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境

第二天清晨,项伟从睡梦中醒来。刚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有些蒙圈,不过很快思绪就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抱身边的钟雅琴,这已经成为他每天必做的本能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败了,他并没有抱住钟雅琴,而是被一个不硬不软的东西挡住了。定眼一看,居然是沙发的靠背。

我怎么躺在沙发上了?

疑惑的同时,项伟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居然不在酒店里,而是在一个狭窄昏暗的小包厢里,而且面前还有两台电脑。

好熟悉,对了,这不是科幻网吧的包厢吗?怎么……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讯息涌了过来,但项伟还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居然做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最关键的是,这个梦实在是太清晰、太真实了,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但是,梦,最大特点就是,当你身处梦境中的时候,你或许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一旦当你醒过来,瞬间就能分辨出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很多人小时候都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得到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被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直到醒来后,手还紧紧的攥着,但手里的东西却已经没了,那种毫无征兆的失落感,让人久久无法释怀,最终成了不可磨灭的童年记忆。

此刻项伟的感觉,远远要比小时候做的这种梦要来的真实的多,而醒来后的心理落差和冲击自然也更大,让他一度差点就情绪失控了。这股空前的失落感袭来,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了项伟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是让他的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精神寄托的倒塌,足以在瞬间彻底摧毁一个人,哭,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不知缓了多长时间,项伟才不得不接受:什么钟雅琴回心转意,什么应聘软件工程师,什么升职加薪,什么买房买车,什么全世界旅游……全都是假的!都是梦!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居然成了现实!

而现实的残酷还在于:无论它多么残忍的对待你,你都不得不去接受和面对,不接受任何反驳。而当项伟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才发现包厢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吴翔。

大脑飞快转了一圈,项伟自认为搞明白了前因后果,略有尴尬的说道:“没想到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真不好意思,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吴翔微笑的看着项伟,是有问必答。

真是黄粱一梦啊!没想到梦里三年多的时间,梦醒之后居然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美梦破碎,项伟的心情可想而知,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内心早已被失落和空虚填满,以至于他现在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想赶紧回宿舍,洗个澡,然后什么都不想的大睡一觉。许是为了让自己忘掉刚才那不切实际的梦,亦或者还想再接着刚才的梦继续做,哪怕它仅仅只是一个梦。

想到这里,项伟情绪越发低落的说道:“今天打扰你了,改天有机会再聊吧!”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吴翔见状,也没有挽留,只是拿出一张卡递给项伟说道:“这是一张是我们网吧的会员网卡,里面有200个小时的充值点,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过来玩一玩。”

“你不是给过我一张……”项伟的话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反应过来,那是梦里的场景,不过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项伟此刻的脑子确实很乱,不仅仅是因为梦境里的内容,更多的还是陷入到梦境里的情绪而无法自拔,因此也没再深入的去琢磨。

见项伟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然后站在那里愣神,吴翔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就这样,项伟“再次”被吴翔非常客气的送出了网吧。

在科幻网吧外的街道上茫然四顾了许久,就在项伟准备拖着沉重的心情回宿舍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出租”两个字。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对啊!梦里钟雅琴不是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吗,叫什么来着?

梦里来过无数次的出租屋,此刻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不过大概位置他是记得的,于是一边朝着大致的方向走去,一边还在绞尽脑汁的回想着。

馨侣出租!

就在项伟回想起来的同时,那家出租屋的广告牌也刚好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居然真有这家出租屋,难道……

项伟不敢深想下去,因为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内心深处的激动却是压抑不住的。

犹豫了片刻,项伟还是阻止不了自己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而就在走进去的这十几步路的过程中,项伟分明能够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咚!咚!咚!

项伟敲了三下门,门还没开,里面就传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谁啊?”

没错,正是钟雅琴的声音,这一刻,项伟内心居然压抑不住的涌出了狂喜。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抱有这种期望,但人的潜意识是很难控制的,就像人的欲望一样,你越是压制,它跳出来的越是猛烈。

“谁?”钟雅琴似乎到了门边,再次发出了询问,显然门外的人如果不回答自己是谁的话,她是不会开门的。

项伟只好回答道:“是我,项伟。”

屋内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听到打开门锁的声音。

一身白色暗花的连衣裙,熟悉的面容,熟悉的香味……

这一瞬间,项伟有些恍惚,难道自己又进入梦中了?亦或者说这原本就是现实?

“项伟,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钟雅琴面色不善的看着项伟。

一瓢冰水兜头而下,透心凉!

……

“你找我有什么事?”见项伟不说话,钟雅琴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第二瓢!

……

“怎么了?”就在项伟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了一个男生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个头有一米八几、长相阳光帅气的男生,从钟雅琴的身后探出头来。

第三瓢!

三句话就像是三连击一般,重重捶打在项伟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看到这幅景象,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项伟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嗡”的一声,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从心头涌现,让他瞬间产生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项伟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但现实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消化。只听钟雅琴略微有些急迫的接过话头说道:“哦,他就是项伟,之前跟你说过帮忙物色一下工作的那个同学!”

听到这里,项伟也终于知道钟雅琴之前给自己介绍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了,不过此刻他根本无暇关注这些。

“你好,我叫木羽,既然是雅琴的同学,那就进来坐吧……”钟雅琴身后的男生似乎没什么心机,见状一边让开门,一边说道。

“不用了……”

“不用了……”

两个声音同时传出,是项伟和钟雅琴。

两人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说和自己一样的话,都显得略微有些尴尬。但细细想来却是预料之中的事,项伟心情本来就已经乱到了极点,此刻自然不想再往伤口上撒盐,而钟雅琴明显是怕男朋友“误会”什么。

咳嗽了一声,掩饰掉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项伟表面客气的说道:“哦,不用了,我就是想着毕业以后可能就要各奔东西了,甚至可能再也见不着面了,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雅琴。我一会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项伟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下楼,项伟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诧异之下转头一看,发现正是钟雅琴的男朋友木羽,只不过此刻只有他一个人走过来,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自己说。

见木羽走近,项伟本来想问:有什么事吗?

但心念一转,却是改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刚才我和雅琴都没有介绍过我的名字吧!”

男生闻言微微一笑的说道:“作为雅琴的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打听一下她的前男友是谁呢?”

这句话有多种理解,项伟只当是对方好奇之下而为之,毕竟如果换做是自己,也有可能会关注一下。

既然知道自己是钟雅琴的前男友,项伟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接问道:“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在喜欢雅琴吗?”

项伟闻言,很想立刻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考虑到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误会,影响到钟雅琴,于是模棱两可的说道:“喜欢能怎样,不喜欢又能怎样,我们早就分手了,而且马上就要毕业各奔东西了,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闻言,木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作为雅琴的男朋友,我必须得说。你是雅琴的前男友,如果仅仅是在公共场合说说话聊聊天,我觉得没什么,我还不是那种小气到没事找事的人。但今天你居然找到了雅琴的出租屋这里,你觉得这合适吗?说句难听点的,如果我今天不在这里,你打算做什么?”

这句话问的有些诛心,但也确实问的项伟哑口无言,瓜田李下的道理谁都懂,项伟是百口莫辩。

见项伟无话可说,木羽才稍显缓和的说道:“无论你今天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我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而且以后最好不要过多的靠近雅琴了,毕竟你们已经分手,她也不再是单身。不然,撕破脸了,大家都难看。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木羽转身离去,看着这个男生的背影,结合方才他的言谈举止,项伟忽然有种自卑的感觉,它不得不承认一个心酸的事实:或许只有这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钟雅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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