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是朝廷规定的传胪大典之日,对参加完殿试的贡士来说,今日便是金榜题名之时。
天还没亮透,一众贡士都穿着礼部领到的进士服,在午门外排好队,静候这令人心潮澎湃的大典开启。
午门外有新科贡士,也有官员,他们分成两拨,井水不犯河水。
但所有的目光都在谢书贤身上闪烁。
没办法,京城就这么大,昨天皇帝召见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谁都知道皇帝最后留他一人,他极有可能成为大炎史上第一个六元及第之人。
但知晓内情的八名考官仍在皇宫之中,众人只能凭借概率加以推测。
对读书人来说,进士及第堪称是人生巅峰。
六元及第更是巅峰中的巅峰。
很快,几个礼部官员抵达此处,跟他们说了些等会传胪大典该注意的事。
钟楼鼓声响起,午门缓缓打开。
官员自然熟练地排队进入。
贡士们则由礼官带领,每个人都意气风发。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举行。
仪仗队威风凛凛,御乐司演奏雅乐,一众参加者肃穆而立······一切都按最高规格和礼仪进行,只为彰显为国取士的庄重。
过了今天这一关,贡士才算真正进入“士”的阶层,故而称为“进士”。
“宣新科进士进殿!”
宣召声层层外传,新科进士在礼部官员引领下缓缓进入大殿。
而后进士行拜礼,山呼万岁。
礼毕,执事官庄重地捧着金榜,转交给礼部尚书宣读。
前面一大段说的是今科进士,一、二、三甲人数,这个朝廷早已公布,谁都清楚,听的就是具体排名。
“景熙七年戊辰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谢书贤。”
礼部尚书宣读完毕,端坐在龙椅上的楚炟再次宣读:“景熙七年戊辰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谢书贤。”
接下来,各序班的传胪官会一层一层传下去,这些人肉喇叭声音洪亮,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这是一甲独有的礼制。
一甲进士及第,皇帝必须重复一遍,然后传胪官再传,听到自己名字后,取得一甲的进士,就得入殿叩谢皇恩。
果然是他,我猜得没错。
虽然猜中了,但在未公布之前皆是虚妄。
此刻,好多人都对大炎史上第一个六元及第羡慕嫉妒不已。
“臣谢书贤叩谢陛下圣恩!”
谢书贤进殿谢恩。
楚炟朗声道:“朕与诸卿共举你为今科状元,你须心系苍生,倾尽所学,为国效命,为朕分忧,莫负朕与诸卿厚望。”
谢书贤满含壮志,恳切道:“臣谢书贤再谢皇恩浩荡!臣定铭记圣训,勤勉不辍,必将一腔热血尽数奉献于社稷,誓不辜负陛下与诸位大人信任······”
“起来吧!”
“谢陛下!”
随后谢书贤被礼部官员领出去。
大典继续进行。
榜眼王文元、探花苏彪听到名字后,依次入殿叩谢皇恩。
宣读二甲、三甲名单时,一甲三人被带到太和殿前的台阶下肃立,等着迎接金榜。
他们的站立也有讲究,状元得站在台阶下的大石上,石上刻着大鳌,他得站在鳌头上。
这就叫独占鳌头。
榜眼和探花一左一右站在状元后面,形成三鼎足。
“三鼎甲”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有时状元也被称为“鼎元”。
二甲、三甲进士只唱名,不谢恩,速度就快了。
饶是如此,也足足有一个时辰。
唱名环节结束,百官颂圣,天子退朝。
礼部官员捧着金榜去张贴,按流程要张贴三日,以供天下百姓瞻仰。
三日后便送往内阁,再由内阁送往国子监立碑题名。
新科进士在礼乐声中退出,迎来下一个环节——御街夸官。
这是新科进士炫耀风光的绝佳时刻。
······
锣鼓声震耳欲聋。
新科进士队伍行进到御街,道路两旁早已挤满看热闹的人。
谢书贤、王文元、苏彪骑着高头大马,帽子上插了一朵宫花,身上套了一条大红绸,喜庆的如同成亲一般。
谢书贤领头,王文元、苏彪一左一右跟着,其他进士统统步行。
悦兮正在街道旁的一座酒楼窗户前观望,她向谢书贤招手,可谢书贤一直注视着前方,丝毫未曾留意。
谢书贤考中状元,悦兮最高兴。
至于什么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反正打心里高兴。
一朵朵绢花从街道两侧的楼上飘落,专门砸向骑马的三个俏郎君。
这些绢花都是烟花女子抛下,上面写着自己的花名。
她们希望与一甲进士春风一度,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倘若赠诗一首,她将千古流芳名。
“咚!”
一个硕大的绢花砸到谢书贤怀里,他一把抓住,下意识抬头。
就见一个美妇搔首弄姿,高声喊道:“状元郎,我是明月楼的栖霞,记得来找我啊,我和你抵足而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状元郎,你还记得一千年前,大明湖畔的······”
“砰!”
一个苹果精准砸在栖霞脸上。
她大叫一声,捂着脸离开了窗户。
谢书贤转头,便看到怒目圆睁的悦兮。
他忙扔了绢花,朝悦兮招手。
悦兮却转头走了。
······
一切结束后,谢书贤赶紧去找悦兮。
“你居然接住她的绢花?”
一见面,悦兮满脸寒霜,怒瞪着谢书贤,犹如一头凶悍的小母兽。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一个不明飞行物砸过来,我下意识就抓住了······”
谢书贤刚要解释,悦兮转身就走。
他忙追过去,一边解释一边紧跟其后,悦兮根本就不听,脸黑得如同刷了漆。
“你还抬头望她?好看吗?”
悦兮突然转头,吓了谢书贤一跳。
他忙解释道:“我就是下意识抬头。你想想,如果有人拿东西砸你,你也会抬头的······”
“你狡辩!你考中状元了,一定就在想去青楼给她赎身,读书人都是这样,说什么才子佳人······”
悦兮越说越生气,叉着腰吼道,“以后别来找我,你爱怎样就怎样!”
说罢扭头就走。
谢书贤急忙追上去,哀求道:“悦兮,你听我说······”
“我错了!”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悦兮······”
“······”
直到悦兮停下脚步,谢书贤才明白,有些人和事,并非重生便能改变。
哎!
上辈子我是舔狗,这辈子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