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把穗子叫到办公室,先是寒暄了几句,问问孩子们的情况,强行拉家常。
上次樊皋利用校长传了假的文件,事后多亏穗子没有往上闹腾,校长才能继续苟在这个位置上。
出了这么多负面消息,提前退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因为穗子他还是保全了颜面,所以对穗子热情甚至是讨好,也是情理之中。
唠了几句用不着的后,校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个信封。
“你生孩子我和你张姐也没给孩子买什么,就当是我们给孩子买衣服了。”
同事之间的人情往来是很正常的,穗子看信封不厚,推脱几下就收下了。
她家里有个账本,生孩子收了谁家的鸡蛋谁家的红糖都记上了,以后人家有红白喜事过生日,都得还回去的。
校长见她收了以后,又从抽屉里掏出个信封。
“这个,是学校给你的奖励。”
穗子摸着不像是钱,打开一看,竟然是家具城的提货券。
金额不多不少,刚好够她家五间房所有的家具都买齐。
“为什么奖励我?”
“陈儿啊,你可真是太低调了,你和于儿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报纸上都报道了,怎么还匿名?”
校长似乎早就猜到穗子会问,顺势从抽屉里拿出报纸。
报纸是前些日子的,头版头条就是本市啤酒厂员工在家发现月本国的罪证,并将其上交给博物馆的事迹。
这通稿是报社写的,穗子特意让人家模糊了她和于敬亭的身份,只说是啤酒厂的员工,只字没提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们两口子?”
“嗨,说来也巧,博物馆的馆长我认识,他跟我提起你,你可是为家乡人民做了贡献了,我跟上面提起你的事迹,上面也很高兴出了你这么个优秀的人才,知道你家要搬家,特批给你的奖励!”
校长这一套说辞过于流畅,像是背了好几遍似的。
就连脸上的笑,都无懈可击,似是对着镜子反复联系过。
穗子眯了眯眼,对着上面的金额勾起嘴角。
按着常理,收了这么
大的奖励,怎么也得激动地对组织表表感谢,但她什么都没说。
这个表情让校长心里忐忑不已。
就怕穗子会看出破绽。
好在穗子只是看了一会提货券,没追问下去,连句谢都没说,揣兜里就出去了。
等她出去了,校长才擦擦额头吓出来的汗,自言自语:
“陈儿生了孩子后变好看了,可为啥看着更厉害了呢?吓死我了,还以为她看出啥来了......”
穗子嘴角嘲讽地笑一直持续到出校长室。
她要是相信校长说的鬼话,那她就是个二傻子。
她和于敬亭上交名单的行为,即便是上面要奖励,百八的也就封顶了。
上次她见教育局的领导,还听领导念叨经费吃紧呢。
这会全国大力推行教育普及,教育口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经费全都花在师资力量这种刀刃上,哪儿有多余的钱给她弄五间房的家具?
给她家具的,肯定另有其人。
穗子下班后第一时间找王卉,请她帮忙查查提货券是谁办的。
王卉是百货公司的主管,这都是她一个体系的,查起来按说很轻松,但很遗憾,她没查到。
“穗子,这事儿也忒奇怪了,竟然是越过我们,直接找的头儿。”
王卉百思不得其解。
穗子正跟于敬亭俩人并排站在床前,一个给闺女换尿布,一个给儿子换,夫妻俩动作整齐划一。
穗子听王卉说完,手一顿。
这结果她并不算意外,王姐查不到才是正常,查到才是反常。
“自然是心里有愧的人呗。”于敬亭嗤了声,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除了送穗子大黄鱼的那个神秘人,还能有谁这么好心?
“我是真有点好奇,到底谁这么大能耐。”王卉打趣道,“你们两口子这是傍上了哪尊大佛,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姐妹我。”
穗子给儿子包好尿布,小胖子眼皮已经往一起黏了,波波特别好带,不需要操很多心。
比起省心的儿子,于敬亭那就跟打仗似的,工作量翻倍。
刚换好尿布,落落又拉了,他一边吐
槽一边去接水给闺女洗,忙出了一头汗,小坏丫头看老爸这么忙,咯咯笑。
“你闺女这么早就会笑?”王卉记得自己闺女好像三个多月才会这样咯咯笑。
“不到俩月就会。”
穗子家的龙凤胎都笑得早。
于敬亭闲下来就要逗俩孩子,家里其他人也常常对着俩小娃聊天,这种环境可以促进语言中枢的快速发育。
如果长大后成了俩小话痨,穗子也不会很意外,老于家人天生就有社交牛皮症基因。
“看不出敬亭这么会照顾孩子。”
于敬亭给落落洗干净,熟练地裹上尿布,小丫头不肯跟弟弟那样乖乖睡,非得让老爸抱着,一抱起来就笑,放下就瘪嘴。
好在精力旺盛的小丫头有个能干扛造的老爸,于敬亭无处安放的精力带娃绰绰有余。
这么高壮的男人如此耐心的对待稚嫩的孩子,这一幕在王卉看来,特别有视觉冲击感。
“养孩子是一场双向修行,父母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感情,才能收获孩子无条件的爱,你看孩子现在还小,可是成长就是一瞬间,弹指数载过去,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
穗子一语双关。
总算是把精力旺盛的闺女哄睡着的于敬亭听懂了她的话,顺口接了句。
“对,错过了再想拿钱往回买,多少家具券都买不回来。”再加一盆珍珠和三条大黄鱼.......也换不回来他家小娘们如铁石一般坚硬的心。
东西收了,情还不领,就是这么招他稀罕的狠。
穗子看向他,果然他是最懂她的人,能听懂她弦外音的,只有他。
送走王卉,于敬亭弄了盆水烫脚。
水烫,蜻蜓点水地试探,烫得呲牙咧嘴,脚丫子搭在盆沿跟穗子唠嗑。
“这拼命给咱溜须拍马的货,到底是不是樊煌?咱妈上次来可是说了,樊煌不是你爹,可你前几天又遇到樊煌的狗腿子孟君,怎么会这么巧合——我去,你这干嘛呢?!!!”
穗子的动作刺激到了于敬亭,搭在盆边的脚一滑,整只落盆里了,烫得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