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没有贾敬的那份儿责任心, 对贾家的族人态度比较冷漠:“都是从根子里烂的,要不是怕这些人影响茁哥儿,我管他们死活。”
贾敬其实也挺理解贾赦的, 毕竟, 当年贾家十位族老, 全都或是因为怕自己的子女不孝,或是直接被史氏收买,最后全都站在史氏一边儿用孝道压制他, 让他不得不放弃继续追查张氏死因, 并娶邢氏为继室。
这些年, 贾赦之所以不管贾珍怎么作死,差点儿害了整个贾家跟着一起陪葬,甚至陪着败坏贾家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名声, 就是因为这里包含了报复。
但他作为前任族长, 却不能跟贾赦一样任性,他能对贾赦这些年地荒唐不追究,却也不会再继续放任贾家继续烂下去。
倒也不是对贾家不寒心, 否则二十年来也不会一直放任自己在道观里不闻不问,可是, 他不能在贾家能看到希望地时候, 仍然认着这些人继续作死给茁哥儿留下祸患。
于是,抽出袖筒内的手拍了拍贾赦的肩头道:“别想了, 到底是一个宗族的, 收拾好了,未尝不是茁哥儿日后的根基助力。”
贾赦早就尝过人情冷暖,自然是不会被这点儿事绊住脚,当即也不再追究这个, 而是问道:“你找得那些西席靠谱吗?林如海到底是按照什么标准给你推荐地?”
他可是听说了,贾敬找得西席都是非常有特色地,两个瘸子一个跛脚的,还有两个身体健康地,却也都因为意外毁了容貌。
贾敬气道:“别胡说,这几位都是有真才实学地,再说,要不是因为这样,咱们如何能留住这样有才学的人在贾家家学一直呆下去?”
这倒是实话,真正有才学地,即便因为一时间银钱不凑手做了西席先生,那也不过是暂时地事情,倒个短儿就会离开,只有这样因为意外断了科考地路,又没有好的家世,才会真心留下。
贾赦对人身体残疾与否并不在意,就是嘴欠说一句罢了,当即又道:“甭管是因为什么,既然
给人家找来了,就好好安置着吧。”
贾敬赞同地点点头道:“原来周瑞家的那套院子你不是收回来之后就空着呢吗?我打算暂时将人安置在那儿,离着学堂近,过了十五重新开课之后,先生们来回进出方便。”
“贾代儒他们家现在也不缺钱了,再加上这些年从家学里搂走的,咱们也不能追回来,就让他们直接从学堂后院儿搬出去,然后咱们找人重新修缮一下,再让先生们住进去?”
贾赦想了一下之后摇头道:“我倒是不在乎那么个小院儿,不过,也不用那么费事儿,赖家地那套院子不错,我这儿空着也是空着,整不好还得被人惦记,直接就给那几位先生住着就是。”
“两进的院子,他们几个,就算再带着家眷也是住得下的,拨去几个伺候地人,他们也能彻底安心留在贾家。”
贾敬知道贾赦那是真的不在乎一个二进的宅子,又想着,赖家把院子收拾的非常不错,于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显得有诚意。”
贾赦继续道:“贾代儒那一家子人,该撵还是得撵,看着就烦,要我说,那边儿空出来之后也用不着怎么收拾,直接给改成了骑射地场地。”
“咱们贾家本就是行伍出身地,子弟们真的会念书的没几个,种不行,不会念书,要是会打仗,以后也不怕没个出息了。”
前边儿的话,贾敬还很赞同,但后边儿就气得贾敬又想踹人了,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就没计较他说话不着调的事儿。
沉思之后道:“倒也是个办法,那边儿本就有马圈,是为了培养他们君子六艺的,到时候买几匹温顺的马过去就行。”
“□□、弓箭之类的,咱们两府地库房也不少,这些年都堆在仓库里吃灰生锈呢,到时候平整一下院子,让焦大他们去带就行。”
“但这跑马的地方却不好整,要不将学堂周围的那几家子都迁走,将茁哥儿那边儿院外的荒废宅子修出来给他们换了,这边就扒了做跑马地场地?”
赦想了一下之后道:“茁哥儿的那边儿院子,已经修好了跑马场,茁哥儿暂时也用不着,就算用着了,也不犯什么冲突。”
“到时候我让人守着前后院儿,不许那些孩子往茁哥儿的院子跑就行了,暂时就先让他们用那里吧,要是修好的院子一直空着,遭人惦记不说,对贾琏那里也不好。”
贾敬一听就明白了,朝廷呼吁官员提倡节俭,这么大个园子空着,御史怕是要没事儿找事儿了,尤其是史氏他们要是趁机说点什么,都是个麻烦事儿。
当即也就点头同意道:“行,到时候找人看好了,这些顽童去练习骑射,绝对不让去练武场之外地地方,时间到了就直接清出去。”
贾赦又开口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茁哥儿周边那些荒院子,我得赶紧让人都给扒了,然后圈上院墙种树,才不叫那些势利眼回头占便宜呢。”
贾敬哭笑不得地看着贾赦的小心眼儿又犯了,不过,也是活该,谁叫明明后街,也就是贾赦祖母留下的那套院子周围的房舍修建地明明比荣宁街这边儿更大更好。
但这些族人们为了能离荣宁两府近,讨好两家当家人得些好处,都挤破头的堆在这边儿,现在,等演武场对族中子弟开放的时候,知道那边儿也会有主子出入,肯定又会回头打那边儿的主意。
两人说着话地功夫,马车停下了,赶车的小厮在外边儿道:“二位老爷,家学到了。”
贾赦和贾敬下了马车,也没叫人将马车赶进学堂后面儿的马圈内,省得里面得了信儿出来做样子。
二人往里走不远儿,就听到学堂内,几个顽童喊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其他人也熙熙攘攘地,这里乱的就跟菜市场没有区别。
贾敬地脸黑的都能滴墨了,贾赦还火上浇油地道:“呦,这里煞是热闹啊,里面坐庄的小哥儿还是挺有前途的,以后不怕没营生啊。”
白了贾赦一眼,贾敬往里走了一步,扫视着乱糟糟的学堂,见里面根本没个主事儿的人,里面的孩子也没人发现贾敬他们。
这个学里,就在最角落的地方,贾兰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静悄悄地练着字,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感觉不到一样。
接着,他又听到几个孩子,一边儿下着赌注一边儿嘀咕着:“宝二爷他们这是又去后院儿了?也不嫌冷。”
另一个拿着手里的两文钱,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压大还是压小,但嘴里却还是接话道:“冷什么啊,抱到一起暖和着呢。”
庄家催促着道:“贾琫、贾芋,你们叔侄俩到底压不压啊,我们还得开呢,你们要说话就给让开些。”
贾芋听后,咬咬牙,随了大流,将自己最后的两文钱压在了大上,之后拉着贾琫往后让了让,抱怨道:“前儿刚倒腾出去的纸和墨,挣了一两半的银子,全都搭进来了。”
贾琫不怀好意地道:“你也是没出息地,也就敢把学里提供地这点儿东西往外倒手,成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也捞不着几文钱。”
“你瞅瞅人家香怜、玉爱两个,先是勾搭了金荣,得了不少好处,后来挂上了宝二爷,现在四个串了糖葫芦,得了趣儿,还得了大把地银钱,你没看到,那宝二爷顺手赏给他们的玉佩,听说一转手就换了五十多两银子呢,啧啧啧~”
贾芋瞅了他一眼之后,又盯着牌桌,但嘴里却道:“你可别想不开跟着去弄那个,要不我回去跟祖母告状,看她不让祖父打折你的腿,让人捅了piyanzi换钱,我还是情愿挨饿,拎着东西出去换钱。”
贾琫踢了他一脚道:“我都帮着你打掩护,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要回家给我告状?再说了,你也不想想,咱们宝二爷地眼光多高啊,咱们就是过去撅着白给捅,人家宝二爷还不乐意呢。”
知道自己叔叔没那心思,贾芋也就放心了,继而又道:“呸,还清高个什么,还当他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那?”
“也就香怜、玉爱那两个眼皮子浅的,给钱就叫爷的,为了点儿钱捧着哄着,也不想想,之前那秦钟来的时候,贾宝玉还在荣国府,那会儿可是差点儿直接跟金荣打起来。”
“现在你再瞅瞅,咱们宝二爷可是还学会分享了,人家几个都成了好兄弟,感情多好啊,说不得,他们俩自己都互相给插过了。”
贾敬现在不是脸色发黑,那是整个眼前都发黑了,一脚将学堂的门踹开,把里面吵吵嚷嚷地孩子吓得噤若寒蝉。
贾赦一看,赶紧扶着气得浑身颤抖的贾敬,往本该是贾代儒坐着授课的椅子上,贾敬缓了半天的劲儿,这才顺手点了那个坐庄地孩子问道:“贾代儒和贾瑞祖孙两个呢?”
小孩儿眼睛滴流乱转,然后道:“禀老族长,先生和小先生生病......”
贾敬冷冷地道:“说实话,不说实话,打了板子,逐出宗族。”
小孩儿这次是害怕了,赶紧实话实说道:“天气冷,先生和小先生回家吃酒去了,让我们自己学习。”
贾敬听后,身上的冷气更浓了,他也不理跪在地上地小孩儿,又指了一下贾琫道:“你们说,贾宝玉他们在哪儿?还有,香怜、玉爱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