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和稀泥

第169章 和稀泥

吕松鹤在此时发声,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言语中对三公子的针对之意。

否则,他哪怕真有事情,也断然不至于此刻打断他。

不过有些人嗅到了一些额外的味道:

吕松鹤似乎,是在为纪晨出头?

要知道,吕松鹤虽然在下山后内心显得十分癫狂,得罪了许多外人,但他对于吕家人完全就是另一幅面孔,对几个年龄尚小的弟弟妹妹都十分宠溺,从对吕梓萌的态度就能看出。

就算是与年纪稍长些的三公子吕柳拘,也从未听说过二人有过什么嫌隙。

可是这一次,吕松鹤却选择了当众翻脸。

就连三公子都没有预料到吕松鹤的反应,愣了半响,才一脸玩味地看着吕松鹤说:

“吕松鹤,你什么意思?要和我兄弟阋于墙么?”

“大胆!你这孽畜,大庭广众说什么呢?”

发言者正是三公子吕柳拘的父亲。

他一把按住了吕柳拘:

“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连要禀告的话都不知道说出来,就知道成天和人斗嘴,甚至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孽障,滚过去把你和你大哥要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在场各位长老听!”

吕柳拘父亲的话一出,纪晨就忍不住想笑:

这多少有点不要脸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这话中看似在训斥自己的儿子,实则是保护。

此外,他不仅不着痕迹地阴阳了吕松鹤,暗指他不顾大局,把家族争端弄到了台面上,还直接定下了调子,让吕柳拘先发言。

要知道,同一件事情,会因为描述的角度不同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而先发言无疑更能奠定基调,决定了第一印象。

至于“说给在场长老听”,也是想要剥夺吕松鹤的父亲吕黎槐对此次事件的决定权。

可他越是这么讲,纪晨就越是发笑。

吕黎槐的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斟酌片刻才说道:

“那就依照老四所说,松鹤你先等等;柳拘,你把要禀报之事说来。”

那吕柳拘挑衅地看了吕松鹤一眼,起身说道:

“禀告家主,纪晨公子入圣祠,此事事干吕祖苏醒,我身为晚辈本不该说什么。”

“但昨日纪晨公子客居萝峰禅院期间,与巡山的仆役弟子发生口角争执,致有弟子受伤,其中一人更是至今未曾苏醒。”

“我御下不力情愿领罚,但望纪晨公子能高抬贵手,解了他身上的咒术,再做入祠打算。”

纪晨眉头一挑。

不愧是敢做大事的人。

这话一听,就比他老子讲的有水平多了。

哪怕是在在场许多人精面前,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尤其是许多常年闭关,都没怎么见过吕柳拘的长老,此刻都觉得吕柳拘的行为合情合理,而纪晨无疑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这里,毕竟还是吕家的地盘,发生冲突也就罢了,给人家的人下咒未免有些僭越。

吕黎槐听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向吕松鹤:

“松鹤,你要说的也是这件事么?”

吕松鹤沉声说道:

“正是,不仅如此,我还要帮三弟补充一些细节。”

吕黎槐眼皮子一跳:

“说吧。”

吕松鹤点头,便从腰间拿出了一团粉红色的气泡。

“这是对于当晚发生之事细节的记忆。”

“以及,对仆役弟子金尘道人的口供记录。”

说罢,他便一眼看向了吕柳拘:

“三弟,你确定要把这件事闹大么?你别逼我把事情闹大了。”

吕柳拘瞳孔一缩,随后镇定自若地扯了扯嘴角:

“那就看看吧,正好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倒是好奇了,金尘道人的口供,能算什么证据?还是说,这位纪晨公子搜了他的魂?”

局面一时僵住了。

就连纪晨也不得不感慨道,这位吕三公子的心思缜密,做事可谓滴水不漏。

在他探查金尘道人的记忆之时,那金尘道人也未说出信息是从何而来,只说是先祖传下。

这样一来,吕三公子就被刨除了直接关系,很难被牵连进来。

纪晨有能复制记忆的能力必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却极快地反应过来并予以反击。

但与此同时,他却能让纪晨陷入一个相当麻烦的境地:

僭越。

你初来乍到吕家峨眉,又是打人家弟子,又是搜人家魂,还下咒让人家昏迷了。

说明白些,这就是在赤裸裸地打吕家的脸啊。

哪怕是姬家,也没敢说如此猖狂。

就算事后知道了这金尘道人的打算,大家知道纪晨是清白的,但是这也无疑让纪晨和这些宿老之间的关系里,埋了一根刺。

因为纪晨这事情办的太霸道了。

这是在纪晨和吕家之间埋了一根刺。

日后若是他与吕梓萌或者吕二公子争权,纪晨站到他的对立面之时,那些长老们心中天平,就会更像他倾斜。

“所以我才不喜欢和这种爱玩心计的人打交道,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了。”

纪晨挠了挠耳朵。

那个时间太不凑巧,晚一点若是见过了吕黎槐,纪晨就能直接将其押送上山,等候发落;早一点姬野还在,有姬家作证他的行事也是有个背书。

偏偏是半夜人生地不熟时。

不过,既然纪晨当时敢下狠手,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若是场面失控,他的后手就会发动。

不过他也知道场面不会扩大。

毕竟吕松鹤虽说手里拿着那段记忆,但他却不敢大庭广众下播放。

因为本质上,他只想敲打吕柳拘,而不是真想翻脸。

吕家大公子和三公子公开翻脸,对吕家绝不是好事。

吕柳拘敢如此有恃无恐,也正是抓住了这个心理: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确定是我的事情,你要公开和我翻脸,还怀疑到我身上?那就别怪我和你不对付了。

正当吕松鹤骑虎难下时,吕黎槐说话了:

“事情我已知晓,松鹤,你将金尘道人的供词放放吧,其余的繁多复杂,此时还要准备纪公子入圣祠一事,就权且搁下吧。”

吕松鹤松了口气,说道:

“是,家主。”

随后便播放起了金尘道人的那段供词。

当金尘道人说出:

“君上有所不知,此链接一旦形成,双方关系便牢不可分,一旦妄杀其中一人,另一人必受其灾,轻则修为大退,重则一生再无寸进。”

“我料到吕家必然不敢动手。”

的时候,整座大厅里的冷哼声此起彼伏。

有人怒笑道:

“这种人,我看搜魂下咒都是来的轻了,就该挂在雷顶上日夜受天雷炼魂,永世不得超生。”

另一位长老赞许道:

“身为仆役敢对主子打主意,我看这批仆役弟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不过也有长老皱眉说道:

“这种弟子固然可恶,却也该用吕家家法......或者大安律法惩戒,私下搜魂未免不妥吧?”

纪晨斜眼一看,那位长老的眉眼间与三公子的父亲有些相似,显然是血脉关联甚是深厚。

吕黎槐却阻止了众人的争吵:

“事情已经明了,金尘道人突生歹心,欲对四小姐不利,按吕家家法应废除修为,夺其血脉,丧其神智。”

“然现有证据不足,纪公子,你可愿意将其救醒,由老夫几人亲自搜其魂魄?”

吕黎槐的话说的很柔,帮纪晨把搜魂之事直接抹掉了,并要求纪晨解除咒语,理由是为了方便搜魂。

这比以“吕家有自己的规矩”这种说话,又聪明上了不止一筹,纪晨自然点头:

“那就把那金尘道人带上来吧,我亲自替其解开。”

吕黎槐随即有说道:

“吕松鹤,吕柳拘,于族内议事时出言无状,扰乱秩序,各罚抄《劝世歌》一千遍,柳拘你因为御下不严,多抄写五百遍。你等可有意见?”

二人皆是下跪摆首:

“甘愿领罚。”

不过纪晨却是知道,吕黎槐这是存了息事宁人之念,处事根本谈不上公允。

但在吕家内忧外患的现在,他必须尽可能减少事情发生的摩擦,不能冲着“一查到底”、“追寻真相”的目标去,而是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纪晨理解,但不接受。

不过眼下,的确并非是处理事情的机会。

只见吕黎槐说道:

“纪晨公子,虽出手稍显莽撞,但却替我们保住了一位姬家少主,也需要给予赏赐。”

“梓萌被山上弟子下黑手,又替我吕家出战,顽强抵抗,也需要予以安抚嘉奖。松鹤,去我的私人库房取些东西来,就当是我作为长辈的一点心意。”

纪晨一笑,这位可真是八面玲珑啊。

不过靠出血解决问题,可不是个容易事情。

但纪晨无暇替他担忧了。

在平息了事件之后,吕黎槐带纪晨去进行沐浴更衣,焚香祭拜,又在吕祖祠前念了祷文。

种种件件之后,又让纪晨手持着吕祖当年佩戴的玉佩,嘴中还含着一张朱砂纸,才打开了吕祖圣祠的大门。

纪晨被这举动搞得内心毛毛,再三确认里面没有鬼之后,才踏入了圣祠。

在进入祠堂之时,纪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后忍不住乐出了声。

他发现吕黎槐虽然百般照顾,却还是忘了一个人:

全程不曾发言的吕二公子。

当夜,吕三公子洞府的四位亲近小厮,尽数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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