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这样坚决的态度,不仅打了众位世家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将技术革新深深铭刻在了他们心上,想来今日下朝之后,各个世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这个技术革新是何人所为,而陛下所说的其他行业又包括哪些,他们既然打不过,那就选择加入,总不能陛下在前大口吃肉,都不允许他们跟在身后喝汤吧。
陛下的这一操作,可以说是将所有人给难为住了,进退两难可以说是现在每个世家心中的想法。
这次盐战,陛下虽然将损失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之内,甚至早先还与各大顶尖世家通气,为百姓谋求了巨大的便利,但说实话,虽然世家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唐的根基,但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那些平民百姓才是大唐真正的根基。
面对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世家之人毫不起眼。
利益,他们喜欢,但百姓们的心情,他们也不能忽略。
陛下手里确实是有好的生产技术,但你看有人敢冒着大不韪从李世民手里抢吗?
没有,甚至他们与李世民之间的博弈都是以小打小闹为主,并不会真正的闹出大规模的兵变。
细数整个封建社会,造反起义大多都是底层百姓发起的,虽最后开国皇帝仅有朱元璋一位生于微末最终登位的皇帝,但每起造反开端从来都是因为生存不下去的底层人士选择背水一战,为自己博一个开明的将来。
由此得出,那些参与造反的人,都是极度重视公平公正而又有胆魄的人。
陈胜吴广起义,拉开农民起义第一枪,而他们起义的标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对社会极端不公的最响亮怒吼。
黄巾起义,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前隋的暴政,黄巢起义黄巢遭遇到的不公平,宋代的张元,将汉人视若牲口的大元,官吏贪腐的大明,太平天国的崛起。
最后近现代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前辈,他们造反的最大动力就是社会制度的不公平。
每一起都是底层百姓为自己命运的呐喊。
而与皇家相比,其实世家更不希望朝堂动荡,毕竟造反之后虽然掀翻的是皇族的江山,但王朝一动荡,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其实是那些世家。
毕竟造反需要人,需要钱,需要粮,是个傻子都知道,能在乱世之中齐聚这些条件的,只有世家,大地主这些家族。
所以,每次造反,这些世家要不顺应时代揭竿而起,扶持一支起义军参与到乱世征伐之中,要不就是抛弃大半家业,选择避世,躲过一劫之后自然可以凭借着家族的底蕴重新站在权势顶峰。
现在大唐初立,李世民又是一个有能力的帝王,要是可以的话,世家们也并不想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堂重新陷入混乱。
所以,现在只要李世民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喝汤,世家们反而还要为李世民安稳住那些被李世民整治的家族。
莫名之间,李世民竟然达成了拉拢一批,孤立一批,打压一批的终极战略战策。
不明白为什么平时跟他们在朝堂之上对抗的李世民怎么会选择从经济方面制裁他们,这一瞬间,头疼!太头疼!就是在场所有世家代言人们的想法。
经过李世民的头铁,在场的一些世家也都明白过来,李世民的意思很简单,要么被他碾压死,要么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大规模更新技术赚钱,再要么,就只能吃他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比如现在的食盐。
“哦,对了,你们也不要用与民争利要弹劾朕,朕那这些钱有大用,朕也不隐瞒你们,朕打算有钱之后发动战争。”
殿下的世家们正愁李世民头铁,他们无从下手呢,李世民这就把话头递到他们面前。
一听李世民要发动战争,世家大臣们一个个眼睛发亮,前隋的亡国教训还摆在那里呢,你李世民上位这才多久啊,难道不应该先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现在这手里刚有点钱,李世民就急着要四处征战了,这难道不是要走向前隋覆灭的道路?
大臣们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李世民话音刚落他们就站出去表达自己的正义反对,要是李世民一意孤行的话更好,他们就能博一个胆识过人,忠君死谏的美名了。
可李世民那是谁,那可是可以在五姓七望之中成功保全自己的存在,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李世民怎么可能会亲手交给世家。
没等这些人挑刺,李世民接下来的话紧接着就来了:
“对了,这打下来的土地要是朕不好统治的话,那朕就将那些土地分封出去,除去朕的那些兄弟儿子们,朕打算按功封赏,谁有功劳,谁的功劳最大就分给谁。”
“这个功劳呢,朕也不挑,军功也好,为百姓做了实事,治理好一方土地的也算,甚至要是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家产太多,想要捐献给大唐也算,总而言之就是对大唐好的一切都算。”
“至于你们担心的会不会封无可封,完全不可能,看看,这是朕新的地舆图,想这些西域三十六国,岭南,辽东半岛,各大海岛等等,多的是我大唐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只要我大唐战士争气,这些地方早晚都是我大唐的土地,等到那个时候,我想,各位世家应该是有这个能力将一块区域给治理的风风火火吧。”
“或者是三州之地大的岛屿,想必你们也是能治理过来的吧。”
“分出去的岛屿,可都是有自己行政权的,官员任免权利,税收立法等权利的。”
对于他们能不能治理好一方,李世民从来没有怀疑,毕竟李世民他们本就出自陇西李氏,而陇西李氏这样的家族,现在的大唐最少就有七个。
而这样的七个世家,困在大唐之内你争我夺,彼此内耗,长此以往,消耗的是大唐整体的实力。
而李世民选择用外面的巨大利益吊着他们的话,他们一切的内耗行为就会停止,选择一致对外,长此以往,大唐的疆域会越来越大。
李世民想的很明白,这也就是长孙安业所说的要将内部矛盾转为外界矛盾。
李世民很平淡,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向自己那些这老臣挑明,所以当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想都知道这些人心里该如何震惊了。
就连长孙安业这个当事人也是一样,他真的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这一个个的世家,每一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家,这要是就这样放出去的话,岂不是将一只只恶狼全都给放出去了?
现在放在眼皮子底下都还发愁呢,你这放出去,难道就不怕这些恶狼一个个成长起来来一个回首掏?
不光长孙安业觉得李世民疯了,就是其他人也都觉得李世民疯了。
这可是分封,像周朝的那种。
文官中的王珪此刻站不住了,毕竟涉及到了世家的切身利益,他这个世家之首就算是再不想掺和也不行了。
心里苦笑一声,无奈的站出来道:“臣想问陛下一句,这分封一事,可当真?!”
其他人看到王珪,也都激动了,虽然他们不喜欢太原王氏,总觉得这个家族有毒,可不可否认,他们家确实是世家的一个排面,而王珪也是王家的代言人,他站出来,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代表世家的。
见王氏站出来了,李世民不以为然,既然他敢说出口,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李世民半点也不耽搁的直接开口道:
“自然!朕一言九鼎!”
“朕身上有污点,我想用功绩洗刷下去。”
“而最大的功绩,就是创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
“盐价的跌落,就是一个开始。”
王珪明白了,在场的世家也明白了,这就是李世民的条件。
他要一个辉煌的盛世,来证明他李世民当皇帝的正确性。
为此,他愿意给世家们一个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的封土。
王珪深呼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下,行大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珪的大礼刚结束,长孙无忌瞬间起身,秦王府将领和朝堂上的皇族也都陆陆续续起身。
看着这一幕,长孙安业心里微微叹口气,也跟着起身。
其余世家看到这一幕,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了,也都纷纷起身行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祝贺在大殿之内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李世民有这样的雄心伟略,各个世家都明白,同样的,他们也知道李世民这是将自己这些世家当成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但分封实在是太过诱人,一块真正属于自己通知的土地啊,那是每一个世家千百年追求的,就算是真的成为李世民手里的刀也不能阻止他们。
长孙安业一开始的惊讶过后,随即也明白了李世民的良苦用心,分封确实是一块香甜的大蛋糕,但这些世家到底能不能吃到这块蛋糕,这都要看世家们可以为大唐做出多大的贡献,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李世民承诺之中的论功行赏了,分封那也不是随意分封的,这块地大,那块地肥的,是分封给你家呢还是分封给我家呢?
自然是谁的功劳大就先分给谁,于是,暗地里,这些世家就要开展彼此之间的竞争了,不管是为大唐办事还是要进行技术革新,为百姓提供便利了。
只要他们有这样的动作,那李世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当世家竞争厮杀的头破血流,物价降低了,那百姓就大赚特赚。
等到他们达到了可以分封的功绩,那李世民更有办法了,不管是西北之地的不毛之地还是深海之处的无主岛屿,随意划分几个给这些世家随便去折腾也就是了。
至于长孙安业担心的会不会亲手养出恶狼返回来与李氏皇朝争锋,不要说那都几百年之后了,就算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李世民也不会怨谁,毕竟能在拥有那么大的优势之下还能落败,那就只能感叹一句实也命也,况且大家都是汉人,肉都烂在自家锅里,只要不便宜蛮夷之人即可。
真不知道这些世家回去之后反应过来会不会选择放弃,分封虽好,但需要赌的成分实在是太大,一个不妙很可能整个家族都要折进去。
当然,那些五姓七望肯定不会,他们枝繁叶茂的,只要将旁支嫡支分出去几个,那在家族底蕴等等支持下,家族也会很快地恢复元气。
顶尖世家们的底蕴,并不是那些搜刮的财物家资,而是千百年里累计下来的复杂人脉。
对于李世民,他们一直都是你有政策我就有对策的程度,所以就算是他们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最终的选择也只会是捏着鼻子认下,没见就连铁板钉钉的长孙无忌都有所犹豫吗,唉!
有分封如此大的事情在前,长孙安业这么一个小小开国县伯的封爵也就基本上无人在乎了,更别说那寥寥几个在意之人还听到长孙安业的封地在那什么鸟不拉屎的老屋山,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最多也就是占据了一个长安京兆好名罢了。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在他们心中嫌弃长孙安业这个没见识的,分到一块地就美滋滋,一点也不知道挑一挑的时候,长孙安业正感激地看向李世民,刚刚他可是听到了,自己的封赏里还有二十几匹军队之中淘汰下来的军马。
这些军马虽然已经不能再跟随骑兵在战场厮杀了,但短程,缓慢的运输,当一个驮马使用也是可以的,这二十几匹马的到来,也是解了长孙安业因为运输能力不足想要放弃老屋山这块宝地的困难。
接过圣旨,老屋山就成了长孙安业个人的私产,以后他现在上面干什么都可以。
作为在后世996勤恳打工却连一个九十平的单身公寓都买不起的长孙安业来说,这将近两万亩的私人领域真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