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少说点不吉利的吧。”周慎思端着几杯颜色古怪的奶茶,一人发了一杯,脸拉得老长,“哪有盼着打仗的,打起仗来这生意还怎么做?”
这凤凰饮名字这么好听,却跟白芷之前喝的补血内脏汁像得很,她抖了两下眼角,一时没敢下口。
乔婉婉这头水牛先灌了一大口,而后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好喝!”
“对吧!”屠应许道,“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好喝,而且慎思是根据景王爷的风骨来加的料。”
白芷:“……应许,你说的是中原话吗?”
屠应许把白芷和林初七手里的茶杯往他们俩嘴边一推,笑道:“喝了就明白了。”
林初七比白芷还嫌弃手里这杯不明不白的玩意儿,他艰难地看了白芷一眼:“姐姐,我要不还是换……”
屠应许斩钉截铁:“初七,很好喝的!”
林初七:“……”
白芷深深呼吸,先贴上杯壁嘬了一口。
……咦?
屠应许一脸成竹在胸的神情:“怎么样,好喝吧?”
白芷眨眨眼睛:“确实……”她狐疑地盯了手里红得发黑的不明汁水一眼——周慎思怎么弄的,这泔水一样的颜色,入口竟然是竹子的味道。
不是深山中傲然挺立的那种竹子,要更温润一些,是家里的竹编躺椅,不声不响地从俗世外来到俗世中,托起一片人烟。
景王爷的风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旁边的林初七问道:“姐姐,怎么样?”
屠应许刚想开口,被白芷一抬手拦住,她煞有介事地苦着脸逗初七道:“买都买了,也只能喝了,初七,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林初七:“……”
乔婉婉哈哈大笑道:“她逗你呢,初七,喝吧!”
白芷:“……就你长嘴了。”
三天后,楚云川换快马到了宁州边陲,乔居崇将军任主帅的白虎军就驻扎在此。
先王没有给自己手中的众军起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只通称守城军,在汖州的叫汖州守城军,在宁州的叫宁州守城军。楚云川初继王位时,大体上沿用旧称,唯独把乔居崇将军麾下的宁州军改叫了白虎军。
十三州整体呈中间极圆两头极窄的梭形,宁州就是梭子的其中一头,恰好卡在群山的低谷之中,是南蛮与十三州之间的一道必经关隘。蛮子的铁蹄当年就是先破了宁州,而后十三州的铁门便彻底敞开,任人践踏。
守城二字不足够,白虎二字刚好。镇守险关的,就该是让敌人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凶兽。
楚云川亮明身份进入白虎军驻地,而后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乔远山的将军帐。
这块驻地中的一房一路,他十分熟悉。早在给白虎军更名时,他就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同乔老将军诘戎治兵,受益良多。
只是今天的驻地中,似乎有些寂静了。
乔远山正在屋内独自写画,见楚云川进来了赶忙上前要拜:“末将乔远山……”
“乔将军不必多礼,我此行兼作信差。”楚云川从包袱中拿出巧巧的信递上去,“舍妹巧巧托我送信给乔将军。”
王爷亲自给自己送信,送的还是这种风花雪月的情信,乔远山沙场上运筹帷幄的脑子难得僵了一下,而后才毕恭毕敬地接过信笺:“末将多谢殿下。”
“言归正传,乔将军。”楚云川道,“情况如何?”
“末将率人沿路追查沙罗摩残部行迹,这些蛮子按脚程来看,是晓行夜宿,并不难追,只是入了宁州境内,便好似泥牛入海,再无迹可寻。宁州边陲之地,城中蛮子本就不少,依末将看来,这些蛮子进了宁州便四散开来,以免太过显眼。末将已然命人以盘查命案真凶为托辞暂封宁州大小关隘,只进不出,后续全待殿下定夺。”
“做得好,乔将军。”楚云川略一沉吟,“近来城中可有异事?”
“殿下放心,一切如常。”
“对了,乔将军。”楚云川随嘴问道,“我来时见到校场练兵的人似乎比以往少了许多。”
乔远山道:“确实如此,近来众军偶感风寒,没练兵的都在帐中养病。殿下安心,无甚大碍。”
楚云川点点头:“定要让众军好好休养。”
“是。”
“省事郎现如何?”
“依殿下嘱托,末将派麾下功夫最好的十人轮番暗中护卫,隗大人安然无恙。”
“乔将军劳心了。”
“不敢。”乔远山暗暗瞄了楚云川一眼,心里有些犯嘀咕——说到那位省事郎隗大人,这位景王殿下和她的风月传言在宁州传得轰轰烈烈,连白虎军中都有不少将士听说了。现在前有硬设新官职,后有暗中护卫省事郎,这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在十三州,不贞不忠可算是私德有亏,在这个蛮子蠢蠢欲动的节骨眼上,景王私德有亏不能服众,后面可有些麻烦啊。
“乔将军。”
乔远山回过神来:“末将在。”
“将军似乎有话要说。”楚云川道,“但说无妨。”
乔远山:“……”
这能直说吗!
他脑子急转,把话岔了过去:“呃……末将已为殿下在城中备下住处,殿下一路奔波劳累,我这就带殿下去歇息吧。”
“不劳乔将军,我自行前往即可。”
“那我便派人为殿下引路。”乔远山冲帐外喊道,“孙英!”
帐子跑进一个守候的卫士,扬声应道:“在……咳咳咳咳咳!”
帐内两人眼睁睁看着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乔远山喝道:“放肆!这位是景王殿下!如此失仪,该当何罪!”
“乔将军,不必动怒。”楚云川笑道,“这位兄弟想必也是染了风寒,病痛侵体,自难控制罢了。”
“多、多谢殿下!”孙英的嗓音十分嘶哑,“比起同营的兄弟姐妹来,俺症状颇轻,所以没歇下!”
乔远山仔细看了孙英几眼,见他似乎无甚大碍,便道:“你且引殿下前去行宫,不可怠慢。”
孙英用力一扣拳:“是!将军!殿下,随俺来吧!”
楚云川与乔远山道了别,便跟上的孙英的引路。
一缕无形的风悄悄自孙英身上而起,浅浅擦过楚云川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