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古籍中的剪纸人
荣海城，海港。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太阳从海面升起，光芒四射。
海港内外，此刻已被官府把守。而在官兵的封锁线外，此时已经聚集了好多闻讯而来的百姓。
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何事，都跑过来看热闹。
虽然，有官军阻挡，远远的他们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猜测议论，然后等回去之后再把自己的猜测和听别人的猜测整理成新闻，喝酒的时候跟人吹牛。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真的看到了稀罕事！
太阳从海面高高升起的时候，东北方的天空中，突然现出一只白虎，凌空踏海而来。
这只通体雪白的老虎，除了体型大一些，跟普通的老虎并无多大区别，身上也没有长翅膀，却可以凌空飞行。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这头老虎的背上，竟然依稀还坐了一个人！
有人，骑着白虎，从海外飞来！
一开始，看到的人还以为是眼花了，然而随着看到之人越来越多，互相印证之后，整个码头瞬间就沸腾起来！
就连众官兵们，都忍不住仰头东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阻挡向前涌动的百姓。
海边的彩棚里，吴长生等人闻讯也从棚子里出来，抬头观望起来。
裴汝行只看了一眼，便喜道：“是陆潜来了，他有一只可以飞行的白虎坐骑。”
钟嗣美原本还呆呆地看着，一脸疑惑，这时听到裴汝行的话，猛然回头看向他，一脸震惊。
裴汝行看到钟嗣美意外的神色，他却更加意外。
当初在草原上，陆潜骑白虎降临，拦住了山神王玄的去路，看到这一幕的人多达数百，这事早就已经传扬开了。
这位国师大人的高足、洞冥境巅峰的高手，竟然没听过这件事？
哦，当初在草原见过陆潜的，全部都是宗门的人。宗门跟朝廷势同水火，消息没传过去倒也情有可原。
真如道人瞪了钟嗣美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竟似要亲自去迎接陆潜。
清玄观其余二人见状，自然也都站起身。
钟嗣美三人见状，也不好再坐着，同样都站了起来。
这么一打岔，钟、如二人的争执也算暂且消弭了。
众人走出彩棚，就站在外面。
而空中的白虎，此时也已临近。
陆潜骑着白虎，赶了大半夜路，终于赶到了荣海城。
还未飞到城池，他便已看见码头这边彩旗飘扬，人声鼎沸，便直接向码头这边飞了过来。
当他飞临众人头上时，看到空中的白虎如此雄壮，顿时引来一片惊呼之声。
一名小将拔刀上前，仰头问道：“大胆，什么人胆敢……胆敢在此飞行？”
他仰面而视，只能看到白虎的肚子，连白虎背上的人都看不到，说话的气势未免一挫。
“不得无礼，这是我请的贵客。”
吴长生上前两步，喝止了那小将，然后冲着空中的陆潜遥遥一抱拳，道：“陆公子。”
陆潜扫视一圈，看到吴长生，这才从空中落下。
落地之后，他从虎背上下来，顺手一抓，这只雄壮的白虎就变成了一张巴掌大的纸片，被陆潜直接收入怀中。
吴长生见状，眼睛一亮，道：“原来这剪纸术竟还有如此神妙之处，当真奇特。”
其余众人，看到这一幕，脸色也均为一变。
洞冥境，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长距离飞行的。
由于真灵之气不足且补充困难的缘故，也几乎没人会耗费宝贵的真灵之气御器飞行。
短暂飞飞也还罢了，长时间飞行，没有人能够承受。
陆潜单单是这只可以飞行的白虎，就足以让这些大离的顶尖高手们大为羡慕。
听见吴长生的话，陆潜上前两步，抱拳道：“吴大人，我来迟否？”
吴长生笑道：“不迟不迟，刚刚好。”
看到吴长生眼角都要笑开了，陆潜心中大为纳罕：“自己能赶来，他就这么高兴吗？”
陆潜哪里知道，正因为自己来的时机十分“巧妙”，无形之中消弭了一场灾祸，怎能令吴长生不高兴？
“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吴长生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把拉过陆潜的手，热情地拉着他走向众人，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大离的后起之秀，陆……”
刚刚说到一个“陆”字，吴长生霍然回头，双目瞪得浑圆，一脸震惊地看向陆潜，道：“你……你……伱……你洞冥了？”
就在数日之前，吴长生刚刚见过陆潜，那时候的他不过才五品归元境，而且连归元境都尚未圆满。
而刚刚一牵陆潜的手，吴长生骇然发现，陆潜现在的修为已经是洞冥境了！
更为惊奇的是，看他的年纪，多说也不过才二十岁！
二十岁的洞冥境？
这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钟嗣美二十六岁跨入洞冥，这是国师大人亲自指点、倾尽资源培育的结果。
就这，钟嗣美还是大离公认的百年不出的绝世天才。
大离上一个能够被公认为“绝世天才”的，便是流云剑仙。
陆潜一介散修，不闻其有什么师承长辈，论修炼资源更加无法同钟嗣美相媲美。
如果说钟嗣美是绝世天才，那这位算是什么？
众人看向陆潜的目光，也都发生了些变化。
尤其是钟嗣美，她刚刚还以陆潜只有五品归元境的修为嘲讽他去东海自保都难，此时的她，除了惊讶之外，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种公然被人打脸的感觉。
而且是她上一句刚刚说完，立刻就被打脸了。
钟嗣美听到这句话，又羞又愤，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
这句话旁人不明其意，但他们在场的这八个人可都太清楚真如道人话中的含义了。
钟嗣美为了吹捧段道济，不惜出言不逊贬低陆潜。然而如今陆潜站在众人面前，他小小年纪，居然连修为都跟段道济相当，那么其余的自然就不需再多言。
钟嗣美气鼓鼓得喘着粗气，她粗声粗气的喘了几口，最终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一言未发。
这种局面下，多说一句话，就多丢一分脸。这点道理，钟嗣美自然是明白的。
真如道人在言语上找回了一道，稍稍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不由得大畅，他上前一步，主动跟陆潜打起了招呼：“陆潜小友，贫道真如，早期盼跟小友在清玄观一晤，不想小友事务繁巨，终究未能成行。今日能再次相会，也算是了却了贫道的一番心愿。”
当初，清玄观的杨洪曾经盛情邀请陆潜前往清玄观做客，这件事情，真如道人显然也知道，这才有了他刚才的那番言语。
不过，以真如道人的脾气，当初陆潜就算是去了清玄观，他也未必会见。
但今天陆潜帮他找回了场子，真如道人爱屋及乌，心情自然不同。
陆潜听到“真如”两字，顿时吃了一惊。
真如道人在“大离十大高手排行榜”位居第二，其实力自然不需怀疑。
虽然，陆潜来时就猜测，自己今天所见的恐怕尽是榜上高手，但真如道人对自己这般热情，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陆潜拜见真如前辈。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够得见，幸何如之。”
真如道人“哈哈”一笑，双手搀住躬身而拜的陆潜，大笑道：“咱们修者以实力为尊，没有凡夫俗子们那么多讲究，小友今后同我平辈论交即可。”
同为清玄观的柳余烟听到真如道人的话，大为震撼，心道：“我如今已是洞冥境后期，却依然要执晚辈礼节，您老人家可没对我说过‘平辈相交’的话。”
陆潜顺着真如道人的一托之势站直了身体，只是微微一笑。真如道人说客套话，他可不好随便应承。
吴长生此时，也不管师妹的脸色如何难看，笑吟吟地上前道：“陆公子一直隐居，对咱们这些成名人物还不太熟悉，还是由我来一一介绍吧。”
说罢，他将在场众人一一介绍给了陆潜，陆潜也跟其余六位一一见礼。
最后，轮到段道济时，这个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老者突然说道：“听闻陆公子修的是剪纸术？”
陆潜道：“是。”
段道济微微一笑，道：“剪纸术的传承，由来已久，也可算是一门最古老的术法之一了，只是罕有人真的去修炼。老夫偏好术门杂学，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说剪纸术练至极高等级，可以剪出四大圣灵之一的白虎，唤作白虎怒涛，可鲸吞一海之水。刚刚公子所骑的，可正是这‘白虎怒涛’么？”
听见段道济的话，陆潜心头巨震：“这老头一口叫出了‘白虎怒涛’的名字，难道历史上竟然还有人将剪纸术练到了八级？”
白虎怒涛，是八级剪纸术附带的纸灵。
陆潜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剪纸术纸灵的记载，不过那都是些低级的纸灵，一如他原身祖孙三代，将剪纸术练到三级常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练成八级剪纸术，需要消耗将近一千年的寿元，就算是地仙也没有一千年的寿元。
因此，理论上说，除了陆潜之外，不可能再有人能够将剪纸术练到八级。
但段道济竟然一口叫破了“白虎怒涛”的名字，所描述的神通也跟“白虎怒涛”的能力接近，那么他就不是信口胡说了。
王玄知道“白虎怒涛”，但他身份特殊，情有可原。
而这段道济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能认出“白虎怒涛”，恐怕正如他所言，是在某本“古书”中看到的记载。
也就意味着，历史上还曾经有人将剪纸术练到过八级！
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
陆潜的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他的便宜老爹陆道显。
当初，陆潜在左丘胜家中见到了他已经死去的便宜老爹陆道显，陆道显还详细跟他介绍了他们历经两代人钻研的成果、寻得了破解剪纸术需要消耗大量寿元这一死结的办法。
那就是，在死后以阴魂之身，通过“魂牵梦萦”之术附体到活人身上，绕开“寿元”的限制，继续修炼剪纸术。
当初陆道显将“魂牵梦萦”之术传授给陆潜，还做了详细的讲解。
只不过，当时的陆潜，对于陆道显口中的话，半句都不敢相信，最后更是将其打死，丢进了无尽梦魇之中。
如今看来，难道说陆道显所言的法门，居然真的可以么？
阴魂在理论上是拥有无限“寿元”的，只是阴魂之体无法修炼剪纸术。
如果能够破解阴魂无法修炼剪纸术的难题，那么剪纸人在死后继续修炼剪纸术，便没有了“寿元”的障碍。
这一难题，自然就解决了。
刚刚段道济所言的“古籍记载”，那么历史上那位成功将剪纸术修炼到了八级，并且留下了关于剪纸术记载的前辈，是否也是用的“魂牵梦萦”之术呢？
毕竟，陆道显曾经说过，他所修的这门“魂牵梦萦”之术，同样是在一本古籍之中见到的。
这两者，有着很大的重合度。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历史上那位修成剪纸术的前辈如今又在哪，是被红月杀死了吗？
陆潜正想着，段道济又说道：“只可惜，那本古籍十分残破，里面所记载的剪纸术也并不完整，且没有提及‘白虎怒涛’是属于几级剪纸术的纸灵。陆公子能为老夫解惑么？”
段道济这句话，明着是在问“白虎怒涛”，而实际上，他是在旁敲侧击的打探陆潜的剪纸术如今练到什么等级了。
毕竟，他所谓的“古籍残破”，只是他的口中之言，天知道那本古籍之中究竟还记载了什么？
陆潜刚刚在他面前展露了“白虎怒涛”，而段道济看到的那本“残破”古籍之中就恰恰也记载了这张纸灵，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段道济人老成精，在问话中极力遮掩他的真实目的，但如此明显的破绽，陆潜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这老家伙，完全不像是表面所见的那么憨厚和亲切，心思鬼精鬼精的，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之处。
陆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沉吟了一下，反问道：“段老前辈，您所说的那本古籍，可有名字，能否借在下一看呢？毕竟涉及到剪纸术，我也好奇得很呐。”
一旁，吴长生、真如道人等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
剪纸术，是门神奇的术法，但其实流传不广，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看脸色，在场这些大离顶尖的高手，对剪纸术显然并没有多少了解。
这些人中，只有钟嗣美出自“术门”，但她少年英才，一心修炼，当然不必、也没时间去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