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歌穿着浅蓝碎花裙,刘海斜梳,睥睨不屑的眼神,如两盏探照灯。
方敏达腾的站起来,手指着舒安歌鼻子骂:“小畜生,长出息了啊,连自己老子都敢骂了。”
吼声如炸雷,响彻在客厅中,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水佩杉手攀着方敏达的胳膊,语调清净柔和的劝:“敏达,你累了一天,先别发火,好好跟安歌说。”
要论做好人,水佩杉是能拔头筹的。
她不是那种哭唧唧,只会装小白花的女人,而是佛口蛇心,表面佛系淡然,实则满肚子黑水。
劝完丈夫,水佩杉又将脸转向继女:“安歌,你爸也是担心你,才控制不住脾气。你今天跟着一群混混逃课,可把大家吓坏了,生怕你遇到什么危险。你年纪还小,不懂外面的世界有多乱。”
“哼,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把棍子拿来,我今天好好揍她一顿!”
方敏达出身农村,信奉不打不成才那一套。
对于前妻留下的儿女,只要有不合心的地方,动辄就是一顿打骂。
前妻曾因为他打骂孩子,跟他大闹过好多次。
直到娶了水佩杉后,方敏达才改了一些打骂孩子的习气。
毕竟一双儿女都被送到了寄宿制学校,一个月难得回来几次,他也犯不着动手。
“敏达,安歌都是大姑娘了,你动棍棒不是惹人笑么。别生气,安歌,你快跟你爸爸道个歉。”
要说原主姐弟俩,在水佩杉刚嫁过来的几年里,对她恶意其实没那么大。
因为父母离婚前,就经常吵架,严重时父亲还会家暴母亲。
他们情知,就算没有水佩杉,也会有别的女人勾走父亲。
后来水佩杉跟父亲结婚之后,父亲脾气变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时常打骂他们姐弟。
两人怨恨出轨的父亲,虽讨厌小三上位的水佩杉,但也没到恨的地步。
直到与现实脱轨数年,难以融入社会生活后,两人才知继母岁月静好的外表下,有一颗何其毒辣的心肠。
水佩杉劝的很敷衍,今天在书院,她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巴不得丈夫一棍打死继女。
方敏达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妻子一眼:“你啊你,也就你心肠好,总以为这孽障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尤主任给我打电话,你还要把委屈藏到什么时候。”
他最爱面子,平时最忌讳旁人说他出轨水佩杉抛弃原配,女儿的叫嚷就是打在他脸上的耳光。
在方敏达看来,他早就不爱妻子了,是她硬拖着他不愿离婚。
这世上只有佩杉懂他的苦,他也明白她,被前夫蹉跎岁月的艰难。
“敏达,孩子对我有误解是正常的。只要你心里明白我,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水佩杉含情脉脉的看着方敏达,一副为了他再多委屈都不怕的样子。
中年男女演起男盗女娼真爱至上的狗血剧来,实在太辣眼睛了。
舒安歌拿出手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方敏达:“你敢打我一下,我就立马报警,让所有人都知道,汇荣集团的老总是个家暴惯犯。”
“你敢!”
方敏达气得胸口疼,抡着棍子就朝舒安歌手上砸。
他年轻时为了出人头地,赔了多少笑脸,飞黄腾达之后就有多专治和蛮横。
在外人面前,方敏达或许会收敛一些,在被他视为私人财产的儿女面前,他就是不容反抗的暴君。
“咚”的一声,棍子砸到了地板上。
舒安歌当然不会乖乖站在原地,让方敏达揍。
他暴怒,继续抡着棍子朝她身上抽。
舒安歌不含糊,一边躲,一边打110报警。
“喂,是110么?这边是明鸿花园105号,我父亲在疯狂的家暴我,拜托警察同志快救救我。”
“抓住她,夺了她的手机!”
方敏达打空多次后,又气又急,听到女儿报警,指挥着其他人将她抓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他爱极了面子,怎愿意警车大晚上的开过来。
“警察同志,拜托你们快过来,我要被父亲打死了。”
喊完之后,舒安歌关了手机,灵巧的从客厅蹿到院子中。
李舅妈撸起袖子,想乘机拧舒安歌几下,连她的衣服边儿都摸不到。
王阿姨心里不赞同方敏达打孩子的举动,应付似的跟在舒安歌后面跑。
方敏达平时不爱锻炼,跑了十几分钟就没力气了,解开领带,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院子里还在吵,水佩杉替方敏达拍背顺气儿,一脸心疼的说:“老方啊,你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呢,生起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待会儿警察要是真来了,你可别生气,一定得和颜悦色的。”
“警察真的会来?”
方敏达拧着眉头,半秃的脑门儿在电灯下闪闪发光。
“接了警,十有八九要来的。你别跟警察呛声,谁家没几个熊孩子。咱们就说孩子进入叛逆期不懂事,让警察同志多包涵包涵。对了,棍子也要收起来。”
“都听你的,佩杉,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儿,就是遇到你把你娶回家。”
“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嘛。”
水佩杉红着脸笑了笑,方敏达攥紧了她的手。
警察到访时,方敏达已经收了棍子,舒安歌站在花园里,李舅妈他们干各自的事儿去了。
“警察阿姨好。”
来的是一位近四十岁的女民警,舒安歌乖巧的叫了声阿姨。
“小同学,是你报的警?”
借着灯光,民警同志将舒安歌打量了一遍,见她脸上没什么伤,这才放下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方对于家暴类的报警,一向非常重视。
但在处理起来,又有很多投鼠忌器的地方。
有的妻子被老公家暴的耳穿孔甚至骨折,他们气得一肚子火,人还没拘留,妻子先可怜巴巴的要求撤诉。
至于爸妈打孩子,除非到了快打死的程度,不然他们只能以批评教育为主,谁让孩子的抚养权在父母手里呢。
“是我报的警,我跑的快,爸爸没能打到我。”
舒安歌腼腆一笑,水佩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么晚了,有劳民警同志费心了,快屋里坐。”
“我来了解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