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悟剑

话说楚天将心神沉入脑海,去体悟那冰流剑法,恍恍惚惚,来到另一方空间。

圣武大陆,武学昌盛,就连传承方式,也高度发达。即便须臾劲这等品阶不高的武学,当信息流入脑海,便会形成传承空间,这当然是种幻象,却是大大有利于武学的传播。

冰流剑法玄妙难言,即便是第一层,也绝非等闲武学所能比拟,其信息自然也能形成传承空间。

映入楚天眼帘的,乃是一片白茫茫雪原,外观上和心路中见过的灵妖冰原有些相似,面积却要小得太多,处处都是皑皑的白雪,空气冰冷,对楚天无害,倒在丝丝冷意的刺激下,心智都略有提升,这种状态,显然更加适合参悟武学。

一座座冰雪山峰拔地而起,其势雄伟,连天接地,攒聚一处,视觉上颇为壮观,其中某些陡峭的崖壁上,有冰瀑从云间倾斜下来,落在壁下深潭,激起了白蒙蒙的冰雾。

崖壁下的深潭,各连接着一条河道,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楚天面前凝成宏大的冰流,托付着大小不一的浮冰,浩浩荡荡,疾驰而过,仿佛已经流淌了无尽悠远的岁月,乌驰兔走,昼夜不息。

“该怎么学剑法呢?”面对这副景象,楚天大出意外,不禁转过念头。

仿佛知晓他的想法一般,冰流之中,突然激起一些冰水,凝结在一处,现出一道模糊虚影,面目瞧不清楚,身材窈窕,和冰流剑灵颇为相似,应当是以此为模型生成的。

虚影右手一握,一把冰剑掌中凭空生成,长短粗细都适中,当着楚天的面,一招一式演练起剑法来。

剑法攻势凌厉,但隐隐约约流露出华美剔透之感,咋一看去,仿佛大河奔涌,其势浩浩,可仔细观察,方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除了浩浩荡荡的大势之外,这套剑法中又多了许多变换,招式虚实不定,即便剑上附着的能量,也是变幻莫测,忽而尖锐,忽而刚猛,忽而稳重,忽而精微,千百万化,奥妙难言,绝非一句山河之势所能概括。

漫天剑影收敛,那虚影持剑在手,楚天回过神来,知道已经演练了一遍,可速度既快,又有许多变招,即便他神智过人,也只看到一个大概。

“再来一遍就好了。”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善解人意的虚影手中冰剑一抖,华美与凌厉兼备的剑法,再一次施展开来。

接连观看数遍,楚天皱起眉头,虽然记住了一些,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导致心中印象和实际施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相差之远,难以估量。

这样下去,他是无法得到这门剑法的奥妙呢。

“缺少的要素,究竟是什么呢?”楚天苦思冥想,终想不出所以然,正百无聊赖之际,不知怎的,突然灵机一动,鬼使神差般地瞥向旁边冰流处,微微错愕,旋即目光焕发出异样神采,眸子越来越亮。

冰流承载着形状各异的冰块奔流而过,有的大如山岳,有的小如芥子,有的棱角分明,有的打磨的圆润,有的轻巧,有的敦厚。

“这些冰块,各有特色,总觉得似曾相识。嗯,这不就是剑招么?”

楚天一动不动,凝视冰流良久,反复打量着飘浮着的冰块,过了很长时间,某一刻,忽地福至心灵,得出这一结论。

那大如山岳的冰块,不就是刚才那大开大合的一招么,大如芥子的冰块,就是那细微的一招,棱角分明的是剑法转为凌厉时的招式,圆润的冰块,好像是那招架的一式?

楚天一面看,一面点头,突然眉头再次皱起,喃喃自语道:“不对,还是不对。”

就算两个同样凌厉的冰块,棱角的分布和朝向的角度并不相同,即便那些看起来相似的,也有细微的差异。而那些进攻的招式,攻击的方位和线路也是五花八门,就算是同一式,也可以衍生出无穷的变化。

注意到这一点,楚天终于明白,那些精妙的招数,是如何施展出来了。

冰流浩浩荡荡,远至天边,决眦望去,也见不到尽头,楚天所见,只是其中的一小段,他当然不能满足于此,楚天沿着岸边漫步。一面漫游,一面感悟。

楚天在这方空间的显现,即是自己心神,其漫步自然是心神的徜徉,沉浸在各式冰块象征的招式中不能自拔,双眼泛着异彩,逐个凝视沿途的冰块,脚下无意识地走动,虽然是心神,冥冥中竟然也似有脚步声响起。

那是发自灵魂的声音,是楚天心神和玄妙剑法产生碰撞所留下的跫音,对求知若渴的人来说,这便是这片天地间最美妙的声音,一下复一下,每一步此间落下,却回响在楚天的心灵深处。

随着持续往前方行进,楚天洞悉到这套剑法越来越多的奥妙,突然起来的想法和灵感,如绚烂的流行一般,一道道划过夜空,逐渐点亮了楚天的认知。

当对剑法的认识提升到某一程度,某一刻,冰流在楚天更锐利的注视下,终于藏不住秘密,不得不暴露于他的眼底。

在楚天的凝视下,河水突然变得透明起来,河面雾气散去,一眼便可望到底,冰流竟有千万丈之深,方才露出来的仅是冰山一角,连一成都达不到,超过九成的冰块,都游荡在水面之下。

下一瞬,楚天眼前展开了新的天地,冰流在其视线下,突然变得动感起来。河流滚滚而动,随着不动,底下不时有冰块飘浮上来,将凌厉浮起水面,狰狞现于人前,也不时有水面上面的冰块,沉落下去,伺机而动,再展峥嵘。

“冰块潜伏之时,杀机潜伏在暗处,可出现在水面,便是化暗为明,露出杀招,嗯,不动则已,一动必须要见血。而冰块沉落下去,就是化明为暗,将杀机潜在暗处。”

“一眼便可望穿的杀机,并不可怕,唯有潜伏在暗中,不显山,不露水,才会让人疑神疑鬼,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楚天沿岸又走了一会儿,目光中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即便水面下的冰块,潜伏的程度也不同,有着深浅层次的差异,埋藏深的,招数藏得深,埋藏浅的,招数也就前。

当然,深的也可能下一瞬就爆发出来,剑刃见血,封喉夺命,埋藏的再浅,即便一副下一瞬就要浮出来的样子,实际上,却有可能因为水流的变动,沉落下去,让人扑空,转为其他招数,淬不及防之下,叫敌人来不及防备,剑底丧命。

“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冰流,所有冰块,都能在剑法中找到招式作为对应,那冰流本身,就不可能没对应物。”

楚天目光发亮,继续往前走,他隐隐察觉到,只要找到冰流的对应物,就能抓住剑法的关键,真正将这套剑法入门。

反之,这关键的一点若是寻觅不到,领悟不到位,那纵然将各路招式连上千百遍,也难有寸进,就算不失娴熟,也仍然站在大门之外。

楚天想了好一会儿,总行不通,知道不能急于求成,放弃了穷追到底的念头,迈开脚步,继续在岸边行走,忘却了来意,忘却了机心,忘却了尘世的一切以及自己的姓名,目光逐个凝视冰块,时而转移到将其承载的冰流上面,眼睛亮晶晶的。

这种目光,像极了刚能带出去,给楚云抱着,在裂岩城里逛大街的情形,沿途时而可见肉包子、糖葫芦,以及耍把戏的,那时楚天因年幼,什么都不知,眼中闪烁着的,是孩童最纯粹的好奇。

而现在,这份好奇相隔约莫十年之久,竟久违地重新落在楚天眼中。其纯粹程度,足以将平时觉得难消化的问题,分解吸收掉。

不知走了多久,楚天终于得到了答案,原地伫立,身畔冰流依旧上下起伏着,承载着冰块,浩浩荡荡远去,奔往渺远的天边。

心灵深处的疑惑得到解释,楚天此时,竟似有点朝圣般的感动,一望脚下的冰流,叩问自己:“和冰流对应的,是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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