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欧阳白终于游到了海岸。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西方,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寒雷一叹,海浪地冲击帮他省了很多力气。
“等我,等我做什么。”欧阳白原地蹦了蹦,抖落一身海水,喃喃自语。无论前世还是此时,他最讨厌的人除了道士就是和尚,这两种人说话云山雾罩、意味难明,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时不时诵经论道扰乱人心。
“老九说‘因缘际会’,不就是因果吗?难道空山也参与了我的布局?”欧阳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既是因缘际会,便无应对之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徐走出海水,从兜里掏出老祖给的一个精致瓷瓶,欧阳白警惕地嗅了嗅瓶口,眉心紧缩。
“散寒丹。呵呵,名字还真是好理解。”欧阳白心存怀疑。老祖说,吃了此丹,体内郁结的寒气便会被排出体外,可是如何排出体外?
他闭上眼睛感知体内的血液、脏腑以及真气的流动,以此判断出身体的状态。半晌后,他扒开瓶塞,缓缓到出一粒黑乎乎的丹药,试探着咽了下去。
体内寒气淤积,血脉滞阻,真气凝结,如一片苍茫的冰野荒原,并无半点生气。肌肉的冻结虽然散了,但经脉之间、骨髓之中、脏腑之内,寒毒还在,他必须得想办法驱散,不然难以恢复境界。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心急了些。”欧阳白有些后悔,云都位于云层之间,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应该多待一日。
不能再回去了啊,下赢老九之前,只能一个人摸索前进。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
“麻烦啊。”欧阳白摸摸肚子,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适,只是肚子微微发涨,还……咕噜咕噜地叫,药丸起效极快,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副作用。
“恩?”欧阳白挑了挑眉,有了特别不好的预感,异变陡生。
‘噗!’
‘噗噗!’
‘噗噗噗!’
‘……’
欧阳白响屁连连,肚子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不停地将寒气运出体外。每一个屁放出来,都会在地面上崩出一个深坑,深坑里必有寒冰。
若非他的衣服衣料特殊,连裤子都会烂成碎片。
没一会儿,海边已经被冰层覆盖,寒冰甚至蔓延到海里了……可见散寒丹药力之强、他体内淤积的寒气之浓。
晨曦,海岸晶光闪闪,好像铺满了钻石。欧阳白回归混沌大陆的第一天,是在放屁中度过的,与他所猜想的纷纷扰扰相差甚远。
欧阳白选择俯身趴在地上。空中,一阵阵雪花、冰雹,随着轰响起落,他则被巨大的冲击力推进了沙滩里,留下一个亲身书写的大。这是他在连环寒屁中找到的驱寒的最完美的姿势。
他不能蹲着,也不能坐着,不然会因为屁的冲击力飞上天,甚至被冲击力推得到处乱撞。
从连片的寒冰与冰坑便能知道,冲击力是多么的可怕。
好在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不然早已经散架了。
“停了吗?”欧阳白试探着抬头。
终于没有了响声,体内有了一丝热度,欧阳白点头蹲起,揉了揉肚子,又揉了揉屁/股。
‘噗!’擂鼓般轰响,一飞冲天如惊鸿!身后雪花纷繁,乍一看飘飘如仙,超凡不群。
欧阳白在半空,盯着云都的方向,头冒寒风。
“快快!那边似乎有人,好凉爽啊,肯定有宝贝。”
“对,快点,别被人捷足先登了。”
“还是要小心,刚刚好像有人在腾云驾雾,极有可能有仙人斗法。”
“村长,不必担心,那些仙人都走了,现在有的也是华山派的仙人,不会为难我们的。”
从声音判断,是几个中年人在交谈,脚步杂乱、轻重不一,并无修士隐藏其间。
欧阳白有些意外,首先找到他的竟然是一群凡人,稳稳落回地面,身体猛地一震,抖落了风衣沾上的冰晶、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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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拿着鱼叉的男人恰在此时走到欧阳白附近。举目一瞧,海边遍地晶光,差点晃瞎了他们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比金子还亮。
一行人反复揉了几次眼睛,才适应冰晶的反光,不禁两眼放光、心花怒放。
好多冰块儿!如果能够拉到城里去卖,能顶村民们几年的收入。如此炎炎夏日,富人们可都想要寒冰降温!
大海上的冰,冰爽干净,肯定受富人欢迎。
“村长!看那个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走到打头的中年人身边,用鱼叉指了指欧阳白。
欧阳白打量了一眼来人。一行十三人全都穿着粗布麻衣,赤.裸着臂膀,乌黑宽大的手掌全都握着粗制鱼叉,应是附近渔民无疑。
欧阳白心神恍惚,旁若无人地观察海岸,于海岸北方偏僻的断崖上,发现了一柱袅袅炊烟升起,旋即对这些渔民的来历有了大致的猜测。
五十年过去了,天上再无蜃楼出现,竟还有人守在大海之畔没有离开,倒也算心诚。不过这些人为何看上去对我的冰很感兴趣?如此玄妙的寒冰,这群凡人要之何用?
村长握着鱼叉的手微微用力,忙地按下了年轻人的刀叉。他见欧阳白刚刚一飞冲天,便猜测其有可能是仙人,不敢稍加得罪,一些脾气大的修士,以杀人为乐都是寻常事,怎能用鱼叉指着。
可惜不是华山派的修士!老村长大为遗憾,若是华山派弟子在此,无论能否得到冰块儿,至少性命无虞。
眼前这人虽然白衣似雪,衣着却并非华山派的道袍。一席白色外袍开怀敞开,内衫裸露在外,内衫一排纽扣从脖颈处一直排到肚子,颇像边陲蛮荒之地古族的服饰。最奇怪的是外袍长衫左右两侧还各缝着一个布兜。
村长微微抬头,见白阳面容阴冷如冰、双目空洞幽然,如深水寒潭一般看不到底,似乎能吞噬所有的光线,心脏猛缩成了一团,懊悔不已。有钱也得有命花才好!
“敢问,可是哪位大仙在此?”村长放下鱼叉,毕恭毕敬地行礼。其余人不明所以,有样学样。
“不是我放的!”欧阳白正在回忆那个渔村的名字,突然被渔民打断,下意识地暴露了心声。
说完,他再次用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老村长的身上顿了一下,想起了一些好笑的往事,轻轻摇头。
“呃,敢问,您是……”村长和村民们木然呆滞。什么不是他放的,是说这冰块儿吗?不是你放在这的好啊,看你一脸嫌弃的样子,那就给我们吧,我们不嫌弃!
“呵呵,修士修炼当与天争与地夺,大道机缘需自己争取,旁人给予的机缘,就如海市蜃楼一般,梦幻泡影罢了。至于我?”
欧阳白顿了一下,望向西方大陆、漫漫前途,幽幽叹息道:
“我算不上仙,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欧阳白暗里自嘲一笑,再次看向陆地,蓦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生出些许期待,许久没踏上久违的混沌大陆了,五十年间又生出了怎样的恩怨情仇、爱恨别离?江湖路远,刀光剑影,我欧阳白又回来了!
欧阳白语气轻飘,村名们却被吓得噤若寒蝉,脸色铁青:不是仙也不是人,那不就是鬼吗,连鬼都能在大白天出现了?老村长更是瞳孔紧缩、脸色煞白,如遭雷劈一般,神情恍惚,在心底一次次重复蜃楼二字。
唯有一开始用鱼叉指着欧阳白的年轻人,仍旧满心欢喜的打量地面上的冰,时不时地用鱼叉敲敲,笑容甜蜜,暗自嘀咕道:潜入深海捕鱼摸虾的时候都没有站在这冰上觉得凉快,这样的冰运到城里绝对不会化太多。
一位村民偷偷向后挪动脚步,拉了铁蛋儿一把,小声提醒道:
“铁蛋儿,快住手,别惹仙人生气!”铁蛋儿是想要卖冰娶媳妇的年轻人的名字。
“无妨,你们想要这冰?”欧阳白知道凡人对于修士天生敬畏,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是你的吗?能送给我们一点吗,我需要钱回家娶媳妇儿!”铁蛋儿开心坏了,欧阳白提到冰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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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听到声音,蓦然回神,忙地拉住铁蛋儿:
“回来,不要乱说。呵呵,您莫怪,孩子不懂事,既然是您的,我怎么敢要呢。”村长对着白阳点头哈腰,转头厉声训斥铁蛋儿。
“你们要冰是用来卖钱?”欧阳白看着铁蛋儿问。
“当然了,这么多冰啊。夏天天气火烤一样,城里那些官宦富贵最喜欢用冰降温!还有的菜馆用冰做凉菜。这些冰可以卖出大价钱。求您了,您就分给我们一点吧。”铁蛋儿拿着鱼叉敲了敲地面上的冰,哀求道。
做菜吃啊,欧阳白不假思索,大手一挥,痛快地答应道:
“那就送给你们了。”说罢转身就走,毫无迟疑。村民们愕然呆立,村长做梦似地摇晃了两下,没搞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这就走了?仙人这是考虑民以食为天,所以把冰赏赐给我们了?自己不留着吃?
铁蛋儿兴奋地蹦了起来,眼睛都快笑成花了!他是孤儿,穷得叮咣响,有了这些冰,取英子的聘礼也就有着落了,一想到能把英子从她那个混账老爹手里救出来,铁蛋儿就止不住地兴奋。
欧阳白匆匆向正前方一处密林走去。
村长凝望着欧阳白的背影,许久未动,一行村民十三人,唯有他真正听懂了欧阳白的话,也唯有他知道这位仙人的不同凡响。
“嘿!天上的仙人,竟然被我见到了!”村长听过有关天上仙人的传说,没到真有其人从大海上来,祖辈们期盼了一代又一代都没有见到的仙人,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了。再结合昨日的异动,村长更加确信这个奇怪的仙人属于上天!遗憾的是这仙人眼神呆滞,森然可怖,又行色匆匆,并无攀谈的机会。
“不是仙又不是人的!可惜我胆子小啊。”待确认欧阳白真的远去后,村长长出了口气,心里虽然空落落的,仿佛错过了一桩天大的机缘,可一想到‘天争地夺’四字,又释然笑了,开始拎着鱼叉对着寒冰敲敲打打。
“村长,仙人留下的冰太硬了,砸不碎啊!”铁蛋儿脸色难看,如丧考妣,到手的媳妇又要没了……其余村民也和铁蛋儿一样失望地吵嚷着,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冰再好,带不走也是白费。
“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求求仙人,帮助我们把冰砸碎?”
“仙人……”
村民议论纷纷之中,欧阳白的清冷的嗓音从山林里传来。
“我叫白阳,白天的白,太阳的阳。”
欧阳白并不担心寒冰对村民造成伤害,玄冥冰经过加工,所剩寒毒不多,相信这位村长能够处理好。
至于白阳二字,是告知隐藏在暗处没有现身的人,他欧阳白回来了。
欧阳白的声音散去,铁蛋儿脚下传来‘咔嚓咔嚓’清脆的寒冰碎裂声,铁蛋儿扔下鱼叉,捧起一块儿冰围着村长嘻嘻哈哈地转圈:
“哈哈哈,这些冰都是我的了,英子是我的了!”铁蛋儿喜不自禁,也不管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像一只撒欢的小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去,在这位仙人面前讨要寒冰时,他的恐惧感有多么地强烈!
听到笑声的欧阳白蓦然僵住,一顿一顿地转头望向铁蛋儿,即使相距千米之外,隔着重岩叠嶂、浪花拍岸,欧阳白也能看清铁蛋儿的笑脸以及由灵魂深处洋溢出的满足与幸福。
欧阳白良久未动,看着铁蛋儿和村民们把一块儿又一块儿的冰搬向断崖上的小渔村,心湖之内浪花澎湃,如狂风海啸。
“这就开始了吗?是和尚,还是道士?”欧阳白忽然觉得听老九的建议待在云都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僧道同时下场,前路堪忧啊。
“我觉得是道士,和尚没这么无聊。”欧阳白身后,传来一位老者干涩的笑声,尖锐刺耳,仿佛两块儿磨盘的磨蹭。
欧阳白抿嘴轻笑,斜眼乜着悄悄接近他的老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没人露面。”
“那你是谁的?”老人身边又走出来一个圆头圆脸圆肚皮的胖子,贱兮兮地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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