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

明摄宗一句话, 打开头脑的天窗!

“难不成你也是天才?”林菱激动地一拍手。

【没错,纪录片,我有个不怎么长的纪录片合集, 你们保准没有看过,也是我同学做的,是个救灾纪录片合集!她四处搜罗来的素材,然后自己剪了两天,做完自己先嗷嗷哭了一场。我现在就放给你们看, 大概五十几分钟,你们在这儿看着不要走动,我去订香烛和纸扎,马上回来!】

林菱说着已经操作上了,这回直接把平板投屏到电视上,然后把手机支架架好, 点击播放, 就和大家挥挥手拜拜。

汉高祖时期,刘邦翘着腿, 看着林菱那张小圆脸斜旁里探过来, 笑着挥了挥手,刘邦便也笑眯眯地与两千年后的后辈摆了摆手:“且去忙吧, 拜拜?”刘邦不解其意,又改口道:“再会再会。”

林菱的脸又闪走了,面前那大幕上漆黑一片,忽然像是天亮了一般,慢慢显现出两句话来:

【基辛格曾经在《论中国》里说过:“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每一次都是如此, 没有例外。】

【神不一定会救你, 但中国子弟兵一定会。】

这几行字在黑暗中显现,很快,在这每一个字的背后,都闪出亮光来,渐渐的,黑暗褪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迎风飘扬的无数赤旗,赤旗之下,是一列列、一队队站得笔直的兵卒。他们有的人身着鼓囊的橙红马甲,有的只穿绿色衣衫,像一丛丛顶天立地的刀剑,伫立在灰蒙蒙的大雨中。

【长江告急,松花江、嫩江告急,西江、闽江告急……】

【3米……5米……10米……20米……】

画面转开,这一段画面陈旧不大清晰,但一浪比一浪更高、比整座城市都要高的洪涛狂飙倾泻入城,所有的喇叭不断向百姓预警,但很快连高高的铁杆子上的喇叭,也被洪水吞没了。

从华夏文明诞生的那一日起,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古人都与洪灾抗争过,但这样迅猛上涨的滔天洪水,还是让各朝古人都面色发白。

人在天灾面前,如此渺小。

“后人那样坚实的水泥砖房都被冲垮吞没……”秦朝,李斯的面色惨白,手都在颤抖,几乎不敢看。

汉高祖时期,刘邦慢慢将腿放了下来,不自觉地端正跪坐,眼里的嬉笑怒骂都褪去,只剩一个帝王应有的郑重沉默。

唐朝,李世民也面色沉峻:“是百年不遇的洪灾!”

明朝,朱元璋捏紧了拳头,大明自从立国之日起,便天灾不断,他原以为后人的世道风调雨顺,才有如此盛世,原来他们也曾受这样大的灾祸?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人都斗不过老天……

不……

眼前的画面忽然转换,无数墨绿色挂着红色横幅的车辆满载着后人的兵卒,从四面八方、全国各地驰援灾区,他们有的北上黑龙江,有的南下湖南,哪里洪水肆虐,他们便去到最危险第一线。

在誓师现场,一面巨大的生死碑伫立在那儿,每个兵卒都上去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他们坚决地写完名字转过身时,露出了一个个青松般的面容,令朱元璋整个人都猛地一惊,心头竟漫上了浓浓地酸涩。

他颤了颤唇:“一个个,都是好年轻的孩子们啊。”

【荆江参战部队全部上堤!】

【严防死守!誓与大堤共存亡!】

大雨滂沱,他们背着沙包一个个争先恐后跳进湍急暴怒的河流里,从早干到晚,又从晚干到早,他们不断以肉体凡胎堵截洪流,泥水、汗水、雨水混做一团,年轻的面容早已认不出你我,他们不断驾船在倒塌的房屋中搜寻,在足以淹没生命的怒江中托举起脸盆里装着的婴孩。

洪水来势汹汹,铺天盖地,但一次次洪峰,又一次次决堤,一次次用血肉构筑万众一心的大堤,岸边还有无数自发前来帮忙救灾、运沙包的百姓,看着他们卷在洪水里,在暴雨中哭喊:

【别跳了,求求你们别跳了……】

待到洪水终于退去,他们一个叠一个累得双脚打晃,抱着铁锹、沙包,就这么守着那大堤席地而睡,几乎每个人的手脚上全是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被泡得发白发胀,卷曲着外皮。

这是怎样的一支铁军,不顾性命不辞劳苦,如此严守纪律、如此奋勇向前,几乎所有古人都震动不已。

但还没有结束,很快画面褪去,又渐渐变成漆黑一片,慢慢地显出一些灰白的颜色来,慢慢地视野拉开,他们才看到,原来是一片残垣断壁,无数坍塌的房屋、石块,几乎找不到一间好的房子,一些身上带伤的人,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徒手麻木地挖掘着石块。

而画面飞旋向上,忽然传来嗡嗡响的轰鸣声与剧烈的风声,一个人拿着黑色的小盒子,对了身边每个都写好了遗书的战友们说道:

【灾情就是命令……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原来他们在一辆飞机里,这是古人们第一次看到飞机里是什么样子,但他们来不及惊奇和反应,那些绿色衣裳的人已经背着包袱,一个接一个从高空之上,纵身一跃!

他们在古人们的惊叫中飞入云雾里,他们要豁出性命去为他们口中的人民狠狠撕开一条生命通道了。

“真乃勇士啊……”赵匡胤怔忪许久,才说出一句,这样的人……这样的兵……真是令人钦佩。

随着那一个个人惊天一跳,画面的视角也随着下降,似乎天也悲悯地下起了小雨,四处朦胧一片,远处,本就是一重重的高山,浸润在细雨之中,却有些已经半座山都倾倒而下,能通往外界的路与河流全都掩埋在巨石之下,还活着的人零星地站在废墟里,被无边的恐惧与悲伤紧紧包裹着。

“是地龙翻身了……”刘彻紧紧搂着霍去病,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比洪水更可怕的天灾,一旦震动,便将死伤无数,随着画面视角,刘彻更加面色恐惧,“遭了,连山也塌了,外头的人想救也进不来啊!怨不得后人只能拼了命从天上跳下去救人赈灾!”

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居住的地方。

这时,废墟里的人发现了埋压在石块下的孩子,嚷着快救人,快救人!所有人汇聚过去,他们蹲在地上徒手挖着,怎么也挖不出来,崩溃地哭着,喃喃地发出了声音:“救救我们……救救……”

有人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去找工具,可在废墟中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被石头绊倒,呜咽着站起来,却望见朦胧雨雾中、无数巨石堵塞的道路之中,似乎有一点正在攀爬的影子。

揉了揉眼,便望见山道上似乎有人不顾危险艰难地翻越着,晦暗天空之下,终于竖起了一面赤色的旗,随着那面旗帜,山道另一头,翻过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背着重重的物资,就在这样灰蒙蒙、狼藉的废墟里,犹如一道光,照亮了整个困守的人们整个世界。

原来不仅仅从空中想办法,后人的官兵冒着落石的危险,竟然硬是翻过了已经被震塌的山,像奇迹一样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身影一出现,那些本来因过于痛苦无助而忘了哭泣的人,立刻大哭着、呼喊着冲了过去。

似乎他们来了,希望也来了,再苦再难,也不用怕了。

“后人如此信任他们的王师……”

不论是那个朝代,面对士卒,老百姓哪有不害怕的?一是怕被抓了壮丁,二是怕家产女人被搜刮而去,他们的庶民黔首见了官兵,总归第一反应是躲,而绝不是迎。

后人却不同,他们见了官兵,倒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手足与父母似的,亲得如一家人,他们不害怕,不惶恐,也不怀疑。

他们甚至安心了,不再恐慌了。

张居正望着这一幕,长久地挪不开眼睛,他看到他们像找到了主心骨,紧紧围绕着那面旗帜,他们自发跟着官兵救灾救人、带路引路,他也看到了那些官兵将自己翻山越岭背来的帐篷和食物全都让给了老百姓,自己却空着肚子睡在湿漉漉的废墟上。

忽然,他就有些明白了。

他读了半辈子的书,此时此刻才明白了古籍典故里所言的“仁义之师”,究竟是什么样子。

画面又一次转换,漆黑之中,首先绽放在眼前的是火光,冲天的火光带着浓烟滚滚,从山头一路吞噬蔓延,这样大的火灾,令古人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几乎同时喊道:“快跑!火乘风势,这样的火龙来得极快,不要停下,快跑!”

可画面缓缓下移,上山的羊肠小道上,却挤满了人。

【不管你说什么,女娃儿不上,二十岁以下的不上。】

【山路崎岖大型灭火设备上不去,咱们得帮着消防员运,来三十个会油锯和会骑摩托车的志愿者,你是谠员,好好好,你留下来……太多人报名了……上面很危险……】

老百姓一个接一个运水、运食,无数年轻人骑着轰鸣的……好似是叫“电动车”?但又和林菱骑的那圆圆滚滚的电动车不大一样,它身子纤细、两个轮子却大,年轻人骑在上头,背着重重地箩筐,一次次冲上山坡,尘土在身后飞扬,遮天蔽日一般,却好似为他披上了一件胜利的披风。

一面是浓烟滚滚的火势,一面是一个个人组成的长龙,而在火势最大的山巅,炙热的火光冲天而起,将站在山巅直面烈火的勇士都映衬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影,盘旋着直升机提着水挥洒下去,火势却像是吞没了一滴水珠般毫无颓势,它还在前进着,火舌卷曲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之物。

不管白天黑夜,山火烧了几天几夜,这些百姓与官兵便共同奋战了几天几夜,百姓们来得越来越多,不断往山上补充着水与食物,刘彻甚至看到了一箱箱并冰块镇着的水和……

“冰棍儿,小伙儿你先别骑车,你看你脸煞白,下来吃根甜甜的冰棍儿!”

冰棍?老百姓还运了冰棍上山?刘彻难以置信,他知道冰棍,今儿林菱还当着他们的面啃了一根呢,看着十分好吃,但化得十分快,林菱后来越吃越快,因为那冰棍一直往下滴水。

生怕官兵们在上头饿着,而官兵们在重庆老百姓们饱和式的补给下,他们追着那大火,寸步不退。

终于,在决胜的夜里,他们等到了与老天爷冲锋决战的机会,他们要对这条不知好歹的天火发起反攻了,山下与山上的人头上手上都戴着灯具,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在大山中显得如此渺小,但却连成了一道蜿蜒而上的长龙,他们振臂高呼:“重庆雄起!”

红色肆虐的山火被阻隔在了隔离带,而夜里闪烁着练成一片的蓝色头灯,却在欢呼中,仍旧闪耀着。

这一夜,天上降下的山火败给了山城军民用血肉筑起的防火长城。

【这就是了不起的中国人。】

明永乐年间,永乐帝望着面前这张抵御烈火的照片,火龙被凡人之躯阻隔在了山的另一边,它不能再往下蔓延了,山下的小城保住了。

他忽然就想起,林菱爷孙三人还在北京的时候,他们一下飞机就在狂奔向升旗现场,天色将明时,他们无数人大声地歌唱着那一句:

“用我们的血肉筑城我们新的长城。”

他忽然具象的、清晰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怔怔地,耳旁似乎又想起了这一首震人心魄的歌声,而眼前画面中的火光消退了,那些来支援救火的官兵要走了,但不知为何,他们选择了天色未明的凌晨,一个个轻手轻脚地快速收拾行李,乘坐的绿色卡车也不开车灯,似乎想要趁着夜色还未褪去,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迅速溜走。

各朝古人看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很快,这些车辆悄悄驶出街道,立刻就被蹲守在此的百姓堵住了,负责蹲点的百姓把车拦下,还对着电话大喊:“快来!快来!他们要跑!小面煮好了没得?火锅!把火锅搬过来!还有,把家里的鸡蛋、榴莲、活鸡活鸭全都送来!快!”

对着说完,那妇女又气势汹汹地拍打着车窗:“我就知道你们要偷偷走,不许走!吃了早饭!把东西拿上再走!”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指挥员喜悦又苦恼的脸——车窗刚降下来,他的胳膊就被扒拉住车门的妇女抓住不放了,他劝说:“大娘,我们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我们有规定……”

妇女看向得了消息不断涌来的群众,不理会这话,指挥着大家疯狂往车里投掷食物:西瓜、鸡鸭、整箱整箱的矿泉水……

古人们都看呆了,尤其是看到坐在车后斗门边的小年轻被一整个大西瓜迎面砸来,幸好他眼疾手快抱住了,否则脑门不得起个大包?还有扔急眼了,把自家闺女也往车窗里塞的。

古人们与那被举起来往车窗里塞的女孩儿一般懵得满脸问号:啊???

但百姓们扔进去,他们就推出来。

再扔再推,坐在门边的士兵满头大汗,满脸崩溃地扭头往里喊:“班长,班长,我都被鸡挠两下了。怪不得让我坐在边上呢,你们太精了你们!”

坐在里面的班长们相互嘻嘻一笑,又往里躲了躲,还握了握拳头为他加油打气:“历练,你还缺乏历练嘛,多经历两回,这种极限拉扯的手速你就练出来了,乖啊!人民考验你呢!”

这话还没说完,一箱矿泉水怼脸上了,还没等推,又一箱牛奶。

古人便看着这孩子一个不留神,瞬间便被老百姓们热情满满的爱淹没了:“……”

都先别塞了!

快……快把这孩子刨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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