的情报是准确的。
只听陈兰续道:“我们山寨里的人都是贫苦百姓,他们上山就是因为在山下过去下去了。我二人既然收留了他们,那就有责任为他们找一口吃的。以我们的实力,如果打县城也不是说打不下来,只是……刘勋一直在找我们麻烦,直到徐州军过淮河之后才罢休,我们不敢。”
雷薄蹙头一蹙,抱拳道:“陈兰,别说了!田将军,我们二人犯了死罪,即使有再多理由,也难以活命。我们手下的士卒逃回去之后,一定会加紧修筑工事,准备抵挡你们的攻击。”
微微一顿,他直视田凡,道:“田将军,我们二人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田凡一愣,扑哧一笑,道:“你们二人身陷囹圄,还要跟我做交易?做什么交易?”
雷薄却也不生气,他微微一笑,从容地道:“我们二人给山寨中的手下写一封信,让他们投降徐州。这样一来,能避免将军手下士卒大量伤亡,对将军也算有好处。”
田凡沉吟道:“说说条件!”
陈兰二人对视一眼,雷薄道:“我们的士卒,既往不咎,将军也不会伤害那些百姓吧?”
田凡点点头,道:“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微微一顿,他笑道:“但是,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听?”
没等他们答应,田凡自顾自的道:“你们二位投降徐州,我照样既往不咎,还会委任你们一个官职,更会善待你们山寨里的百姓,会优先帮他们安排土地。你们看,这个提议如何?”
二人顿时愣了。田凡竟然不想杀他们?
田凡见二人犹豫,道:“你们二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事,虽说当将军那一天就有惨死的心理准备,可这样死,是不是有些不值得?你们就甘于做一辈子山贼?再说,你们早就不是袁术的人了,投降徐州说不上背叛不背叛的,对你们的名声没有任何损害。”
陈兰的脸色阴沉不定,可还是不出声。
田凡的目光冷下来了,道:“如果你们不投降,那我可不敢保证你们手下那些人的生死!杀他们我没兴趣,攻击他们,我没有时间。可……如果没有了你们,想必灊山周围的那些山贼会很有兴趣攻打灊山!呵呵,毕竟那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他们得罪了我,就知道我会收拾他们,一看我暂时没时间,他们必定会找更加易守难攻的地方做根据地。所以……怎么样?”
终于,二人的目光松动了,显然,他们已经被田凡说动。
田凡微微一笑,语气减缓,道:“你们不必担心主公帐下将领,他们都是些直性子的人,只要你二人有能力,他们早晚会认可你们。呵呵,在山中居住了一年多,想必对山林中的作战有一定体会。而我们徐州,现在就缺少山林战的将领,只要你二人投靠主公,一定能得到任用。如何?”
再不投降,就是纯傻子!二人对视一眼,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去,抱拳高声道:“末将陈兰(雷薄),参见田将军!”
田凡哈哈大笑,道:“二位请起!”说罢,他扭头对狱卒道:“小兄弟,开门吧?另外,将二位将军的东西都还给他们。”
那狱卒年龄足有四十岁,满脸的褶子,可被田凡称呼一声“小兄弟”,他丝毫没有感觉被人笑话了,反而是感觉受宠若惊。这厮满脸涨红,学着陈兰二人的动作,抱拳道:“诺!”
田凡等他顿时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牢门打开,二人出了牢房,再次跟田凡见礼。
田凡点点头,道:“你二人先去前面大堂等我,我要给你们安排任务!”微微一顿,他道:“唐一,你陪着二位!”
唐一点点头,抱拳道:“诺!”
陈兰二人再次抱拳,跟着唐一往县衙正厅走去。路过袁涣的牢房时,二人同时停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田凡,却没有说话。
袁涣一见他二人的样子,扬声道:“二位,不必为难!袁涣杀田凡不成,已经无颜面活在世上,徐州军那里不错,你二人不必为我耽误了大好前程。”
田凡一愣,不由看了看袁涣,又看了看陈兰、雷薄。
陈兰和雷薄都是聪明人,知道身为一个降将,没有资格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可二人却不愿意看着袁涣被田凡所杀。
雷薄一咬牙,双膝跪倒在地,抱拳向田凡道:“田将军,我二人身为降将,没有资格要求将军什么。可是,大丈夫存身立世,该当义字为先,恩怨分明!袁先生对我二人有救命大恩,我二人不愿意看着先生早死。请将军……”
袁涣大怒,喝道:“痴儿!你们傻了吗?我袁涣只是要利用你们杀田凡,只是利用你们!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你们被我利用,还犹自不觉,真是傻子!快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们这样的蠢材!”
田凡眼神一凝,嘴角露出好笑的模样。看来,这事背后还有些故事啊?
他问道:“雷薄,陈兰,到底什么回事?”
陈兰抱拳道:“田将军,当日……我们二人随同纪灵将军,偷袭徐州,结果被张将军和你打得几乎全军覆没。逃回寿春后,袁术本想杀死我们,可是却有桥蕤将军求情,我二人得以活命。后来,我二人登门拜谢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袁先生的功劳,是他求桥将军保我们一命的。”
雷薄抱拳道:“不错!田将军,末将知道袁先生这次将将军得罪了个透,可末将二人愿以身家性命和所得官职担保袁先生一条性命!”
袁涣怒道:“你们滚,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好坏不分的混蛋,我袁涣救你们真是瞎了眼!”
陈兰二人对他的骂声毫不在意,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田凡。田凡从他们目光中看到了企盼,祈求,忐忑等等,这是刚才没有的。此时此刻,田凡就像是个法官,一句话能定人生死。陈兰和雷薄在自己的生死即将确定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祈求和忐忑,可在袁涣的生死要宣判的时候,却表现出了这种情绪。只是这一点,就让田凡对他二人另眼相看!这是两个讲义气的人!
没有理他们,田凡看向袁涣。
他微微一笑,道:“袁先生,凡从郑宝那里得到的信息中有提到,说你很恨我。呵呵,凡一直很不解,现在却知道了,你大约是恨我杀了桥蕤吧?”
袁涣两眼直视田凡,没有丝毫躲闪,沉声道:“不错!桥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他委以军师重任,心中感佩不已。呵呵,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我还是没能杀了你,为将军报仇!”
二人一直对视,良久,田凡先移开了目光。
他长叹一声,道:“当时,桥将军采取的战术很正确,使得我军损失惨重,军中诸将和士卒对桥将军怨气很重,所以,我不得不杀他。其实……”
田凡微微一顿,斟酌的道:“其实,我很佩服桥将军!如果是我,不一定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摆出那样一个大阵。呵呵,可惜啊,这辈子只见了一面,还是他临死之前。”
他直视袁涣,沉声道:“我现在十分好奇,桥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你这样一个名士,冒着身死族灭之危险,甘愿策划如此大的一个局,只为为他报仇!但是……”
他加重语气,道:“桥蕤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没错,他杀我军将士,那是为人臣的责任,可……我的所作所为,也没错!我杀他,乃是为了平息军中将领和士卒的怨气,若是不杀他,大军士气必受打击,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袁涣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田凡道:“错的,就是这个混乱的世道,是这该死的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的局面!如果不是这个环境,只怕我和桥将军只会是富家翁,我田凡是下邳大户,他桥蕤是寿春大户。呵呵,可能我们还会有生意往来,搞不好还能成为好友!”
袁涣的目光终于松动了,他沉思片刻,长叹一声!
只听田凡沉声道:“袁先生,你为他报仇,这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局面?”
田凡目光炯炯的望着袁涣,袁涣已经不敢跟他对视。
田凡瞪着他,良久,突然他呵呵一笑,心平气和地道:“凭着我在我家主公心中的地位,凭着徐州的实力,如果我死了,会有这样的后果!第一,你袁家全家都得陪葬,你家乡陈郡扶乐县,都得陪葬,我就算这里有十万人!第二,参与此事的所有山贼、水寇,都得陪葬,加上依附于他们的百姓,我就算这里又是十万人。第三,舒县所有袁术军的将士和百姓,全都陪葬,我还是算这里有十万人。第四,因为我死了,主公必须调整策略,减慢攻打袁术的脚步,这样一来,对庐江郡和九江郡难民的支援就会断掉。呵呵,难民数量不算太多,我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如果主公不救援,袁术更不会救援,难民会死掉二十万人!”
看了袁涣一眼,田凡轻松的一笑,道:“你袁先生可真瞧得起我,就为了杀我一个人,却要五十万人陪我死,凡真是倍感荣幸啊!”
袁涣被他说的冷汗淋淋,汗如雨下,他只想着报仇,却没想到这些。现在想想,幸亏没报仇成功!此时的他,别说跟田凡对视了,就算看田凡都不敢看,他只觉田凡的目光有如实质,如同根根箭矢射向他,射得他浑身不自在。
突然间,田凡爆喝道:“如果你杀了我,你没有犯错,你是在犯罪!五十万冤魂会缠着你,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做猪做狗都偿还不了!袁涣,亏你还是个名士!天下大乱之时,你不知治国安邦,报效朝廷,只知道为一己私仇,弃百姓生死于不顾,眼看着百姓在袁术的统治下垂死挣扎,你不配做名士,你都不配做人!”
田凡脸上铁青,爆喝之下,声若巨钟,把在场的人震得耳朵发痒。他这几句话,可以说把袁涣侮辱的不轻,可袁涣被他说的面如死灰、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还嘴。
不只是袁涣,陈兰、雷薄为他气势所逼,连话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
半晌,袁涣终于屈服了。
他整理仪容之后,来到田凡面前,双膝下跪,道:“涣为私仇,险些酿成大祸,已经无颜苟活于世,只求速死!”
田凡哈哈大笑,轻蔑的看着袁涣,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死?死太容易了!一根麻绳就解决问题,可求死,是懦夫的行为!你袁涣求死,只能让我更加看不起!犯了错,就求死?哪有这样的好事?你给我听着,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死,因为……我要留着你赎罪!”
微微一顿,他沉声道:“开门,把他们几个都带到正堂,我有事交代!”说完话,田凡大步走出牢房。ps:今天只有这一章,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