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医院。

赵医生拿起手里的x光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封云霆坐在他对面,点了点头:“抱歉,我有苦衷,只能晚上才来。”

“我懂,白天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肯定会有人看到你,而你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不想让那个时小姐知道。”

“……对。”

赵医生放下了片子,也摘下了老花镜,轻声道:“从脑部ct来看,你的颅脑其实并没有产生病理性的病变,简单来说,你产生这种人格分型的症状,只是精神方面还有些问题,我给你的药都有按时吃吧?”

“之前一直按时吃,但是最近,”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受伤了,吃了其他药,你给的药就断了几天。”

赵医生眉头一皱:“这种精神类药物真的不能断啊,尤其你还是双向情感障碍,需要同时服用抗抑郁和抗躁郁的两种药物,我之前嘱咐过你,这些药不能停的,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发病……”

“我知道。”

“封总,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情况吗?”

他当然记得。

那一晚,他“被迫”回了家,跟小星星度过了那一夜。

在那之前,心里堆积了六年的仇恨几乎快要把他击垮,把他打进泥土里磋磨,后来尽管邢叔拉了他一把,顾心蕊也陪伴在他身边,可是这都是表象。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个破开的黑洞,里面全都是虚空。

直到那一夜,他一边痛恨着要她,一边却感觉到心里的黑洞仿佛在慢慢弥合。

赵医生说:“那一天,你来的时候,双眼赤红,攻击性很强,就像是一头嗜血的狮子,是典型的躁郁症发作的表现,我给你用了两支镇定剂才让你安定下来。”

“……嗯。”

“那一天你告诉我,你伤害了一个你最爱的人。”

封云霆抹了一把脸,垂下了头:“我一直都在伤害她。”

“你应该早一点来找我的,不然也不会任由病情发作的那么严重,还伤害到了无辜的人。”

“你说得对,”封云霆道:“是我的错。”

赵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说这些,不是指责你,我是在提醒你,你得按时吃药,虽然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比较稳定了,但是这种精神问题靠仪器是查不出来的,万一哪一天你又回到了躁郁的状态,或许还会伤害到其他人。比如说,你最爱的那个时小姐。”

封云霆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地吐了出来:“我知道了。”

“最近的记忆力怎么样?”

“还行。”

“跟以前比呢?”

“好像稍微差了一点。”

赵医生道:“那你就更要注意了,封总,还是那句老话,当初已经犯过了错,好在你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这一次再犯错,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封云霆抬起头来:“我今天来就是想找你问问,我现在的人格是否有可能消失,或者是,回到原来那个封云霆的状态?”

“这个嘛……理论上说,都有可能的,从过往的病例来看,你这种人格分裂只是一种人类的自动防御机制,选择性的忘掉了让自己最痛苦的那一部记忆,这是大脑在下意识的保护你。但是只要是其他人格,那就是非常不稳定的,很有可能你会回到以前的状态,甚至还有可能会分裂出其他人格。”

封云霆听的心里一沉:“如果我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那我现在的这个人格会消失吗?”

“不好说,因人而异,但是封总我要提醒你的是,所谓人格,都是独立的个体,尽管都在一个身体里,但是做过了什么事,见过了什么人,有可能互相了解,也有能完全不知道。”

“我听懂您的意思了,就是说——如果我回到了之前那个封云霆的状态,或许是我有了其他人格,很有可能不记得这段时间我跟小星星发生的所有?”

赵医生无力地耸了耸肩:“我虽然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医生,但是我也只能对症下药,做不了预测,究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没办法给出预案。但是,按时吃药,稳定情绪,这肯定是好的。”

封云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眉头却一直深锁着。赵医生笑了笑,给他宽心:“也不用这么悲观,如果你今后都能保持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可以好好度过余生的。我上次在福利院见到你跟时小姐,发现她很关心你,一直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你的左臂,在精神的潜意识里,她是护着你的。”

听到这里,封云霆脸上才微微有了些笑意:“是啊,她一直很护短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踢球,有人踢伤了我的腿,她就像是个小母鸡一样护在我面前,就是不准那个人来扶我。”

赵医生摇头轻笑:“看来,你们的少年时代很幸福。”

“非常幸福,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了。可惜……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但是你们还可以从头再来,”赵医生道:“用另一个身份跟她在一起,以前的一切都随风散去,好好对她。”

“对,”封云霆重重点头:“这是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麻烦您给我开一张药物清单,我快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会按照你的清单买药。”

赵医生丝毫不意外:“没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还有一场官司要打,等官司打完,立刻走。”

赵医生道:“那我尽快把药物清单写好,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明天你让人来取就好。”

“谢谢,再见。”

“客气了。”赵医生轻笑:“封总,我倒是希望我们永远不再见,那样才说明你的病情一直稳定,也说明我的医术高明。”

封云霆被他逗笑:“是,那就不再见。”

走出医院,他的摩托车就放在楼下。

此时医院已经下班,来来往往只有零散的几个人,他一身都是黑色,也夜色中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叮铃铃——

电话却响了起来,是小周。

“喂?”

“老板,我已经把时小姐和孩子们送回蔷薇花园了。”

“她们怎么样?孩子们今天没有吓到吧?”

“都还好,不过您今天把老爷字气的不轻。”

封云霆有些无奈:“现阶段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等之后出了国,一切都稳定下来,我会主动跟爷爷说明一切的。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孙子的不孝,让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操心。小周,我跟小星星离开之后,你帮我照顾爷爷和林伯。”

“是。不过老板,真的不需要我跟着过去吗?您要带杰森?”

“杰森也不带,他我自有安排。时氏集团现在群龙无首一团乱麻,我还需要他坐镇在这里,帮繁星管理公司。”

小周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老板,祝你一切顺利,真心的。”

“会的。”

“对了,今天时小姐提起,郭庆安好像已经知道了蔷薇花园。”

“凭邢叔的能力,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他的人今天带走了圆月!”小周惊惶道:“小圆月今天没有跟时小姐一起到老宅,而是先一步被人送过去的。”

封云霆瞬间眉头紧蹙:“什么?”

“老板,这可能是邢老爷子给时小姐的一个警告,他知道再逼你都不会改变主意了,所以想让时小姐害怕,主动离开你。”

“不是,”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邢叔这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按他的意思办,他随时都可以动我的孩子们,甚至……小星星。”

恰在这是,余光里却看到了一个人缓缓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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