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生意人会因为走南闯北见识世面,那那些读书人自然会因为读书、游学、交流产生自己的想法,但两者是有着本质上不同的。”
长孙安业知道,自己说的那些,对于李老弟这些生意人来说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有说明之前,它虽然悬挂在那里,但李老弟不知道,自然就当它不存在,可当自己揭开那一角神秘面纱之后,那背后隐藏的杀机就让李老弟浑身发寒。
“怎么说?”
“读书人其实就是儒生,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入朝为官的,成为官员之后,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就与皇权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他们就与普通百姓站在了对立面。”
“老弟啊,说白了,不管是皇族还是朝官,他们都是一个社会的统治阶级,也就是管理阶级,而其他人,不过是这些人统治的对象罢了。
一个管理者,他最喜欢的管理对象是什么?自然是听话的,服从命运的,所以,为了不让这些人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只能尽一切办法将他们的思想给固定在一定范围之内,不让他们超出管理者所划定的范围。”
对于这种情况,长孙安业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毕竟,自由只有在有所限制之时才叫自由,井外之人怎么知道井底之蛙在井底活的不快乐呢。
只要你不要让它看到井口之外的世界,那井底那肉眼可见的方寸之地就是最美好的地方。
“可是,儒学不一之都在宣传教化万民吗?这,难道不是就与圣人之言相悖?!”
李世民无可辩驳,作为管理者中的统治者,他是既得利益者,不能无视,也不能昧着良心反驳长孙安业所说是错的。
“老弟啊,还好你没有读书考科举,不然你肯定会成为那种读书读成书呆子的存在,教化教化,自然是那些人想教成什么,那就教成什么。”
“现在大唐的书本还少,读书识字本就是十分难得的,但要是印刷、造纸工艺得到发展,那书本以后就不会成为问题,那些管理者自然也会发展,他们可以从书本内容、宣传思想等方面控制那些人。”
大唐的风气长孙安业很是欣赏,虽然也是封建社会的一段历史进程,但经历了南北两朝的对立,又融合了几大民族的思想,此时此刻的皇权专制思想并不严重,不然也不会出现什么女将军、女皇帝了。
可自宋朝开始,文臣开始成为最大的话语权,他们的权重,甚至可以影响到皇帝的决定,也算是儒学的高光时刻了。
“那些人,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吗?”
李世民刚登基,虽很有野心,但并没有完全的站立在文官儒学一方,自然也就不想相信这些。
“俗话说的好啊,武将杀人靠坚枪利剑,可文官却是靠一支笔就可以将一个人给处以死刑,这也就是为什么圣人登上高位之后还要忌惮民间那些流言。
你想想,这朝代更迭,本就是成王败寇,胜者为王,圣人都成功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注意流言?不就是因为那些文官、流言的伤害会随着史书的记载、口口相传一直流传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之后?”
这就是太好面子,要长孙安业说啊,只要生前做到问心无愧,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啊。
“圣人也是想要流芳百世的!”
李世民双颊有些发红,没办法,任谁听到这么露骨的分析,还当着当事人的面,那都是会有些尴尬的。
“对啊,所以,只要那些人想让百姓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就去教导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行,比如,老弟,我问你,你觉得你家夫人怎么样?”
想了想,长孙安业决定还是要举一个最恰当的例子。
“自然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将家里打理的有条有理,让我在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说起长孙皇后,李世民那是相当敬爱的,作为少年夫妻,他们两人相扶相持,从小小官员之子一直走到一国之君,自己的成长背后都有这个女人的影子,更不要说她还生下了那么多优秀的孩子,真乃一国之母!
“对吧,那我就想问了,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女子会满足于小小的后院之中,难道她就没有经营生意,走南闯北,见识世面,开展商业版图的想法吗?”
“这,这自古以来不都是女主内,男主外吗?女子势弱,自然要安居一域。”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从小就接受这种教育的李世民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错。
“那,是谁分女弱男强的?难道只要是个女人就是弱者,是个男子就一定是一个强者吗?”
伟人都说过,妇女可以顶半边天,什么女弱男强?无非就是那些男人强压着女人不让出头罢了。
“《女诫》教导女子,要懂得三从四德,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才对。”
李世民一方面觉得长孙安业的反问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延续了上千年的女诫没有错,一时间心里矛盾的很。
“那老弟你知道《女诫》的作者是东汉的班昭吗?”
“自然知道,班昭,是班固、班超的妹妹,又号称‘曹大家’,是有名的史学家、政治家,是一个伟大的女子。”
对于这些,李世民自然知道,更别说这还是李世民很是推崇的大汉王朝了。
那些史书现在还摆在自己的寝宫,闲来无事就翻一翻,时刻警示自己要努力,让大唐要成为另一个大汉。
“班昭,一个女子,竟然会写出将女子困在方圆之地的《女诫》,还流传出被男子奉为金科玉律的三从四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长孙安业这话说的淡淡,但李世民却听得振聋发聩,一个‘可笑’就像是一声震雷一样在耳边炸响,震得人头脑发懵。
“你的意思是说,班昭所说的三从四德并不是现在我们所理解的三从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