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黑风岭半山腰,有个人突地从林子里跳出来,拦住了俺的去路,大喝一声道:
低头走路的!你胆子也忒大了。这里可是黑风岭。有强人拦路抢劫,劫财劫色又劫命。你难道不知么?谁要你上来的?
俺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身量低矮胖大,满脸横肉,疙疙瘩瘩就像老树根。身穿道袍,披头散发,浑似一个妖怪。背后背着把极长的宝剑,剑柄从肩膀斜露出来,坠着红穗子,仿佛旗子被风刮跑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和红缨子。
俺对他拱手施礼,说道:道长,俺要抄近路去泰山,故而借过黑风岭,行个方便。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谁他娘的是什么狗屁道长?洒家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全宇宙无敌,又帅又酷的黑风老妖是也。小子,你急急忙忙去泰山做什么?
俺答:俺去泰山扑跤打擂擎天柱。
黑风老妖哈哈大笑说道:
你?就凭你这小身板?擎天柱只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更何况,还有白衣秀才,铁象金刚,断魂琵琶,三大武功高手把守泰山古道的三道关卡。你有何本领能闯过这三关?别说泰山古道三关了,就是洒家的黑风岭你也过不去。
小子,洒家剑下不死无名鬼,动手之前,快快报上名来。
俺说道:俺是临淄浪子燕青。
浪子燕青?洒家从来没听说过。还甚么浪子!这算甚么狗屁绰号?无名小辈一枚。没啥好打的。小子,你若识相,留下行李盘缠,滚下山去。黑风老妖手下留情,放你一条生路。
俺从腰间取出乌木川弩弓,举在手里,说道:道长,别说大话,想要俺的行李盘缠,先要问问俺的川弩箭答应不答应。
俺说着话,搭上箭,扣动机括,嗖地一箭,向黑风老妖头上射去。
没想到黑风老妖身体那么肥大,却是异常灵活,他使一招仰身拨箭,将身体九十度平仰,噌地一下从背后拔出宝剑,挥舞宝剑在空中画个圆,将俺射去的川弩箭拨落了。
俺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道,俺的川弩箭虽小,但射出去疾如流星,见血封喉,只有轻功好的才能躲得过。但是还从来没人能把箭拨落。
而黑风老妖却在眨眼之间,拔剑,仰身,拨落川弩箭,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使出来,端的厉害。
俺见势不妙,退后一步,使个诈,说道:道长,你的水蛇腰弯的倒快,只怕明日就直不起来了。
那黑风老妖闻言一惊,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逗你玩!
俺趁黑风老妖说话分神的当儿,瞅准机会,扣动机括,突突连发两箭,分别射向他的前胸和裆下。
这两箭是俺生平绝学,有个名堂,叫做顾头顾不了腚,也叫绝户箭。除非遇上劲敌,轻易不使。这次情势危急,俺顾不了许多,兀地使了出来。
黑风老妖耳听风声,便知道这两只小箭非同小可,当即哇呀怪叫一声,双足点地,一个旱地拔葱,凭空跃起多高,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身形矫健,简直就像一只大黑猫……”
“猰貐黑狸狌?!”
晶晶,羌锵,熊铁,牛轟轟,几个人听到此处,不约而同惊叫了一声,直把燕青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什么是猰貐黑狸狌?”
“就是上古的猰貐黑狸狌,人形的时候是猰貐,兽形的时候是黑狸狌。他曾经大战蚩尤,用盘古剑斩下了四只牛头,被四大恶的污血钻进身体,变成了大恶人,结果被黄帝封印在大荒转耳轮山的黑峰。”
晶晶喘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燕青哥哥,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骑神兽,从二十一世纪先飞到上古大荒转耳轮山,拿到盘古剑。然后飞来这里,就是为了获取千里葵花图,是你们大宋朝王希孟所画。你可曾听说过?”
燕青摇了摇头,问道:“什么千里葵花图?哪个王希孟?”
牛轟轟想燕青是个闯荡江湖的,怎么会知道千里葵花图?虽然来到了大宋朝,但是画画的事情问燕青等于对牛弹琴。
“那什么,燕青,你别管千里葵花图了。那事等以后有工夫再讲。接着说你的,黑风老妖在空中翻了三个跟头,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躲过了俺的绝户双箭,从空中翻下来,落到俺的身后,手中宝剑一转,用剑柄点了俺的厥阴穴。
他下手极狠,这一击用了十分内力,几乎把俺的心和肺都震碎了。
黑风老妖身体一转,来到俺面前,一脚踢飞了俺的乌木川弩弓,又一把扯下俺的盘缠包袱,喝道:
浪子燕青,洒家说过,剑下不死无名鬼。洒家只用剑柄点了你的厥阴穴,不算用剑杀你。你快滚。别死在洒家的黑风岭上,腌臜了洒家的地盘。
俺当时疼得撕心裂肺,出了一身虚汗。只觉得命不久矣,哪里还有力气跟他争斗?
俺落荒而逃,一路跌跌撞撞跑下黑风岭,直跑到此处这个乱坟岗子。天可怜见!坟地里竟然有一条破棉絮。想是老天爷体恤燕青,特意留给俺,不做冻死鬼。
俺将破棉絮裹在身上。见这里有个看坟人的破房子,便一头闯了进来。
这个破房子已经废弃很久了,空空如也。里间有个土炕,有个倒在地上的破桌子,还有一个没门的柜子。
俺爬上炕,躺着等死。
初时还觉得心如刀绞般疼,后来便没了知觉,真的死了。
直到几位恩人用仙草把俺救活。大恩大德。燕青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燕青说到这里,忍不住双膝跪倒,在地上磕头。
羌锵一把拉起他来,说道:
“燕青,你别磕头了。我们都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讲究这个。如果你愿意,请你给我们带路,上黑风岭会一会黑风老妖。”
“是。羌锵兄。燕青愿意。咱们现在走吧。”燕青回答。
“等一下,那什么,黑风老妖跟咱们什么仇什么怨?”牛轟轟问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黑风老妖平白无故抢了燕青的盘缠,又把他打成这样。我要找他理论理论,还个公道。另外,他像猰貐黑狸狌一样会翻跟头,我正好和他比试比试,看是他的跟头厉害,还是我的无影腿厉害。”羌锵回答。
“哎呦喂!羌锵,你怎么一到宋朝突然变硬茬子了?”牛轟轟伸了伸舌头,“那什么,现在大半夜的,又刮着风,咱们是不是等天亮再去?”
燕青说道:“从这里爬到山顶还要个把时辰呢。如果现在上去,等到了黑风岭,天刚蒙蒙亮,趁他没有防备,正好下手。”
“那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牛轟轟说道,“这肚子里没食儿。怎么爬山?到时候虚脱了,你们还得背着我,那什么,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
“哎呀!老爸,你能不能坚持一下?黑咕隆咚的,上哪给你弄吃的去?”晶晶说道。
牛轟轟指了指晶晶的软手镯,“晶晶,你能不能试试用乾坤袋帮我点个外卖?那什么,给我点碗打卤面就行。”
“老爸,亏你想得出来!让乾坤袋给你叫外卖!”
“晶晶,给我也来一碗。”羌锵说道。
“神仙妹妹,我也要吃一碗。”熊铁说道。
“你听见没有?晶晶。不是我一个人饿了。那什么,群众们都饿了。你干脆叫五碗打卤面得了。一人一碗。让乾坤袋再放点辣子。咱们吃了出出汗。暖和点儿。再上黑风岭。”牛轟轟摊着手说道。
“哎呀!老爸,你怎么这么多事啊!还要放辣子?”
“那什么,不放辣子也行。说复杂了乾坤袋估计听不明白。就说来五碗打卤面吧。”牛轟轟妥协道。
晶晶抬起手腕,朝着软手镯,念动咒语:“如意乾坤袋。五碗打卤面。拿来。”
软手镯动也不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老爸,乾坤袋里面没有打卤面。怎么办?”
“那什么,火腿面包也行啊!”牛轟轟让步道。
“小姑父,火腿面包更没戏了。还西餐!乾坤袋估计都没见过。”羌锵说道,“晶晶,你就随便来点儿吃的吧。能填饱肚子就行。”
晶晶只好再次对着软手镯念动咒语:“如意乾坤袋。吃的拿来。”
乾坤袋还是没有动静,跟没听见一样。
这时候燕青说道:“晶晶,我刚才服用了你的仙草,不仅不冷了,而且也不饿了。要不然请你再要些仙草来?给恩人服下试试?也许能有用。”
晶晶犹豫了一下,“头顶一颗珠?老爸,你吃了胳膊挥舞不停咋办?”
“哎呦喂!晶晶,我不是说了么?我上回是故意的。那什么,胳膊僵硬打不了弯,好不容易能动了,啪啪一啪啪,就这个肥油倍儿爽,所以不愿意停下来。放心吧。这回当饭吃。我保证不闹腾。”
晶晶于是对着软手镯念动口诀:“如意乾坤袋。头顶一颗珠。拿来。”
软手镯飞到空中变成乾坤袋,裂开袋口,从里面冒出来三株仙草,正是头顶一颗珠。晶晶取出仙草。乾坤袋重新变成软手镯戴在手腕上。
她摘下三颗红艳欲滴的珠子,递给牛轟轟:“老爸,给你。你一颗一颗地吃啊。”
牛轟轟接过去,把三颗珠子一股脑塞进嘴里,仰脖咽了。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双臂立刻挥舞起来,仿佛一个大风车转个不停,口中唱道:“啪啪一啪啪。一步两步似爪牙。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把晶晶急得说话都带哭腔了:“哎呀!老爸,让你一颗一颗的吃。你怎么全吞下去了?你看你又吃多药了吧?快停下来!”
牛轟轟停止挥舞胳膊,嘿嘿笑道:“好女儿。爸爸开玩笑的。那什么,仙草太神奇了,我果然不觉得饿了。咱们走吧。”
“老爸,你再闹我不理你了。”晶晶撅起嘴说道。
“不闹了。那什么,保证不闹了。”
“那咱们走吧。争取在天亮之前到达黑风岭。”晶晶招呼大家道。
“走。”牛轟轟依旧裹紧了身上的破棉絮,“那什么,我还是披着破棉絮吧。挡风。”
大家依次从篝火中取了火把,举在手里。
燕青在前面带路,其余人在后面跟随。
几个人离开了看坟人的破房子,趁着夜色,爬上黑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