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前，宁都市正逢初夏，湛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般，漂亮极了。
病房外，传来浅浅低语。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的存在会威胁到沫沫的生命。”慕夜辉的面容是少有的凝重。
“慕少，少夫人已孕五周，前段时间车祸本就伤了底，再加上居浮阁的药物，像今天少夫人无缘无故晕倒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医生姓黄，是医院的副院长，主修妇科专业。
医者仁心，谁也不忍心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送走，但这个孩子来的很不对时候，会剥夺母体的生机，出生有缺陷是注定的。
居浮阁的药一般都是让女人绝育的，何况顾沫体内的还是升级版，这种情况下怀的孩子即便安全生下来也会遭受一辈子的痛苦。
慕夜辉看着病房门，许久才开口，“明天下午安排手术。”
“是。”
黄医生离开不久，病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慕夜辉看过去。
顾沫很平静地与他对视，沉默数秒才道:“我们离婚吧。这半年来很感谢你的照……”
她话没说完，慕夜辉忽然吻住她，抱得很紧，“沫沫，孩子能出事，但你不行。”
“我年龄不大，但此刻我也是一名母亲，上次医生说他很健康。”
她不是顾家的人，这一点她早就查过了。
她对这个孩子有太多的期盼，不仅仅是因为是他们的孩子，更因为这是她记忆里唯一与她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
慕夜辉对她再好可终究弥补不了血缘关系所带来的那种感情。黑暗中有一个人牵着你的手在行走，可另一只手是空的，会害怕，会担忧，突然有一天牵着你的人撒手了，无依无靠。
慕夜辉看她发红的眼眶，“你若出事我该怎么办？”
顾沫摇头，眼里有泪:“我不做手术，出现任何情况我自己承担。”
慕夜辉用沉默来表达他的选择。
这也是他的孩子，如果不是没办法，他又会怎么舍得？
在顾沫和孩子之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他先是沫沫的丈夫，其次才是一位父亲，他也喜欢孩子，但他威胁到了沫沫。
顾沫不想看到他这幅沉默的样子，结果会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半年来她看过他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他做事果断干脆，对旁人言更是冷漠无情，这样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因为她而出现犹豫，因为她而出现柔情，可她怕他此刻的沉默会把他的果断、冷漠用在她身上。
她用力推开他，后退一步，站的有些不稳，慕夜辉伸手抚她，被她直接推开，“滚。”
一个字，她有怒气，有埋怨，也有矫情，从她第一天见到这个男人时，他便事事顺着她，耐心、细心、柔情全都给了她，就好像她是他的全部。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可他不会了解那种一睁眼，眼前的全部都是陌生人，他们惺惺作态的面具下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不会知道她的恐惧，不会了解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安全感。
“沫沫……”
回答他的是狠狠的关门声。
慕夜辉站在门外，许久才动了动。
当晚手术提前了，顾沫昏迷前看到的是慕夜辉……
——
下午，天放晴。
病房里没有动静，慕夜辉知道顾沫睡着了。
“慕少。”
他开门刚想进去，便听见一声低哑的男声。直接将门关好，转身看着来人。
是个男士，样貌斯文，银色的眼镜，黑色的高定西装，手里捏着一张病单。
“这么巧竟然在这碰到了，慕少身体也不舒服？”
慕夜辉眼里碎了寒意，半搭不理:“嗯。”
显然是不想理他，但男人仿佛没看出来，朝病房的门多瞧了几眼，非常好奇:“少夫人没陪在慕少身边吗？”
“阮代理人很闲啊，不知我舅舅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z国是皇室家族制，从百年到如今，正统血脉只剩阮琛和失踪的z国掌权人阮思年，还有半个血统的慕夜辉。
阮琛不是原配所生，本不该有实权，但如今`阮思年下落不明，他便成了唯一的顺位继承人。
阮琛笑着，“已经在全力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期待。”慕夜辉态度很淡。
“既然慕少身体不舒服，我就不便叨扰了。”
“慢走，不送。”
阮琛嘴角笑容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转身。
慕夜辉站门口，低着眉眼，似是在考虑什么。
咔哒
病房门从里面开了。
他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看人，就扑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很低沉的声音。
慕夜辉看不到她的脸，看不见她眼里的情绪，但他知道她哭过，也知道了她的抉择，从早上到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怎么了？”慕夜辉捧着她的脑袋，亲吻她发红的眼眶，“乖，不哭了。”
哭的他心都疼。
顾沫胡乱的点头。
慕夜辉俯身，吻落在她唇上。
画面定格于此。
——
医院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轿车熄了火，坐在驾驶座的贺然是刚刚与慕夜辉“告别”的阮琛。
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是一张照片，一对男女亲吻的照片，光从照片看就能看出两人感情有多深。
阮琛笑了，慕家的人最是痴情，这下有好玩的了。不管你多强大只要是有了软肋，那都是致命的。
凌晨的天还未亮，黎明将来要来之际的天很黑，房间里亮着一盏很弱的夜灯。
昨晚和慕夜辉弄了很久，顾沫以为她会醒的很迟，会睡的很好，但事实是她做噩梦了。
梦见她孤身一人回到那栋房子里，二楼的通道开了，有两个房间，她不受控制地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很大，除了中间摆放了一口水晶棺，便在无其它，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可她看到里面躺了一个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胸口是空的……
慕夜辉发现人不见时，是凌晨四点。
“沫沫。”
卧室很安静，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