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最后一幅图
陆潜看着她们,怪道:“干嘛都看着我,我又没说不进去。”
“嘿嘿……”
“走。”
这一次,玲珑一马当先,走进了黑漆漆的门内。
门内,是一条狭长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显然镌刻着许多东西,甚至依稀还能够看到残缺的字迹,但可惜的是,它们都已经被岁月剥落了颜色,残破得已不成样子,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推开沉重的青铜门,柔和的光,便从门后照射出来。
入目望去,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
地面上,“长”着许多晶莹剔透的树,这些树仿佛完全是由宝石搭建而成的,树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这座大厅的同时,又衬映得一片光怪陆离。
高高的穹顶,仿佛一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圆形的大厅完全扣住了。
“巨碗”的四壁上,全都是鲜艳的色彩,俨然是一整幅巨大的彩绘壁画。
陆潜先没有去看上面的壁画,而是打量了起这座大厅。
大厅非常巨大,远比陆潜从前所见所闻的任何房间都要巨大的多。
整个大厅,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巨大的厅堂,却十分空旷。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这一座水池,就占据了大厅五分之四的面积,犹如一片小型的湖泊。
水池之中,有两座石台构筑成的岛屿。
其中一座大的石台岛,在水池的中心位置,平整的石台上,放着一尊很大的棺椁。
很明显,这里就是主墓室了。
而这尊棺椁,应当就是墓主人的棺椁。
中央的大岛之外,相距约有七八丈处,还有另外一座较小的石台岛屿。
这座石台岛,不但比中央那座岛要小,凸出水面的位置也要比之低一些。
平整的石台上,同样放着一口小一些的棺椁。
大棺椁,是黑金之色,低沉之中,散发着暗淡的光泽。
小棺椁却是红色的,而且是新鲜血液一般的鲜红色,仿佛是刚刚从最新鲜的血池之中捞出来的一般,虽然历经千年,色彩依然鲜亮。
这座小棺椁,看其位置摆放,按理说应该是墓主人夫人的,但是……为何看起来如此怪异呢?
水池的四周,就只剩下了一圈七八丈宽的环形石板地。
环形石板地面的边缘处,还有一圈水槽。
水槽上方,平整的墙壁上伸出一根根龙头。
龙头张着嘴,水从龙嘴里流出来,落到了下方的水槽内。
而四周的一圈水槽,跟中央的水池之间,也开凿了许多道小小的水槽,将水池跟四周的一圈水槽相连。
看来,这里是通过这些小水槽向中央的水池内注水。
环形的石板地上,“栽”了一圈宝石树。
宝石树散发的光芒,让大厅的四周一圈很明亮,而越往水池中心位置,则越是昏暗。
除此之外,整个大厅内,就再也没有别的物什了。
陆潜扫视了一圈,有点纳闷。
一则是,这座主墓室建的如此宏大,为何陈设却又如此简单?
二则,他们这一行,是不是太过容易了,沿途居然连一个机关陷阱都没碰到?
“相公,你快来看。”
这时,敖兰奚忽然冲陆潜招了招手,喊他过去。
这仨人,一进来就被头顶上的壁画吸引住了,抬头就看。
汪沅漳还知道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是她一看到陆潜在看,就不再理会了,而是同样抬头去看穹顶的壁画。
陆潜走近了三人一些,抬头向上看去。
满满的覆盖了整个穹顶的彩绘壁画,是他们进墓以来,看到的最大一幅壁画了。
陆潜抬头一望,见这半圆形的巨幅壁画,规模十分之宏大,似乎是一个整体的场景,而并非像前一幅壁画那样分成几分。
也就是说,这幅壁画,只讲述了一件事情。
而且,应该也就是这位“飞升者”飞升神庭故事的终章。
位于大厅正中央上方的中心位置,画的是神庭的那座神殿。
神殿四周,云雾缭绕,聚集了许多人。
神殿正门外,是雄壮的军队,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军队两边,似乎是百姓,这些百姓都身着彩衣,手拿着彩旗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鼓乐手奏乐。
再向外,则是各种化形或者半化形的妖精。
所有的人,都簇拥在神殿之外,一派欢腾的景象,像是在搞什么重要的庆典活动。
而神殿内外,也是装饰一新。
神殿之内,身穿黑红二色官服的神官们,排列成整齐的两排,跪在地上,正在朝向御阶跪拜。
所有的神官,全都只露了个背影,没有正脸。
而御阶之上所坐的,自然是那位神帝了。
神帝的形象,依然是最为高大,甚至于比之前更大。神帝俯瞰着御阶下的众神官,这些神官们的身形,便如同小猫一般小。
不过,这一次的神帝,画得跟先前似有不同。
祂头戴一顶黑色的平天冠,冠前挂着十二旒(liu)玉串,每一旒玉串上,各串着十二颗光彩夺目的玉珠。
祂的头向前微垂着,大半张脸都被平天冠的綎板和旒遮挡住了,只露出了一个下巴。
他尖尖的下巴上面,居然多画了一双嘴唇。
他双唇紧抿,微微向一角勾起,似乎是在笑。
这笑容,既有得意,也有丝冷酷之意。
这张画上的神帝,不但多画了一张嘴,而且一向威严的他,居然还多出来一副古怪的笑容。
这显得有些怪异。
陆潜再度打量了一下神帝的全身,越看越觉得怪异。
但是他一时间,又说不上哪里怪。
不过,整幅画最诡异的地方,却不在此。
整幅画的背景,几乎全都是红色的。
神殿的地板,是红色的。
由于画面上的人太多,将绝大多数的地面都遮住了,以至于这些红色看起来并不起眼,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不容易留意到、这里的色彩跟之前壁画上的不同之处。
然而,再向四周,越靠近壁画边缘的地方,红色的色彩越重。
壁画四边一圈,几乎完全被红色所覆盖。
从全局来看,整幅壁画,似乎是浸泡在了红色的血池之中。
鲜血的红色。
这跟整幅画庆典的喜庆场面,格格不入,甚至色彩极为冲突,以至于让整幅壁画,都充满了古怪的违和感。
玲珑忽然问道:“你们谁找到飞升者了?我怎么看不到他?”
敖兰奚道:“我看了三遍了,也没看到他。”
汪沅漳也道:“我也没找到。”
听到三人的话,陆潜又将目光转向神殿之中,地上跪着的众神官。
虽然,众多的神官都只露了背影,但是每一位神官的背影,都有他们独特的细节,如果善加留意的话,甚至能够通过这些背影,分辨出他们具体是哪一个人,跟前面壁画中出现过的神官的正脸一一对照起来。
陆潜挨个从众神官身上看去,果然没发现飞升者。
飞升者,不在神殿中?
敖兰奚有些疑惑地道:“奇怪,从前几幅壁画来看,飞升者虽然被画得不大,但他一直都是每一幅壁画的中心,还是很醒目的。怎么这幅画上,竟然没有他?他……”
这时,玲珑忽然伸手一指四周浓重的红色,道:“他不会是被杀了吧?你看四周这些红色,显然是表示鲜血。”
敖兰奚苦着脸道:“杀他一个人,流出这么多血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玲珑不服气地反驳道:“不可以夸张一些吗?”
敖兰奚冲她摊了摊双手,道:“那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人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流这么多血,屠杀一支军队或者一座城还差不多。”
玲珑依然犟道:“绘画是艺术,伱懂不懂?艺术你懂不懂?”
敖兰奚冲玲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她解释,但那副表情显然是在说:“你在跟我谈艺术?”
汪沅漳见状,开口解释道:“飞升者不会是被杀了。如果是他被杀了,那么这幅画描述的应该就是他被杀的经过,或者至少也会着重强调他被杀了,而不会使用隐晦的手段来表达。”
玲珑见汪沅漳也这么说,“哼哼”了两声,道:“那你们说说,这狗屁画画的是什么?”
汪沅漳刚要说话,余光却突然发现,陆潜正在盯着穹顶的中心,瞬也不瞬地看着。
穹顶中心位置,画的正是那位坐在宝座上的神帝。
看到这一幕,汪沅漳不由得问道:“相公是发现什么了吗?”
陆潜仍旧抬头看天,道:“找中心,这幅画的中心是什么?”
“中心?”
三人再度抬头向上看去,扫视了一圈之后,敖兰奚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可是……可是这幅画的中心,是……是那位神帝啊?”
汪沅漳道:“神帝在壁画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最大,但祂一直都不是画的中心,但是这幅画中,怎么祂成为中心了?”
陆潜低下头,看向三人,道:“这幅画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庆典。”
“庆典?”
陆潜点了点头,道:“看这庆典的规模如此之大,他们是在庆祝什么?”
玲珑道:“看起来,有点像是戏文里新帝登基的样子……”
玲珑的话音方落、还未完全落下,汪沅漳和敖兰奚的脸色怵然一变,都扭头看向了玲珑。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玲珑,脸上的表情仿佛已经凝固住了。
她们的脸上,充满了震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玲珑被两个人看得有点吓到了,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玲珑的话说完,她们两个的脸色才微微一动,几乎同时回头看向陆潜,同声问道:“相公早就看出来了?”
陆潜点了点头。
玲珑看了看他们一家三口,更加莫名其妙,道:“看出什么,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一家三口都没有回答她。
敖兰奚的脸色,一连数变,喃喃自语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我总感觉这个神帝不对劲,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玲珑看着敖兰奚,有些焦急地道:“是什么呀,你快说啊!”
敖兰奚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这才慢慢收起来,她似有些六神无主般地看着玲珑,先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开口道:“这幅画所表达的意思是,飞升者杀了神帝,然后他自己,登基成为新的神帝。”
听到这句话,玲珑蓦地瞪大了双眼,一下子也呆住了。
她呆了一会,才道:“这……这不会吧?”
敖兰奚点了点头,道:“一定是这样。飞升者之前一直在以背影露面,咱们从没见过他的正脸。而这幅画上,他却是以正面出现,没有背影,因此咱们一时间没认出他来。不过,如果你仔细看这位神帝的画像,就能够发现,他跟之前的神帝有明显的不同,肯定是换了一个人。”
玲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壁画,看了一会,才道:“是不太一样……但即便如此,你凭什么说这位新的神帝就是飞升者?”
敖兰奚道:“凭四周的鲜血。壁画上,为什么会用大量的鲜血作为背景?很简单,因为飞升者是在杀了很多人后,才能够登基成为新神帝的。
如果说,这是正常的神帝交替的话,根本不需要搞这样大规模的杀戮。因此,一定是这位飞升者发动了政变,杀掉了神帝及其追随者,然后成功上位。
只有这种解释,这幅壁画才能合理起来。”
“嘶……”
玲珑吸了口凉气,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这可能吗?他一个区区的飞升者,能有这样的实力吗?”
“还有一个证据——”
陆潜忽然打断她们道:“在上一幅画中,有几个反对飞升者的神官在密谋谋害他。而这几个神官的背后,同样有神帝的影子。
也就是说,神帝已经感受到了飞升者的威胁,同样也想要干掉他。
换句话说,飞升者拥有威胁神帝的实力。”
陆潜这番话说完,众人都默默地,沉默下来。
沉默良久,敖兰奚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水池中央,那口墓主人的巨大棺椁。
她的脸色,怵然而变,伸手指向那口棺椁,惊惶地道:“照这么说,那……那……那口棺材里面……那棺材里面装的岂不是一位神帝?”
敖兰奚这句话出口,玲珑的脸色,顿时一变。
就连汪沅漳,神色也是微微一动。
不过,她脸上并不似敖兰奚和玲珑那般恐惧,反而是疑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