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仙人崖
天忽然又亮了。
没有黑夜消退的过程。
蓝天白云，直接就浮现在眼前。
悬挂在空中的太阳，还有些刺眼。
倏然而来、骤然而去的天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陆潜已感到，他的“太阳烛照”，已经收到太阳烛照之灵了。
这时，陆潜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的纸灵将太阳给吃了！
当然，仔细想想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当时陆潜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他看了看手中已经成型的“太阳烛照”，并没有将它贴到左眼上，而是小心的收了起来。
这种东西，还是慎重使用吧，等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
像其它纸灵一样外用也就算了，直接嫁接到自己身上的，陆潜本能的就有些排斥。
当然，他可以不用，但不能不准备。
然后，陆潜又拿出剪好的“太阴幽荧”。
以“太阳烛照”吸收太阳烛照之灵时的动静，陆潜估计，这“太阴幽荧”的动静也小不了。
既然已经给世人震撼了，那就索性一次震撼个够吧。
然而，陆潜手托着“太阴幽荧”，过了半饷，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陆潜抬头看着天空，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这太阴幽荧需要到晚上才能吸收太阴幽荧之灵？”
算了，到了晚上再试试吧。
这时，陆潜一回头，看到山峰峰顶的边缘处，站了一群人。
正是他的纸新娘们。
左丘玲望着陆潜，问道：“相公，刚刚天突然间黑了，你……你没事吧？”
陆潜摇了摇头，道：“没事。”
说着，将手中的太阴幽荧纸灵收了起来。
“太奇怪了，突然就黑了……”
左丘玲喃喃自语，但她显然没有将这件事跟陆潜关联起来的意识。
汪沅漳看了看陆潜的脸色，又留意到他刚刚收起来的纸灵，目光中露出了些狐疑之色。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汪沅漳忽然间想到，刚刚的“天黑”，不会是陆潜搞出来的吧？
陆潜站起身，向众女走了，道：“走吧。”
左丘玲惊讶地道：“相公出关了？”
敖兰奚说道：“四品洞冥境，相公你还真是……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陆潜看着敖兰奚道：“想夸我就明说，不必这么隐晦。”
敖兰奚立刻挑起大拇指赞道：“我家相公真乃天纵奇才也。那么天才相公，咱们现在要出发去东海吗？”
陆潜摇了摇头，道：“去东海的时间还有一点，咱们先向西，去把那些僵尸灭掉。”
敖兰奚一愣：“杀僵尸？”
她不明白，陆潜为何要求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向来沉默的秦影影忽然说道：“留下这些僵尸，会给普通人带来灭顶之灾。相公做的对，朝廷也太不负责任了。”
看样子，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两天了。
以秦影影的性格，这句“不负责任”已经是她说出的很重的话了。
陆潜望着秦影影，然后点点头，道：“影影说的对。”
陆潜决定先去清剿僵尸，当然也有这个原因。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攒潜能点。
刚刚，陆潜已经想通了。
红月当面，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将剪纸术再升一级，升到十级！
陆潜带众人飞下山去，跟王姿容等人回合，然后再度乘坐鬼帆，向西飞去。
反正西边现在只有僵尸，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大白天飞行，也不怕吓到这些活死人。
一路向西飞行，到了午后，地面上才稀稀拉拉的开始出现一些僵尸。
这一带的
陆潜刚刚在湖柳城屠杀了数万僵尸，直接将整群的僵尸干掉了，灭杀了估计得有一半的僵尸；湖柳城以东的人听闻到消息，很果断的全都逃走了，僵尸也同时失去了增长来源。
不过，当时湖柳城城西方向至少还剩下了一半的尸群，再往西走应该会有收获。
路上的这些少量的僵尸陆潜也没放过，这一次他没有用剪纸术，而是操控飞剑，挨个点名。
顺便可以练一练剑法。
虽然这些僵尸都很弱，但好歹也算是个靶子。
就这样，到了晚上，他们才推进到湖柳城。
远远的，刺鼻的焦糊味就传了来。
大火焚城，这都过去三天了，味道还没散完。
城池上空，兀自还在冒着浓烟。
鬼帆第二次飞临湖柳城上空，放眼望去，城中一片狼藉，大半的房舍都已被烧毁倒塌，城中除了少数被烧焦的残肢外，几乎看不到活物。
看到这一幕，陆潜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当日他亲眼所见，湖柳城北有大批的僵尸大军正在自西向东入城。
城外的那些僵尸，可没被他烧死。
这些东西都跑哪去了？
难道因为城中出现变故，它们又都折返向西了？
亦或者是绕路了，跟他们擦身而过？
陆潜闭上双眼，精神力感知直接展开到两百里范围，开始搜索。
数息之后，他的脸色有了些变化。
陆潜张开眼睛，目光向南一转。
这些僵尸见湖柳城大火，居然真的绕路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它们应该是沿着平原湖西岸往南去了！
普通的僵尸，是没有智慧的。
这就说明，这尸群之中，出现高阶的尸王了。
陆潜见状，也驾驶鬼帆，调转方向，往南飞去。
一路上，经过多个大小城镇，到处都是一片废墟，明显是被僵尸群洗劫过的。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高山之前。
看到这座孤零零的高山，秦影影说道：“相公，这是仙人崖，我生前曾经来过这里。”
听见“生前”两个字，陆潜莫名的感到有些别扭，道：“影影，说伱以前的事就说以前，不要说生前。”
秦影影道：“说生前更准确一些。”
“陆潜：“……”
“这些僵尸将山围住了。”
仙人崖是一座孤立的高山，面向他们这一侧是大片平原，其它三面皆是丘陵，距离它最近的一座山也有数里之遥。
这种孤山，通常都是绝地，容易被困死在山上。
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僵尸。
这些僵尸，正围着仙人崖，向上攀爬。爬在最上面的僵尸，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敖兰奚伸手一指山顶道：“山顶上有人，被困住了。”
鬼帆再飞近一些，依稀已经可以看到山顶上的人影。
这些人被僵尸围困，不会飞的话，是很难逃脱了。
季思瑜看了一会，忽然说道：“他们都是蟾宫山的人。”
秦影影道：“不，还有我们金剑门的人。”
陆潜也看到了，有两把飞剑正在僵尸群中穿梭，蟾宫山弟子是不用飞剑的。
仙人崖山顶部，三面悬崖，只有西面是缓坡可以通行。这些人选择在这里抵抗僵尸，看来也是有所思虑的。
只可惜，他们的考虑得还是不够周全。
悬崖对普通人来说是绝路，对僵尸就未必了。
陆潜已经看到，有大批的僵尸，正在从东面和北面陡峭的悬崖上向上攀爬。
这些僵尸看起来蠢笨，但实则很灵巧，攀岩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冲到了山顶上。
此时，山上的大部分人手都聚集在西坡上抵挡如潮水般的僵尸群，相对安全的山顶上留的人并不多。
敖兰奚道：“他们守不住了。这些人怎么不早点跑，反而被僵尸困在孤山上了？”
秦影影道：“碰上这种事情，我们金剑门的人是不可能会跑的。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正是为了阻挡僵尸潮的蔓延而来的。”
听到秦影影的话，陆潜立刻就想起游水山来。
这种事情，他们金剑门干得出来。
游水山就是一个典型。
一个喜欢行侠仗义的剑客。
只可惜是个没实力的“剑客”。
季思瑜也叹了口气，道：“我同意影影说的，正常情况蟾宫山的人也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蟾宫山刚刚遭受重创，连掌门人都死了。不然有一个四品洞冥境高手在，他们现在的境况就会好上很多。
金剑门的情况同样也不太好。
然而，作为距离最近的两大宗门，他们在听说僵尸潮后，还是来了。
即便这个世界变得再烂，也总有人会想要再去修修补补。
秦影影和季思瑜，同时看向陆潜。
她们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目光之中，还是露出了乞求之意。
陆潜道：“你们去山顶帮他们一把。”
对于这样的人，陆潜当然也不介意拉一把。
说着，陆潜将鬼帆拉升起来，飞到了比峰顶还高的高度上，同时大把的纸灵撒了出去。
飞出去的纸灵，化作一张张赤炎飞花，飞向了仙人崖西坡。
一群火红的巨大蝴蝶飞行在夜空之中，煞是好看。
同时，鬼帆调整角度，横转身来，将船舷一侧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正北的悬崖。
悬崖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僵尸，正在疯狂的向上攀爬着。
“轰——”
一轮齐射，数十道黑色光芒从炮口射出，打在崖壁上、炸裂开来。光秃秃的崖壁上，像是突然盛开了数十朵花。
黑色的花。
黑光溅射处，趴在崖壁上的僵尸如同雨点一般纷纷坠落。
巨大的炮声，在黑夜中十分响亮。
山顶上的众人顿时吃了一惊，纷纷抽空扭头看过来。
然后他们便看到一艘巨大的帆船凌空而悬，面向他们的一面如城墙一样的船舷上开出数十个窗口，每一个窗口里，都有一尊黑漆漆的炮口伸了出来。
这一幕，在他们眼中，如同神话。
轰——
又是一轮齐射。
这一次，山顶上的人亲眼看到这艘可以飞行的怪船炮击的方向，顿时从惊愕转为欢喜。
这艘怪船，看来不是敌人。
现在的他们，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了，如果再有这么强大的一个敌人到来，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活路了。
随着轰隆的炮声，左丘玲、季思瑜、骆润宝一齐跃出甲板，横掠出百丈距离，飞身落到山顶上。
看到三女凭空御风飞来，山顶上的人就认出她们是鬼非人，不由得面色再度凝重起来，齐刷刷的向后退步。
三个女鬼在这时候出现，很难被他们认为会是自己“人”。
左丘玲三女落到峰顶后也没多言，直接出手将爬到山顶上的数十只僵尸击杀。
守在山顶的大部分是蟾宫山的弟子，其中一人看到这三个突如其来的女鬼居然在杀僵尸，不由得放下抬起的手掌，上前一步，问道：“敢问三位鬼仙是什么人，为何……”
季思瑜看到这人，笑道：“王泽贤师兄，不认得我了？”
那个名叫王泽贤的蟾宫山弟子闻言一愣，他又仔细看了季思瑜两眼，脸上登时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他咽了口唾沫，道：“季……思瑜？你……你没……”
他刚想要说“你没死”，但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季思瑜分明就是个鬼，怎么会“没死”？
脑子转了个弯，王泽贤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楚过来了，他接着说道：“季师妹，你开灵了？”
听到王泽贤的话，他身后的众多蟾宫山弟子立刻围拢上来，都仔细看向季思瑜。
“还真是季师妹……”
“太神奇了，我居然还能再见到季师妹……”
“季师妹分明……分明还活着啊？”
“胡说什么，思瑜师妹自然是死了。现在的她……现在的她……”
季思瑜人长得甜美，性子又开朗，在蟾宫山可是相当有名气的，认识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而她现在身上披着的，正是自己的那张人皮。乍然一看，跟从前的活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原本王泽贤等蟾宫山弟子一眼就该认出她来的，只是现场慌乱，天色又暗，更兼他们都知道季思瑜早就死在定河洲了，谁也没往那方面想，是以第一时间都没认出她来。
现在相认，众人看着眼前的季思瑜，欢喜之余，又觉得诡异。
人死后会化为阴鬼，而阴鬼能够开灵的，少之又少。
即便能够开灵，一般也需要数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等它开灵了，早已物是人非。
他所熟悉的人或事都已经成为历史了。
像左丘玲、季思瑜、秦影影她们这种刚死就“开灵”的，完全是个例。
而且是罕见的个例。
绝大部分都是骆润宝这种的。
开灵了，可是死了也有五六十年了。
当年的亲友故旧，早已不在了。
更兼，朝廷跟鬼族五方鬼老有过约定，开灵鬼一般是不能够在人类中活动的。
因此，能够亲眼见到，亲友在死后变成阴鬼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还能够侃侃而谈的，少之又少。
王泽贤伸手止住身后众人的七嘴八舌，虽然看到季思瑜对他们来说很是难得，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看着季思瑜问道：“季师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两位是？”
季思瑜道：“我们跟着我们家相公从此路过，看到你们被困，就顺手来帮忙了。”
王泽贤一愣，道：“你……们相公？”
说完，他扭头看向远处的巨大帆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震惊地道：“鬼新娘……来人……来人是陆潜？”
季思瑜听他一口叫出了陆潜的名字，奇道：“你认识我们相公？”
王泽贤有些僵硬的扭回头，看向季思瑜，然后自嘲的一笑，道：“陆潜是大离第一散修，怎么可能会跟我认识。传闻陆潜精通剪纸诡术，喜欢养鬼新娘，我看到你们，才想到会是他。
毕竟，养鬼新娘的人可不多。
季……季师妹，原来你死后成了陆潜的鬼新娘？怪不得……那怪不得……”
说到这里，王泽贤看向季思瑜的目光已完全没了警惕和猜疑，平和的神态中甚至还多了一分羡慕。
人死后是什么模样，他们虽然没死过，却也是很清楚的。
能在死后立刻开灵、还靠上了这么大一个靠山，他们这位季师妹，还真是幸运。
“大离第一散修？”
季思瑜跟左丘玲、骆润宝面面相觑。
她们刚从五色山出来，对于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大多都不知道。陆潜又不是二货，自然也不会跟她们讲自己现在被人称作什么“大离第一散修”。
王泽贤顾不上看她们的惊愕表情，他确认了来人是陆潜后，立刻变得狂喜，眉飞色舞地回头对众人说道：“快去告诉大伙，养鬼新娘的陆潜来了，咱们都有救了！”
“诶。”
“我去。”
众蟾宫山弟子也都是一脸振奋，纷纷向西坡跑去。
他们跑到西坡时，一下子都愣住了。
眼前，夜空已经被火红色的巨大蝴蝶几乎遮蔽住了。
巨大蝴蝶身上，落下密集的火雨。
火红的雨滴落在僵尸身上，立刻将其洞穿。
此刻，偌大的山坡上，已经堆满了“千疮百孔”的僵尸。
这些僵尸全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上遍布焦痕，显然已经不能再动弹了。
守在山坡上的众蟾宫山和金剑门弟子，都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火雨，跟地上的僵尸一样，也都一动不动。
“呃……”
看到这一幕，几个跑过来分享喜讯的蟾宫山弟子，全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