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掉淘汰赛以后,四师傅告诉笔者:
『哲学,赛场外面有人找你』
想必是ras队里的霖之助了。霖之助和老中医一样是台州人,那几年在南京读大学。说起浙江台州,从自娱自乐杯赛进入ras战队的橙子也是台州人,还有橙子的高中同学,id为物质主义的另一名ras队员也是。
自2016年始,这些玩家都会陆续接触实卡。笔者也算是见证过一段台州游戏王的历史了。
霖之助跟笔者差不多高,身材微胖,右边眉毛断了一截。
笔者从背包里掏出队内垫交给他,调侃道:
『比你发的照片胖上不少啊』
霖之助有些不好意思:
『哦,最近黄焖鸡吃多了』
这时候的霖之助还没有开始玩实卡,与笔者他大概聊了一会儿,就拿着队内垫打车走了。
笔者送走霖之助,正想回到赛场看看淘汰赛,一道身影拦在了赛场门口,显然已等待多时:
『你好。我是ras的老队员,id是绝唱银枪』
『朋友跟我说在赛场看到了ras的战队垫。我一直在找你』
啊,这可真是猝不及防。群里有『绝唱银枪』这个人笔者是知道的,只不过很少发言,笔者都以为这位早就退坑了。
『哦我在留学,月中开学要走。目前转打tcg,在队里就不活跃了。我活跃是14年以前的事了』
银枪解释道。
『队里还有这么多tcg玩家啊』
笔者有些感慨。
『还好吧,就我和天子?我在欧洲读,也没见过她』
笔者有些恍惚。就像突然走进一间老房子,积灰的陈设上写满了故事,却无从读起。
大致聊了聊队伍近况,银枪到了时间,该走了。两人都没有聊尽兴。
笔者打正赛第二轮时遇到了老乡,一名id为『弈海』的决斗者。弈海当时说下周要在南京举办退坑赛,邀请笔者下周再来南京。
笔者说道:『这样,下周我还来南京打比赛,到时候找你玩』
『弈海的退坑赛?好』银枪点头答应,『到时候带一张队内垫给我呗』
笔者这次出门,只带了自己的一张、跟兔交换的一张,还有霖之助的一张。
『没问题』
就这样,笔者定下了9月10号的行程。
一周后,2016年9月10日,早7点30。
笔者再次往背包里装上三张卡垫,打车离开翡翠湖,登上了前往南京的火车。
至于为什么是三张,自然是又联络上了一位身在南京的ras队员。
那次退坑赛本身没什么好说。笔者打进四强,输给了在合肥站交手过的『平卡星尘』。四强奖品回了路费,笔者还小赚一点。
今天只讲故事,还有酒。
早9点,笔者在南京南站下车,乘坐地铁1号线,抵达新街口。
南京城雨落如丝。
跟着手机导航七拐八拐,笔者在一家装潢考究的欧式餐馆前停下。
那是一家主打地中海菜系的意餐馆。
早9点,餐馆还没营业。笔者打开企鹅,发送:
『暴君,我到了』
很快,大门打开,一个发色棕黄、穿便装的青年把笔者迎了进去。
他看着比笔者大不了几岁,却没有多少学生气。
这位就是『暴君』,身在南京的又一名ras成员。2016年,暴君已经逐渐淡出一线竞技,不过仍然时有冒泡。
暴君是珠海人,当时在新街口的意餐馆当调酒师。暴君兴趣爱好颇多,除了打牌,业余时间还会写诗、写小说,或者去广场摆摊,用吉他弹民谣。
暴君偶尔会把作品发布在空间或者贴吧,笔者拜读过一些。这次见面,笔者参观了暴君的宿舍才知道,暴君大部分的作品是手写,稿纸堆了满满一抽屉。
这是一个夜里为客人调酒,白天用磁带随身听放巴赫、用圆珠钢笔写小说的男人。
他的家乡在一千五百公里以外。
他是一个真正的浪子。
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伙计在后厨门口卸当天的食材。笔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掏出卡垫交给暴君。
暴君将卡垫展开,隔着塑料膜摸了摸,赞叹道:
『真好看。灵梦和紫?』
笔者说道:
『是。主群群头像嘛』
暴君看着队标端详了一会儿,说道:
『这两年活跃的新人变多了』
笔者问道:
『暴君是什么时候进队的?』
暴君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征龙那会儿吧。后来和不熄火一起打永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笔者那会儿应该还在读高中。暴君不算很健谈,但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以前玩战队时的事情。天子、黑洞、银枪、柯蓝,这些不再活跃的id当年都是ras的主力,还有许许多多笔者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人。就连在自娱自乐杯上遇到的『不正真实』,居然也在ras待过一段时间。
『不正啊,我都叫他小歪』暴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暴君,ras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笔者问道。
『哦,是有』暴君沉默了会儿,『天子特别讨厌马甲和兼队,当年发生过好几次主力开马甲的事情,最后都是和她闹掰,跳槽走人』
『很久以前,我们算是c盟大队。你在c盟当裁判么?』
暴君指着手机上的备注。不知为何,暴君加笔者好友时,系统给笔者分配的默认id是『裁判ras j』。
『...哦。当过一段时间』笔者斟酌了会儿说道,『后来感觉不太适合我』
『是吗,哪里不合适』
『我应该还是想打牌,想赢』
『...嗯,以前也有人这样想。后来集体跑路去al了,把天子气个半死。』
话题又绕了回来,怎么聊都绕不过她。笔者说道:
『裁判团里有很多老玩家啊,有暴君熟悉的人么?』
『有啊。光龙你认识么?那个死基佬...』暴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遗憾的是笔者和光龙不熟,这个话题也就无法继续下去。
暴君调了一杯芒果汁放在笔者面前,指着卡垫问道:
『这些标志,是各自代表一个队友么?』
『对。那个废铁稻草人是【尘】,我从一个娱乐赛上拉来的玩家;那个无限标志就是【无限】,是老玩家,暴君你应该比较熟;雷王和魔方是...』
暴君专注地听着。卡垫上的标志大部分都来自15、16年的新人,他不太熟悉。笔者讲了一通有些口渴,端起芒果汁喝了一口。果汁里面加了冰块和百香果,酸里有一丝清甜。
暴君指着卡垫角落说道:
『这个冰结界之镜,是谁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暴君闭上眼睛想了想,『没想到你已经见过那么多队友了。前几年我实卡玩的多,也没想过要到处跑』
『有决斗都市巡回赛嘛』笔者说道,『都是打比赛见到的』
『哦,我那会儿没有这种比赛』暴君说道,『你上周打进了十六强,还见到了银枪?』
『对。他今天下午也去』
『嗯我知道。』暴君看了笔者两眼,『你以后还要继续打吗?决斗都市』
『应该吧。只进了一次淘汰赛还是一轮游,我不太满意』
『感觉你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啊』
『...也许吧』
『家里支持么?你还在上学吧?』
『不太支持。』笔者斟酌一会儿,『我没什么钱。挑近的打,也有问朋友借卡组之类的』
『那很难吧』
『还好。没有你难,一个人在外边打拼』
『我是自己选择的...』暴君淡淡说着,『你呢?为什么要跑比赛?』
『可以到处走一走,见见网友...』笔者说道,『好吧,其实就是想赢。我会量力而行的』
说到这儿就收不住了。笔者跟暴君讲了线上线下那些事,那些他淡出后才发生的事。关键的部分笔者说的有些拐弯抹角,不知道暴君有没有听懂,不过他一直在很专注地听。
那一天下着雨,早晨光线昏暗。笔者和暴君两个人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讲故事,就像两个偶遇的旅行家。
中午,暴君请笔者吃了一顿他们家的特色菜。前菜是加橄榄油的海鲜沙拉,主食有一道夹着熏鸡肉的皮塔饼、一道酱肉丸、薯条和米饭的混搭,饮料上了一杯加蜂蜜的希腊酸奶。
上菜的时候,笔者正在阅读暴君的手稿。小说封面空着没有取名,扉页里写着暴君自己题的一句诗,字迹工整有力: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酒足饭饱,二人乘坐公交车来到赛场。银枪和暴君在场外聊着,笔者去里面打比赛。
下午六点左右,笔者的赛程结束。和弈海拥抱告别后,笔者跟着两位队友来到一家苍蝇馆子,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当晚返程回合肥。当然,没有忘了把ras卡垫给银枪。
后来笔者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网友、队友、朋友,但是再也没有见过暴君和银枪这两位决斗者。
听说暴君后来去了上海继续漂。银枪自然是去欧洲读书。
2016年夏天,那些尘封的老故事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从笔者的旅程里匆匆掠过。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漂泊在家乡一千五百公里之外,用随身听播放着老家音像店的磁带,在新街口附近卖唱的孤独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在战队群里聊天吹水的时候,身边是潮湿的阁楼和积压的手稿,还是穿黑马甲的服务生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无论如何,2016年的夏天结束了。
旅行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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