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个奇怪的男人分别后,宋文彬若有所思的走到了雪地上,一旁的两个同事正看着他。
霍雨问道:“那人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宋文彬说道:“就是提醒了我一些注意事项。”
“提醒你什么注意事项?”
苏缇娜问道:“注意事项教练不是都说了很多了嘛?”
见两个同事都关切的看着自己,宋文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含混说道:“他只是提醒我要注意冰裂缝,让我不要掉进去,毕竟这集节目还没拍完,掉进去之后节目没法拍。”
“啥啊,这种话教练都提醒我们一百次了。”
苏缇娜居然有些失望。
霍雨仔细的看了会宋文彬,随后把一把猎枪甩在了背上,轻蔑说道:“掉缝里就掉缝里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左右逢源的男人到处都是,掉了就换个男主持。”
宋文彬:……
苏缇娜:……
说完,霍雨骑上摩托车,对一旁坐在丰田普拉多上的同事说道:“走吧,极地挑战开始了!”
被改装的丰田普拉多发出轰鸣声,卷起地面的碎雪,一下冲了出去。霍雨骑着雪地摩托,跟在了摄制组身后。
这一次由于他们完全没有地图,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软件能够规划出去往极点的路线图,所以节目组只能雇了个经验老道的因纽特向导坐在车上,为他们指路。
但向导只有一个,他们必须时刻跟紧,才能不在这片白色的荒原中迷失方向。苏缇娜快速爬上了自己的东方红拖拉机,启动引擎,轰隆隆的碾过地上的积雪,向前驶去。
拖拉机内,苏缇娜很开心,尽管这台车她在这个月训练时已经开了很多次,甚至包括车辆的各种改装,比如轮胎的气压,防冻液的更换,她都有亲自参与,但正式驾驶它开始拍摄的时候,苏缇娜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阵新奇。
这台拖拉机足足有两三米高,巨大的轮胎咯吱咯吱从冰冻的土地上碾过,一切障碍都被它压在身下。
苏缇娜坐在驾驶舱里,戴着鹿皮手套,握着方向盘,居高临下的观看前面的霍雨和摄制组成员,摆正摄像头后边开边说道:“我家里在xj经营着农场,我的长兄和父亲都是驾驶和使用农机的好手,我自然对这东西并不陌生,但是拿这玩意开去北极点,这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想出来的点子,但是我必须承认,这个点子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
我并没有说这是一个好点子,如果让我来选我肯定不会选这种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它从设计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做这个的,但好在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和狗拉雪橇还有雪地摩托相比,我这已经是豪华别墅了。
没有风雪的干扰,就算我只能慢慢蹭,但最后也能像龟兔赛跑里的乌龟一样,依靠毅力和坚持去往北极点。”
三人这一路都是带着对讲机的,在一定范围内,他们说的话可以互相听见。
骑在雪地摩托上的霍雨听见头盔里苏缇娜的喋喋不休,不由冷笑道:“龟兔赛跑乌龟会赢的唯一理由就是兔子睡了一觉,这种指望依靠他人的失误才能窃取胜利果实的童话不过是愚夫的自欺欺人。
我可不会睡觉,苏缇娜。虽然你给我选的载具我很讨厌,非常讨厌,但它的速度还算可以,重量也很轻,在北极这样的地形上,我毫无疑问会是那个率先抵达极点的人。这么多次国家的竞争,我居然没有一次胜过你们,这真的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你放心好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只是三个人,三种交通工具,这是一场纯粹的比赛,我们可以痛痛快快的来pk一场了。”
“你的胜负欲太强啦,霍雨。”
苏缇娜拿着对讲机乐道:“我才不会和你比赛呢,我只要开好我的车就可以了,你不要想着激怒我,没有用滴~”
“这就是比赛!对吧,宋文彬。”
霍雨对着麦说道:“这一次你要怎么赢我呢,在北极圈内,几乎没有任何人影,你唯一擅长的能力在这里毫无意义,这一次,你输定啦!”
汪汪汪…
回应她的是狗叫以及混在狗叫里男人的哀嚎,“霍雨我要杀了你!
苏缇娜关切的问道:“宋大哥怎么啦!?”
“狗逼的两只狗打起来了!
宋文彬烦躁的叫道:“有一只公狗想要挑战尹莎贝拉的头犬地位。”
“哈哈哈哈哈~”
苏缇娜哈哈笑道:“考考你呀,厌老师,维护狗群社会的稳定就交给你了!你在课堂上学过的。”
霍雨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犬吠,忍俊不禁。她回头看了一眼雪地,果不其然,在她们都已经启动后,第三组的宋文彬却迟迟没有开始旅途,此刻,那群狗狗正在闹腾不止。
显然,他并不能构成威胁,和她竞争的只有身旁的拖拉机。
霍雨骑在雪地摩托上,对着旁边的摄像机正色说道:“我承认,苏缇娜的确给我找了一些麻烦,她似乎是想通过寒冷把我淘汰出去,但是很可惜,我并不是宋文彬那家伙,而且,她的载具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玩意,老实说,你就算给那台拖拉机的设计师五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有人会在北极种地,要是这玩意真的能开去极点,我估计这也是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顿了顿,她讥笑道:“但那是必不可能的,现在是八月中,北极正处于秋季,温度还没有降下去,加上全球变暖影响,北极冰层并不会太厚,那种笨蛋机器指不定就在哪个地方压碎冰层掉海里去了,如果我是她,应该在腰上随时随地戴个求生圈,以防止掉进海里,毕竟,北极是没有大陆的。”
……
听着对讲机里传来两个同事的声音,宋文彬快要抓狂了,临近出发前,他的狗群居然起了内讧。
作为常年在北极生存的狗群小分队,群体里更新换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为了他这次行动,狗群里新加入了一只公狗拉奥,拉奥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蓝眼哈士奇,进组之后一直出蠢蠢欲动,想要得到狗群老大的地位。
但是当前狗群的头犬是一只名叫尹莎贝拉的雌性萨摩耶,她虽然在体型上比不上哈士奇拉奥,但是她在狗群中的地位却诡异的牢固,其他公狗都对尹莎贝拉非常忠诚,在拉奥进行挑战的时候,其他公狗总能站在尹莎贝拉这一边。
但这一次,拉奥不知为何策动了狗群里另一只哈士奇,可能同为三傻之一,两只狗一起挑战尹莎贝拉的头犬位置,一群狗站在雪地上彼此狂吠不止,这让宋文彬迟迟不能将绳索套在它们的脖子上。
和国内那些已经宠物化的雪橇犬不同,这些雪橇犬依然保留着祖先的生活习性,凶狠,且好斗。宋文彬看着它们龇牙咧嘴时的样子,就好像看见了狼群。
在长达一个月的训练的过程中,宋文彬有好几次都能看见尹莎贝拉在饭后带着自己的小弟和马仔,去海边的一个鱼市上,吞吃吃那些渔民砍掉不要的鱼头,那些带血的鱼头令它留连忘返,远比那些正常的狗粮更具吸引力。
尽管训狗师曾多次提醒过宋文彬,在遇见狗狗打架斗殴的时候必须要用鞭子训斥它们,提醒它们谁才是真正老大,但宋文彬直到今天仍旧不习惯用鞭子去抽打狗狗,故而只能在对讲机里咒骂霍雨,这个活物破冰船无疑令他非常头疼。
汪汪汪!
拉奥一边吠叫一边在雪地上尿尿。
试图标记地盘。
尹莎贝拉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一只体型硕大的阿拉斯加拦在她面前,凶恶的吠叫回去。那是骑士尼德尔,尹莎贝拉的头号马仔。
“叫屁啊叫!
宋文彬最后尝试着将绳索套在拉奥头上,却被拉奥灵巧躲开。它依旧注视着尼德尔凶狠呜咽。
尹莎贝拉斜了宋文彬一眼,脖子咕隆一声。
尼德尔毫无预兆的一口咬在拉奥的脖子上。
眼见一场狗架难以用语言阻止。
宋文彬恼火的从腰间抽出鞭子。
啪!
“别打了!”
宋文彬拿着鞭子,凶狠的抽在年轻的挑战者背上,训斥道:“赶紧给我把绳圈套起来!”
拉奥吃了一鞭子,呜呜叫唤起来。
宋文彬又赏了尼德尔一鞭子,拉奥不叫唤了。
宋文彬又适时的给了尹莎贝拉喂了一片小鱼干,以承认她的头领地位。
尹莎贝拉这才抖抖身子,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到绳套前,自己钻了进去。
尹莎贝拉钻了进去,沸腾的狗群立刻平静了下来,狗狗们不看戏了,任凭宋文彬将绳套套在自己身上。
套好绳索后,宋文彬挥舞了一下鞭子,在天空甩出破空声,喝道:“出发吧,破冰船!
狗狗们迈开步伐,拖着600多斤的雪橇和物资,在雪地上奔跑起来。
破冰船整体呈香蕉状,宋文彬可以选择坐在前面,或者站在后面。训练营的教练认为最佳的方式应该是站在雪橇犬后面,站着驾驶,这样更有利于他看清方向,也有助于他平衡整体的重量,使得雪橇更快前进。
但宋文彬打死也不想站在雪橇后面,北极已经够冷够煎熬了,要是全程站着去极点,他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好。
于是他坐在雪撬前面,戴着防风眼镜,脑袋裹在羽绒服和鹿皮大衣里,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心里疯狂的问候着霍雨的祖宗十八代。
作为三人中最原始的交通工具,雪橇犬舒适度极差不说,速度还很慢,一开始雪橇犬只能跑个八公里每小时,即便跑动起来,速度也不过十五公里每小时,可即便这种速度,卷起来的寒风也让宋文彬难以忍受。
黄河站距离极点直线距离有八百公里,但如果真要过去,肯定走不了直线,七绕八绕,怎么也得绕个一千多公里,按照雪橇犬这个速度,一天顶天也就能跑个七八十公里,等真到了极点,少说也得半个月之后了。
一想到自己要在寒冷的北极在雪橇上呆半个月之久,宋文彬有些无法忍受。现在只是零下八度,若是真的进入了北极冰盖上,温度要降到零下三十度,还要这么跑,自己就算不冻死也得被逼疯掉。
必须要想个御寒的法子才行,否则半个月无疑是地狱级别的煎熬。
可是上哪儿去找温暖去呢,宋文彬这个复古雪橇上没有电瓶,也热不了暖手袋,更没有暖宝宝。
在严寒的刺激下,宋文彬的心思变得敏锐起来,突然,跑在最前方的尹莎贝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般来说,最机敏的头犬应该处在最前方,在前面引路,选择最安全的路线,避开隐藏的裂缝和薄冰。
但现在宋文彬并没有到北极冰盖上,他们现在正处在斯卑尔根群岛,这里是陆地,积雪也不厚,尚未到头犬发挥作用的时候。
雪橇只需要跟着前面苏缇娜那台拖拉机压出来的车辙行进就够了,什么都不用管。
宋文彬心想,让尹莎贝拉现在带路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但作为纯种萨摩耶,尹莎贝拉拥有一身极为漂亮浓密的白色毛发,以及在极地常年锻炼出的丰腴体魄,虽然已经八岁,算是老狗了,但是保养极佳,丝毫不见隆重老态,仿佛三四岁的年轻狗狗一样。
如果….
能将其搂在身边….
想必是一个非常出众的御寒神器….
一念升起,便有无穷的诱惑。
看着温度计上零下八度的刻度,宋文彬忍不了了,突然,他一拉缰绳,大喊道:“stop!”
奔跑的雪橇犬停了下来。
“我不行了…”
宋文彬对着挂在雪橇前面的摄像机说道:“我他妈不能这样跑,这样跑我没到极点就要冻死,我需要温暖。”
说着话,宋文彬哆嗦着从椅子里爬了起来,来到狗群的前方,解开了尹莎贝拉身上的绳索,把她半推半拖的带到了椅子旁边,随后指着雪橇上的座位,命令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