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盐没瞎说,阿绸的状况是真的,还行。
但她也是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到底怎么样,查到了吗?”
“你急也没用,就是没这个名字啊。”程风说,“宫老爷子应该早就没那个能力了,就算还跟什么Omega来往,那他的行程也不是我们能查到的,倒是宫玦这边漏洞百出。”
程风说着切了个页面:“这是宫玦近年来的交际关系图。现在过滤掉所有商业关系,过滤掉所有Alpha和Beta……你看,就剩这些了。”
胡盐接过电子屏,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险些没拿稳。
因为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当初那名死者的照片,一个漂亮的Omega小网红。
程风眼疾手快地扶住电子屏,诧异地看向胡盐:“你怎么了,抖什么?”
胡盐已经神色如常:“没事。”
她点开了死者的个人信息。
小网红的状况标的是失踪,失踪时间是两年前,对得上。
再看家庭背景——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怪不得没有其他人报案。
胡盐关上这单薄的页面,按时间顺序查看其他人。
在这之后,宫玦显然老实了一阵子,没什么个人交际。但是风头一过,就开始反弹。
一次性邀约好几个Omega是常事,有明星大咖,有名流子弟,有艳厅红人,也有普通职业者。可以说涉猎非常广泛。
不过这段时间一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状态,一段时间只有一个固定的约会对象。
尤其是最近,他和一个Omega小保姆走得很近,而且两人只在公共场所约见,相谈甚欢——这种情况已经大概维持了三个月了。
胡盐冷道:“这狗东西,还玩起纯爱来了。”
一切已经很清晰,这所有人不管有照片没照片的胡盐都点开看了,但确实没有名字里带“绸”的,连同音字都没有。
胡盐有些气馁,程风拍拍她的肩劝道:“他警惕心那么强,报了假名很正常。别心急,等孵化期过了之后再问他,说不定他就愿意说了。”
胡盐点点头,正准备把电子屏还给程风,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等会儿,他的婚约者呢?”
程风愣了愣:“什么婚约者?”
胡盐说:“他订婚了呀,大概两年半之前。”
“有吗?”程风挠挠头,“虽然我对这些富二代的花边新闻不感兴趣,但是宫玦订婚的话,当时应该会爆个大新闻吧?”
“是压住了的,因为那个Omega好像长得不好看。”胡盐说着开始自己上手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姓季。当时季家只剩一个Omega未婚配了,宫家想拉季家的产业链,双方定了这桩婚事。但不管是宫玦还是那个Omega,在订婚当天其实都没到场,是宫老头和季老头拍的板。之后两个家族就展开了合作,但婚事却是一直拖着……”
在胡盐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程风一直看着她,他总算不想再听胡盐糊弄事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找到了。”胡盐根本无暇听他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电子屏上的信息。
估计是因为婚约关系模糊,所以这个婚约者被列在了“商业关系”里。当胡盐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一再放大,她终于锁定了一个名字。
季筹,男,Omega,33岁。
胡盐挺混乱的。
关于如何看待他,如何安置他,如何进行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这对她来说究竟是一次机会,还是一场劫难?
直到回到家,胡盐的脑袋还是懵的。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因为一个宽厚的身子忙不迭地抱住了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果是平时,胡盐会心情很好地逗逗他,但是现在她强迫自己清醒——这不是这个男人的常态,他只是被信息素控制了。
他需要抚慰,需要亲密接触,这都是为了他和另一个人的孩子。而这个给予他抚慰的人,根本就是谁都可以。
甚至如果是孩子的另一血亲的话会更好,胡盐的抚慰只是退而求其次,只是他不得已之下的唯一选择罢了。
今天起孵化期就将进入第四周,阿绸和孩子之间的链接会开始减弱,阿绸的信息素水平也会降低,他终将不再是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胡盐还不开始抽身,可就太被动了。
胡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阿绸捕捉到了:“怎么了?今天很累吗?”
“对。”胡盐又开始撒谎,“今天出任务了。”
阿绸立刻放开她:“所以才回来这么晚吗?有没有受伤?”
胡盐摇摇头。
于是那些肌肉复又从背后贴上来,烫烫的:“你吓到我了。”
胡盐顿了顿,还是伸手抚弄着他的侧脸,只是没有回头看他:“这周末孩子就要孵化了。紧张吗?”
阿绸说:“有你在的话,还好。”
但很快阿绸的身子就是一僵,他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分的话——这孩子不是胡盐的,他这么说,就好像默认胡盐会帮他养孩子一样。
可是确实也到了该聊聊这些事的时候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乞求胡盐接受他,单是想象着有一天胡盐会板着脸赶他走,他就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好在现在胡盐还是轻抚着他的脸,由他亲昵地拥抱着:“放松点,这几天养养精神。听我同事说,之后带孩子还很耗体力呢。”
“嗯。”阿绸应下。
然后胡盐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打开看看吧。”
阿绸便放开她,接过袋子打开来。
他看见平时只放着营养餐的袋子里,赫然放着一身粉色的小衣服。
他霎时抬头看向胡盐,险些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你没注意过,孩子是女孩子。”
胡盐打了个哈欠:“迎着光仔细看的话看得出来啊。很漂亮的小姑娘,像你。”
一个哈欠没打完,那个怀抱便再次贴上来,嘴唇也难耐地吻着她的侧脸和耳垂:“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阿绸少见这么热烈主动的时候,让胡盐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半边身子都麻了,为了躲避,只好仰头和和他吻在一处。
这晚,胡盐背对他躺着,少见地没有对他毛手毛脚。
阿绸耐不住寂寞,就主动贴过来,轻轻触碰了她的腰。
胡盐立刻回头警告道:“哎。”
触碰别人,和被别人触碰,到底是不太一样。胡盐自己是过足了手瘾,但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被人上下其手,平时开着灯亲亲抱抱也就算了,关了灯躺在床上被阿绸摸过来,还真是第一次。
之前阿绸没这么大胆子的。
听见胡盐的声音,那只手在腰际短暂地停留了两秒,然后克制地缩了回去。
阿绸苦闷地将额头贴在她的后颈:“今天不行吗?”
胡盐重新转回头去,背对他:“今天很累,早点睡吧。”
但阿绸敏感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单纯的累。他知道今晚气氛很怪,这让他更加惶恐,更加渴望能被安抚,哪怕只是语言上的:“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跟我说说。”
胡盐没忍住,苦笑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成了聊心事的关系了?关于你的事儿,我问了大半个月不都还没问明白吗?”
这话有些刺耳,阿绸身子一僵。
然后他缓缓开口:“你认为过去的事……比未来更重要吗?”
胡盐说:“是的。我是个很典型的活在过去的人。你应该知道,最初我之所以肯让你住过来,就是因为我对你的过去感兴趣,你知道很多我需要的信息。”
阿绸又静住了,很久没有说话,久到胡盐真打算睡了,他才忽然又开口道:“如果你真的逼我,我其实什么都瞒不住的。”
“我不想给你太大精神压力,对孩子不好,孩子是无辜的。”胡盐说,“所以别说这些了,等孩子孵化之后我会一五一十地问清楚的——不过到时候你就不这么老实了也说不定。”
终于聊到了“孵化之后”的话题。
阿绸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孵化之后,我还能不能……”
“我也不能真把你和刚孵化的婴儿赶出门去。”
“那再之后呢……”
胡盐开始烦了,她回过身来:“你到底睡不睡?”
阿绸不管不顾地抱紧了她的腰:“我很怕。”
像什么吸食旁人精力而活的寄生生物。
胡盐看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没事的,你只是现在这么认为而已。想想看,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你可以独立做到很多事。等孵化期过去,信息素水平恢复正常,你就不会这么需要我了。”
“不,不是的,我、我……”阿绸的声音很急,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胡盐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来,轻拍他的后背,尽可能耐心地安抚他:“信我,到时候你对我没这么大需求的。你是个Omega对吧,你需要的是一个Alpha,或者Beta男,你不会希望自己的生殖腔一辈子都是空虚的。”
“那你呢?”
“什么?”
“你也是有生殖腔的。”阿绸说着支起了身子。
胡盐只觉得一只大手按上了她的肩膀,力气之大直接把她掰成了平躺的姿势,另一只手臂则撑在她身侧,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肌肉猛地比平时增大了一圈。
有什么东西,正硌着胡盐的腹部。
她完全愣住了,月色下的阿绸好像从小猫变成了狮子,漂亮的鬃毛轻轻舞动。
她听见阿绸说:“你认为生殖腔,是必须要被填满的吗?”
如果是戴着磁力装置,胡盐一个人能打他三个。
但是赤手空拳想掀翻一个肌肉男,那这是做梦。
胡盐脑子有点乱:“你等会儿……”
阿绸的瞳色愈发深邃,这是此前没有出现过的神情:“我没有使用过生殖腔……至少没有在有意识的时候使用过。产卵的时候,滋味也很不好受,我很不喜欢。”
胡盐才知道他很介意谈论这个:“好的……对不起,我道歉。我承认生殖腔不用也是可以的,我确实也没有这方面需求……”
“我的Omega哥哥姐姐们经常嘲笑我没感受过快乐的滋味。我总说我不觉得做那种事会舒服,他们就笑说是因为我没试过,试一次的话就会爱上……”
他的吻落下来:“我们试一次好吗……”
胡盐挣扎着躲避这个吻:“你想试什么……喂,你疯了吗?”
是的,他可能是疯了吧。
蛋的光泽忽明忽暗,阿绸的情绪在兴奋和悲伤间流转——他从未像这一刻般确信,胡盐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天赶他走。
他不明白,明明是胡盐先开始动手动脚的,是胡盐先招惹他的。就算需要抚慰是孵化期Omega的天性,又有几个人会真照顾人照顾到床上去?
这太过分了,他被信息素操控,难道胡盐也被信息素操控了?她是Beta,她明明是可以自由掌握个人意志的,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是戏耍,是玩弄,是欺骗!
他气愤地亲吻着胡盐的脖子,无视对方的挣扎,直到他听到一声可怕的怒吼——
“给我停下……季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