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来吃药了!”
屋外传来的一道女声惊醒了正努力消化脑内记忆的张戍,他摇了摇头,拖着有些沉重的身躯从床上坐起,望向房门,眼中藏着一抹惊惧。
不多时,一位身穿葛衣长袍的中年女性手捧一碗带着刺鼻气味的汤药缓缓走进房间,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不知为何,这抹笑容看久了会让人感受到有些僵硬。
随着妇女的靠近,张戍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这似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好像是一只小羊看见凶猛的老虎一般,瑟瑟发抖。
妇女却好似没有看见,亦或者看见了却没在意,她只是将手中汤药放在床前的柜子上,留下一句:“大郎,记得趁热喝,我先去做饭了。”
说完,妇女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从始至终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她似乎只会这一个表情。
妇女离开后,张戍依靠着床,看向头上的横梁,叹了口气。
“唉”
横梁压顶,谓之不祥。
消化完前身留下的记忆后,张戍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他穿越了,但现在的处境,极其不妙。
前身姓张,家中排行老大,故称大郎。
而刚才的妇女,是张家大郎的‘母亲’,却又不是张家大郎的‘母亲’。
为何?
一天前,张家大郎起夜撒尿,月色映在院外的地上,好似一层银霜。
而在银霜间,坐着两人正狼吞虎咽。
仔细一看,张家大郎发现这是他的父母。
“他们在偷吃啥呢?”
张大郎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月光之下,满地血污!
而自己父母口中之物,赫然是一条大腿!
张大郎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父母二人转头看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的张家大郎立刻连滚带爬逃到阴影处,好悬才没让发现。
依稀间他只注意到满嘴獠牙、双眼血红。
月色幽幽,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前往何处的他逃似的向自己的房间狂奔。
恐惧弥漫在张家大郎的心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可能遭遇了不测。
惊慌、悲痛交织,想要前去报官的张家大郎在踏进房门的一瞬间脚底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再次睁眼,这具身子已是换了一个主人。
或是因为悲愤,亦可能是因为换了具身体的原因,醒来后的张戍发现自己发了高烧,故而有了开头那一幕。
张戍摇了摇自己那有些昏沉的脑袋,拿起床头的汤药,小心翼翼的将其倾倒在床上。
有武大郎的先例摆在那里,他这个张大郎可不敢喝这碗药。
刺鼻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同时也让张戍不再那么的昏沉。
望着屋外的艳阳,张戍的内心却是十分的悲凉。
就在刚刚‘母亲’进来的那一刻,张戍明显感受到其温和的笑容下掩盖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或许是杀气?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张戍,自己的父母绝对已经知晓某些事情,只是不知为何还没有对他下手。
“可能是他们担心现在动手会被‘官府’察觉?”
张戍在心中默默的思量,他开始计划着接下来该如何自救。
抬眼扫视房间,他开始寻找着拥有一定杀伤力的武器。
可惜,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木柜外,再无他物。
将碗放在床头,张戍无力的躺下,心中叹息。
也就在此刻,‘母亲’再次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闻着屋内刺鼻的草药味,她皱了皱眉,可笑容仍怪异的挂在脸上。
“大郎,你是不是把药洒了?”
听到‘母亲’的询问,张戍强自压下内心的不安,面色平稳的回答道:“刚刚喝药的时候不小心漏了一些在床上。”
闻言,‘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微笑着将木碗收起,转身离去。
房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一些,张戍的心中更是充满冷意。
就在刚刚,如芒在背!
直觉告诉他,再不做打算,今晚夜暮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还是十分沉重。
靠这幅病重的身躯,面对两只食人的妖物。
怎样才能活下去?
时间悄悄的过去,思考良久的张戍最后得到了一个令他绝望的答案。
若无外人介入,他活下去的可能近乎为零!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太阳已然西陲,夜幕即将来临。
“大郎,出来吃饭了!”
‘母亲’的呼声如同吹响了死亡的号角,张戍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离开了床榻。
刚一迈脚,便感觉如同踩在了棉花上面,有些站立不稳。
踉跄着走出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可以看出,他家中条件还是十分不错的。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边上坐着一名中年男性,这便是张家大郎的‘父亲’。
和‘母亲’不同,‘父亲’的脸上没有笑容,他冷着一张脸,手似乎有些残疾,蜷缩在胸前。
见张戍出来,脸上挂着笑容的母亲快步走来,一把扶住了张戍。
刚一触及肌肤,张戍便感受到一股和母亲脸上笑容截然不同的凉意。
冷,很冷,这绝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强忍着寒意,张戍坐了下来,‘母亲’也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可口的食物,张戍却毫无胃口。
勉强吃了几口,他便放下了筷子,对着面露微笑的‘父母’说道:
“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张戍便站了起来。
“大郎,要我扶你吗?”母亲带着笑容问道。
张戍摇了摇头,离开了桌子,随着自己的记忆,踉跄的向厕所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大门,他便感受到自己被两道尖锐的目光所注视。
这两道尖锐的目光似乎在无声的威胁着张戍:“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这也让他熄灭了那颗想大声呼救的心。
而那两道目光则如跗骨之蛆一般,紧随着张戍移动。
终于,张戍走进了茅房,在关上茅房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
就在刚刚,他真的感觉自己会死!
平复了一下心情,张戍正准备出去,可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便发现角落中躺着一个黑黑的物件。
俯身将其捡起,这竟是一把锥子,而在锥子四周则散落着大量的血迹!
顾不上思考这把锥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血迹又是何人留下,张戍赶忙将它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一步步的慢慢走回屋内,此刻的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桌上还残留着尚温的饭菜。
没有过多的停留,张戍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取出怀中尖锥并将其握在手中。
抬头向窗外看去,此刻夕阳已落,天色渐黑。
终于,皎月挂于天际,没有蜡烛的房间暗了下来。
张戍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一点事物。
忽然,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大郎,出来一下,娘脚崴了。”
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如哭似啼,令人毛骨悚然。
张戍自然是不可能出去的,握紧了手中尖锥,任由‘张母’在外啼哭。
渐渐地,啼哭声消失。
一连串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砰!”
这是房门被撞击的声音!
“来了!”
张戍深吸一口气,握紧尖锥站了起来,悄悄的走到门口,手中蓄力,等待门破的那一刻。
房门在一次次的撞击中显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开。
一次次的撞击吸引了张戍全部的注意力,这也让他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窗户外,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