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神鬼结伴
陆潜昨天在鬼市上，总共收了两名纸新娘和两名纸新郎。
他的纸新娘们平常养养也就罢了，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陆潜才发现，他攒的这点家底，完全不够她们消费。
尤其是郭铲，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不得己，当她们相中了某个摊位的东西、而陆潜的钱又不够买时，便只好故技重施，将摊主“收”了。
连人带货一块搂了回来。
收杜果果等前面三个时，还算顺利。毕竟，这些阴鬼们打破头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胆敢在鬼集上闹事。
然而，当他给唐素“购买”鬼器时，却出了点纰漏。
没办法，最后只能委屈唐素一下，退而求其次，另外换了一个目标男鬼。
鬼集上收的两个纸新娘、两个纸新郎，除了杜果果外，还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全都被陆潜派了出去。
说着，他调转方向，又折转向北飞去。
王玄。
汪沅漳歪着头想了想，感觉陆潜说的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鬼眼睛极为隐秘，就算是四品洞冥境的高手，轻易也发现不了。
汪沅漳点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这附近残留了大量人的气息。”
唐东卿轻笑一声，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祂们失去了神庭，就失去了神力的来源。仅靠自身所存的一点神力，用一点就少一点。这么多年下来，祂们就算是强忍着从不出手，逸散的神力也要消耗掉大半了，废掉是迟早的事情。”
一路上，陆潜竟再也没碰到一只鬼怪。
毕竟，神明对凡人的威压，是刻骨存在的。
就算是杜果果这样的，去了一趟五色山都没能觉醒一门厉害的鬼术，但至少修为在那摆着。
随即，陆潜扭转头，看向了他身旁的小孩。
“主人，太远了，得等他们靠近一些。”
过了好一会，杜果果才回应道：“相公，我到小木屋附近了。远远地看起来，好像跟咱们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正是唐东卿。
“哦……啊？”
在四周，还有许多清玄观的人，正在忙着布阵。
汪沅漳和杜果果都没见过唐东卿，不过他们同为陆潜的纸新娘，见面看一眼，就能立刻明白对方的身份。
朝廷的人刻意要隐匿行踪，外人想要找到他们，难如登天，陆潜干脆让敖兰奚放弃了任务。
陆潜看到这两道人影，立刻来了精神，说道：“能转化一下画面吗？看不到他们的脸。”
唐东卿问道：“主人，他们是准备要抓什么神，这么大阵仗？”
陆潜道：“我留在小木屋的神荼郁垒，被人从门上揭下来了。”
杜果果答应一句，刚刚要转身离开，陆潜又道：“小木屋那边很可能会有什么危险，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千万小心，不要急着靠过去。”
“你回去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杜果果被陆潜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话来。
这图案上，却唯独看不出人形的模样。
他们看着陆潜的眼神，登时多出来些别样的意味。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说着，唐东卿打开手中的折扇，将其伸到陆潜的面前。
陆潜骑上白虎，擦着草尖向西北方向飞去，汪沅漳和杜果果则跟在他身后。
虽然，到现在王玄还没现出踪迹，但陆潜已经感受到了，这片草原上的紧张气氛。
老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扭头，看向陆潜。
看到这张苍老的面孔，陆潜一下子愣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
陆潜见状一怔，扭头看向唐东卿。
王姿容摇了摇头，道：“你控制不了。当有危险靠近你时，它们会自动飞出去攻击目标的，你不用管。”
“是。”
烟气越浓重，则表示其修为越高。
此时此刻，唯有王姿容自己，才能揭下神荼郁垒！
想到这里，陆潜不禁沉沉地吸了口气，喃喃自语地道：“这个王姿容，在搞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相公。”
再去看时，那黑衣老者，头上、身上冉冉冒起了浓烈的黄色烟气。
不过，这些神明几乎不过问世事，我们自然也不主动去招惹祂们。因此，对祂们的事情，我爹几乎也没跟我提及过。”
蜂鸟视角，立刻距离这两道人影近了许多。
杜果果很干脆地回道：“没有，相公。”
原来……是他们。
他，原来是神。
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事实的真相。
想到这里，陆潜对当今的这位皇帝赵恒，也不禁心生一丝钦佩。
唐东卿不知道小木屋的事情，汪沅漳和杜果果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通过精神力感应，陆潜可以快速定位他手下任意一个纸新娘或者纸新郎的位置。
就在这时，陆潜的脸色，忽地一变。
以至于他们的处境开始变得被动起来，不得不千里迢迢赶到草原来，死磕这位硕果仅存的山神。
这样浓重的黄色烟气，陆潜还从来都不曾见到过！
而老人身旁的小女孩，身上则升起代表着阴鬼的青色烟气。
陆潜这一次为了盯死王玄，同时又尽可能不让自己暴露，准备了大量的工作。
王姿容道：“你放心，我已经给它们下过命令了，它们不会咬你的。”
汪沅漳向杜果果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对陆潜道：“相公，她去……行不行？”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陆潜心中顿时底气大足。他相信，就算是草原鬼王来了，这神荼郁垒恐怕照样能对付。
这些人，大多都是熟面孔，他几乎全都在玲珑客栈见过。
陆潜：“……”
早知道，该把景艳秀掏出来，让她跟着去。
汪沅漳见了，问道：“到了吗？”
陆潜戚眉道：“噤声。”
陆潜道：“梁阴山山神王玄。”
陆潜盯着她看了一会，沉声问道：“你建造小木屋时，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吗？”
这景艳秀太脆了，陆潜一直没把她取出来，是怕她出什么意外死掉了。
七八只浑身金灿灿的金翅虫，便飞了出来。
陆潜道：“他们刚刚从这里过去，咱们稍后就追上去。”
和是一个小女孩，身穿白衣，白皙的脸蛋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杜果果忍不住问道：“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汪沅漳扭头看向杜果果，道：“我父亲说，事情太复杂，跟你一个小孩说不明白。”
除了在五色山四周布置了大量蜂鸟之外，还派出去三个人。
祂的眸子里，赫然有两个瞳孔。
听到这句话，陆潜沉默了下来。
唐东卿此刻距离他大约有一百里，正在向东北方向快速移动着。
陆潜呆呆的看着他们几眼，然后，将精神力，覆盖到了双目上。
刚刚，有几只僵尸，被神荼郁垒一巴掌拍死在这里。
当他们退到某处时，忽然间，全部都在画面中消失不见了。
青草上面，是各种颜色的印象派图案，仿佛是稚童的涂鸦。
所有的鬼怪，都是不可靠近神荼郁垒的，它们更不可能将其从门上揭下来。
但神庭跟这里切割之后，祂们失去了依靠，为了保存神力，就开始摆烂，面对各种妖魔鬼怪也不再出手驱除，就连祂们神位所代表的本职工作也都不干了。
看起来，估计是清玄观的人。
敖兰奚则盯在鬼市。陆潜可没忘记，昨晚朝廷的大军突然在鬼市北方出现。
祂苍老的脸上，有一对漆黑的眸子。
一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草地上，有许多人，正在忙碌着什么。不过，陆潜不懂布阵，也看不出他们的动作。
这些人忙碌了一会，似乎是布完了大阵，开始向两侧退却。
画面正北方，有一座高耸的五彩神山，在五色山光芒照耀下，即便距离五色山很远的地方，都很明亮。
大战，一触即发。
陆潜道：“王姿容能自己去揭下门神，应该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先让她过去看看再说吧。”
陆潜道：“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王玄果然是要去五色山。宗门这些人，在那里守株待兔。”
看样子，清玄观昨天赶来增员的人很是不少。
看到陆潜神色有异，王姿容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事吗？”
唐东卿同样是进过五色山的资深开灵鬼，修为尤在杜果果之上，他觉醒的诡术更是胜过杜果果十倍有余，而且他尤其擅长隐匿之术。
“在……”
“是，相公。”
听到唐东卿的传音，陆潜立刻回道：“你远远跟着，我马上去跟你汇合。”
突然。
此时此刻，陆潜忽然间有点后悔，派杜果果独自回去。
折扇上面，现出一副画面。
此时的宁静，颇有些像是大战前夕的短暂安宁。
陆潜不自在地耸了耸肩，道：“我要怎么控制它们？”
草原鬼市这一趟，陆潜算是长见识了。高阶的开灵阴鬼，几乎全都汇聚在了这里。没有相当于五品的修为，好像都不好意思在这儿摆摊。
结伴而行。
这个杜果果，能够在草原上独自生存一百多年，莫非依仗的是逆天的运气？
陆潜有点郁闷，正想着如何答复她。
然后，他找到一片低洼之地，停了下来。
能揭下神荼郁垒的，只有人类。
看起来，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王玄前来，自投罗网了。
说到这里，陆潜忽然回头看向汪沅漳，问道：“你也没听过王玄这个名字么？”
很快，敖兰奚回复道：“没有。现在鬼集上已经没什么鬼了，一切如常。”
陆潜此时，对这一方世界的神明也有了些了解。
这些鬼怪虽然没有灵智，但也许还是有点脑子的。
唐东卿此时正在观察陆潜，看到陆潜神色的变化，目光一闪，问道：“主人，出什么事了吗？”
甘展负责盯住五色山，唐东卿负责追踪宗门。
陆潜看着这两道人影的位置，然后说道：“我亲自去看看吧，你们为我护法。”
陆潜道：“伱继续在那盯着，注意四周的动向，我不是让你盯鬼市里面。”
很快，敖兰奚便回应道：“是，相公。”
草原上，原本就没有人类生存，出现在草原上的人类，不论是哪一方面的，现在应该都已经集中到五色山一带了。
当然，陆潜他们要购买的，都是十分罕见的鬼器、丹药等物品。普普通通的阴鬼，自然也不会拥有这些宝物。
飞了一会，黑沉沉的草地上，现出一道身影。
这些金翅虫现在的模样，比陆潜上次见时相比，变化并不太大，只是它们两对翅膀上的金色光泽更加重了一些。
久远以前，神庭向凡界派驻神明。这些神明，神位不同，各司其职，负责执掌一方的安定。
陆潜现在的精神力十分敏感，他一看到这些金翅虫，立刻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味道。
看着两人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就走，陆潜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还是刚刚收的纸新娘听话啊。”
想道这里，陆潜便对敖兰奚道：“你到我这里来吧，远远地绕过来，不要被人盯上。”
这人身材颀长，比常人要瘦弱一些，眉目如画，加上一张白皙的脸庞，乍一看好似女人一般。
这时候，陆潜不经意地，又想起了昨天碰到朝廷大军时的情形。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小。
杜果果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绝没有，相公，我可以保证……”
唐东卿道：“鬼眼睛没问题，他们应该是用手段隐匿起来了。我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离开，就在消失的位置藏着。”
唐东卿闻言，顿时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区区一个山神，至于来这么多高手么？”
想到这里，陆潜用精神力联系在鬼市的敖兰奚，道：“你出去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杜果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老者身穿黑衣，面容清矍，似蕴含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陆潜又道：“你有什么探测手段吗？远远地先检查一下屋子里面的情况。”
陆潜盯了他一会，立刻判断了出来，他们是要去五色山方向。
唐东卿点头道：“主人说的一点也不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布置‘天地神罗大阵’。阵法的规模很大，将整个五色山方圆三四十里全部都笼罩住了。主人请看——”
目生双瞳。
陆潜的小木屋，建造位置极为偏僻。理论上，不大可能有人会去那边。
两个人，当即便不再说话了。
陆潜道：“一会看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直接干掉这个山神。”
陆潜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宗门众人既然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很自信地来围猎山神，跟着他们，想必就能找到山神王玄的踪迹。
陆潜看着这些钻进自己衣服里的金翅虫，立刻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看着王姿容，问道：“不会有危险吧？我要是走远了，你还能控制这些金翅虫吗？”
唐东卿切换了几个画面，却都不理想。
只有一波身穿道袍的人，他没见过。
“是，相公。”
敖兰奚的实力比唐东卿要稍逊一些，不过同样也有堪比五品后期的实力。
说到这里，汪沅漳不禁轻声叹息道：“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至今竟然沦落至此，几乎都成了废神了。”
陆潜回头一扫汪沅漳和杜果果，道：“咱们走。”
陆潜估摸着，以杜果果的速度，应该已经赶到小木屋了，便询问道：“你到了吗？”
不止是这里，整片草原，在此时此刻，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原来，祂就是山神！
陆潜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其用意不言自喻。
唐东卿三人，闻言登时一愣，心中凛然。
陆潜感觉很奇怪，难道说，朝廷的人并不在这里？
还是说，他们的隐匿手段，实在太高明了，连敖兰奚都看不破？
陆潜转念又想道：“朝廷对宗门的行动，应该是了如指掌。他们深藏不露，显然是打量着做‘黄雀’的主意。想要做‘黄雀’，那么首要之事，就是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行踪。
此刻，眼前偌大的一片地面上，青草都已经被压扁了。
这朝廷上，还是有能人啊。”
陆潜问敖兰奚道：“兰奚，你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些神明，也就此一步步走向衰弱。
神荼郁垒的这一巴掌，够狠。
看到陆潜到来，唐东卿将手中折扇一收，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道：“娘……主人。”
黄色烟气，代表着神明。
此时此刻，他们又在哪里呢？
回复完唐东卿，陆潜立刻以精神力联系被他安排在鬼市的敖兰奚。
这时，她突然问道：“汪姐，你八岁问你父亲的那个问题，你父亲是怎么回答你的？”
王姿容一挥手，这些金翅虫，便朝着陆潜飞去，飞入他的袖口里。
两道人影，自南向北，望着五色山走来。
又过了一会，陆潜以精神力说道：“走。”
陆潜点了点头，唐东卿的这门鬼术当真不错，很适合盯梢。
唐东卿问道：“主人，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呢？”
突然，他眼前的扇面上，有动静了。
他可以在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种上鬼眼睛。然后，他就可以通过鬼眼睛，看到他四周的一切。
很显然，这些金翅虫，对现在的他也能够造成伤害。
想到这里，陆潜突然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杜果果。
陆潜呆呆地望着他们，瞬间醒悟了过来。
四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点，清玄观跟其相比，显然就差了点。
陆潜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杜果果。”
似乎，连草原上的鬼怪，都感受到了这种气氛。
“是，相公。”
虽然，大家都知道神明在衰落，但是究竟其已经衰落到何种程度了，却是没人知道。
“好吧。”
陆潜问道：“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王姿容点了点头，掏出一个小口袋，解开口子，然后倒转口袋向外一倒。
杜果果这一路上，一直神思不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出了小木屋，跃出壕沟，陆潜一眼便看到，前面的草地上，现出一片印象派画卷。
陆潜道：“祂不是一个普通的山神，这个王玄，很是诡异，祂的底细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此，陆潜立刻用精神力联系蹲守在五色山的另外一个纸新郎甘展，叫他注意。
“是。”
说着，他盘膝而坐，直接切换到了某个蜂鸟的视角。
白虎的飞行速度极快，汪沅漳和杜果果同样也不慢。
唐东卿道：“他们现在在五色山南，正在布置阵法。”
唐东卿道：“我悄悄给他们中的几个人下了鬼眼睛，然后用鬼眼睛盯着，不需要靠近，因而他们发现不了。”
敖兰奚回道：“相公，没有任何异常。”
陆潜点了点头，道：“他们开始行动了，我现在过去看看。你就在这里，安心呆着。”
一个神，一个鬼。
唐东卿看了看杜果果，又看向陆潜，小心地问道：“王姿容？就是在鬼集上……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没多久，陆潜就飞出了七八十里。
陆潜抬起手，制止她们说话，皱眉思索起来。
刚刚给陆潜传音的，便是负责盯梢宗门那边的纸新郎唐东卿。
而这位“恒帝”，却偏偏敢跨出这一步，以区区的凡人朝廷，悍然向神明开战。
陆潜见此，立刻就让他去追踪宗门的人，悄悄跟着他们。
神明不灵了，人们自然渐渐地也就不再拜神了。
陆潜看到那双瞳时，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祂那双眼睛，仿佛是两个深暗的旋涡。
旋涡旋转着，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