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的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郁恒章的手松开时舒琬还闭着眼。
拍红底照片那天郁恒章就发现了,舒琬的唇形很好看,肉嘟嘟的,应该会很好亲。
事实上也确实很好亲。
原本要放下的手转了个方向,停在舒琬脸侧,大拇指轻轻蹭掉唇角晕开的一抹草莓味唇釉。
那双水润的眼睛终于睁开看着他,雾蒙蒙的,像是清晨树林里的幼鹿,有些懵懂,又有些警觉。
舒琬对上郁恒章晦暗不明的视线,脊背后知后觉地蔓上一片热度,耳垂烧红,被摸过的脸也发着烫。
当看到郁恒章淡色薄唇上突兀的红,更是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捂,欲盖弥彰地蹭了蹭。
和郁恒章对待他时温柔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郁恒章抓住舒琬胡作非为的手,拉了下来,牵在手里。
礼台上的一套流程总算是走到了末尾。
草坪上交响乐团换了支舒缓的圆舞曲,妆造抓着舒琬去角落里补唇妆。没一会儿,舒琬的注意力被扎了气球的黑色三角琴吸引走。他在网上搜到过,那个就是钢琴。
流淌出的音色轻快悦耳,与他弹的弦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乐器。
现代七弦琴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小众乐器。
徐才茂挂了电话走过来,顺着舒琬的视线看过去,问:“你想去弹?也可以。”
舒琬赶紧摇头。
好在徐才茂只是随便说说,今天舒琬上的热搜够多了,钢琴小王子的标签可以下次再炒。一次透露的内容太多,就该没有神秘感了。
现场媒体有人拍到徐才茂跟着舒琬,外界都在猜舒琬将来到底是在家做金丝雀,还是要进军娱乐圈。徐才茂安排了团队带正向的内容,算是给舒琬将来出道做预热。
要说今天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该是郁柏的黑脸照。本来郁柏恐同是遭到网友全方位唾弃的行为,但恐同恐成他这样,看别人接个吻就要晕倒,网友们忽然又释怀了。
他们免费送郁柏一条热搜:#郁柏崆峒即深柜#
点进去全是同性情侣接吻照,旁边再附带一张郁柏昏厥表情包。
郁氏大概也没想到负面舆论会这样被消解,就是冤屈了郁柏,一场婚礼的功夫,就从跋扈公子哥,变成了深柜搞笑咖。
他大概更乐意被别人骂成废物富三代,也不愿做深柜。
舒琬去酒店换了身轻便的礼服再出来,场地里的人有些多,一时没找到郁恒章去了哪儿。
一名长相秀气的男生站在人群边缘,端着杯香槟酒,想往人群里蹭,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加入其中。
他和舒琬对上视线,认出这位是今天的新郎之一,扬了扬唇角,笑出一对小虎牙。舒琬不好干站着,走了过去。
男生主动打招呼:“你好呀,我是辰灿的人,今天过来蹭点儿喜气,祝你新婚快乐。”
舒琬点头谢过,他前面听徐才茂说了,舒博群今天邀请了不少辰灿的明星来参加舒琬的婚礼。说是来给儿子助阵,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有辰灿的人自己心里清楚。
舒琬对此并不关心,对面前的男生也没有不好的看法,他只是见男生面善,想来问一句:“抱歉,你有看到郁……恒章吗?我找不到他了。”
男生还真看到了,他指了指礼台看板附近:“我刚看到他去那儿了……”
舒琬说了声“谢谢”,快步向礼台处走去。
男生迟疑的后半句话散在风里:“……和舒泽一起来着。”
舒琬转过看板时,舒泽正拦在郁恒章的轮椅前,讨俏道:“哥哥,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郁恒章嘴角挂着笑,温声道:“请你让一让。”
舒琬走到二人面前,舒泽见他过来,神色也没变化,脸上令人不适的亲昵笑容和舒博群相差无几,他扬声道:“哥,你来了呀?”
舒琬并不理他,而是径直去郁恒章身边,认真问:“要出去么?”
看到舒琬,郁恒章微拧的眉心松开,他点了点头道:“走吧,外面的人该等急了。”
舒琬还以为舒泽会赖在郁恒章身边不走,却不想他反倒跑去了前面,语气轻快道:“我哥来了,我就不打扰你啦!恒章哥,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他摆摆手,很快跑远。
舒琬跟着郁恒章不急不缓地走出这个偏僻的角落,嘴巴抿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和您说什么了?”
郁恒章却没有很快地回复他,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很苦恼道:“……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啊?”舒琬呆了呆,搞不清舒泽想做什么。
郁恒章欣赏了他傻傻的表情几秒,轻笑道:“还是你这样的表情看着顺眼些。”
舒琬弯下点儿腰:“您说什么?”
郁恒章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傻。”
舒琬直起身,不解地碰了碰自己被摸过的头发。
在大梁,婚礼到后半程只有男人会在外厅应酬,妻方则会在房间里静静等候夫君回来。
现在舒琬则和郁恒章站在一起,应付着络绎不绝来贺喜的人。
有郁恒章的合作伙伴,也有一些长辈。
舒琬少不了要被劝酒,他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看别人都喝完了,自己也一口闷下去。
辣了个够呛。
舒琬偏过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周围的人纷纷大笑,有人说:“还是年纪太小了,要多练啊!”
第一杯喝下去了,别人也不会再管你到底能不能喝,全都端着酒过来,让舒琬再来一杯。
舒琬推拒不过,手里的酒杯又被倒满了。他正要咬咬牙,闭着眼喝掉,身旁的人却忽然抬手,轻轻抽走了飘着烈香的酒。
一仰头,喉结滚动,郁恒章用杯底示意:“我代了。让他喝饮料吧,这酒太烈了。”
大家就是想看英雄救美,看完了,满意了,这下找到了由头,又一窝蜂地去灌郁恒章。
等散场已经晚了,郁家没有闹洞房的传统,舒琬这边根本没有朋友,郁恒章那边的人也都走了。倒是梁适喝多了,吵着闹着要去郁恒章家看看,被徐才茂嫌弃地拎走。
一如郁恒章答应的那样,今晚舒琬就会住进郁恒章的公寓。
其实衣服什么的已经陆续送去了一多半,剩下的就留在老宅,偶尔可能还要回那边住。
舒琬刚到郁家时带的衣服并不多,后来今天方书雅给他添两件,明天徐才茂给他安排一身,竟也差不多填满了衣柜。
街边的路灯一排排亮起,这还是舒琬来到这里后第一次亲眼看夜晚的城市,原来真的会这么明亮。
他们的车汇入车流,街边不灭的灯火则会彻夜燃烧,直至黎明到来。
进了电梯,舒琬的心跳随着攀升的楼层数加快。
他站在郁恒章身后,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一扇门打开后,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在大梁出嫁的前一晚,有教习教过他新婚之夜该做的事。
时间过去太久,舒琬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记起那些内容。
“叮——”
入户电梯,楼层到了,出去便是宽敞的大平层。
郁恒章喝得有些多,回到自己的地盘,卸去了一身的持重。他半靠进轮椅里,懒散地指了指地上的拖鞋,简短道:“自便。”
他本人则换了门口放着的家用轮椅,操纵着去屋内的岛台边倒水喝。
舒琬慢吞吞地换好鞋,起身看向男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向郁恒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