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驱邪(二)

她手持拂尘,指着在地上惊叫不止的许重之:“认错!坦白原委方可平息怨气。”

可许重之“早已被吓疯”,如何能道歉?

池荇似是才反应过来,厉声对着被高显嫌弃在一旁的许敬道:“你来!”

许敬也害怕到了极点,见女鬼这般不受控,哪里还在乎孙子的死活,只哭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找我,别找我。仙子救命……”

黑发似被激怒,开始向池荇的拂尘袭来,池荇奋力抵抗,抽空吓他:“你若不说出真相平息她的怨气,这一屋子人都要陪葬!我们死完了,你也逃不过。”

“快说罢,保命要紧。收了那女鬼后什么都好说!”高显也被吓得失去判断,急急催促。

横竖这里只她一个外人,说了真相又如何?待到收了这女鬼,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许敬经高显提醒,如梦初醒,磕着头结结巴巴:

“秋菊,是老夫有罪,不该逼死你……你就看在是我许家将你养大的份上,饶了我罢,我日后定日日为你上香祈福,助你来世投生到好人家……”

发丝停止了攻击,停留在半空。

女鬼幽幽道:“你恶贯满盈,手上沾染鲜血无数,该不得好死的人是你……呜……我死得冤呐。”

“说……你为何要逼死我。”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

池荇轻咳一声,提醒屋外装鬼的春杏。这台词有点儿穿帮,作为一个女鬼,她显然思路过于清晰了。

高显果然再度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他拽拽许敬的袖子:“这……这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而许敬早已被吓昏了头,只跪伏在地上:“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是我一直跟高大人合作,漕运时以次充好,调换物资。还……”

“够了!蠢货!”高显猛地一掌拍下。不对,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池荇看了眼高显已经拔出的长剑,明白已经不能再演下去了,便又开始假装施法,喃喃念着口诀,拂尘上喷出了大量烟雾,笼罩房间。

只听池荇道:“人间自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你自去罢!”

而后几人就完全被烟雾遮住了视线,只见房间中心开始有金光蔓延,伴随女子的咒语声又渐渐消散了:“诸位安心罢,厉鬼已被本仙子超度了。”

怎么说呢,就……被超度的挺突然的。

“厉鬼”春杏开始反思,早知自己的演技如此不过关,今日晌午空闲时就该去戏班跟班主讨教一二。

……

许敬瘫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吓傻。高显握紧身边佩剑,思索是否现在就除了池荇,以免再横生枝节。

忽而砰一声响动,门被人不甚友善地撞开。

烟雾顺着门窜出,屋外火光通明。

许敬不适应突然的光亮,被晃得眯起了眼,抬手遮住大半,才赫然发现门口并排站着二人。

一人黑皂靴,飞鱼服,手握利刃。

另一人通身白色道袍,负手而立。

而他们身后,黑压压不知站了多少人,皆着飞鱼服。

“锦……锦衣卫?”许敬喃喃,脑中一片混沌。

高显已经明白自己大难临头,笨拙辩解:“太子殿下……微臣……微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太子?你是太子?”许敬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完了,全完了”。

现下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竟老眼昏花,囚禁审问了当朝太子不说,还让锦衣卫旁听了驱邪全过程,供认了杀头的大罪。

他颓然跪在地上,开始绝望回忆都对这位太子做了什么,方才又说了什么。

上头的那些大人,是会救他,还是会……

许重之原本只是讷讷等待许家倾覆,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不小心拖累的道士,竟是当朝太子——这下好了,无论如何都死定了。

许重之苦笑认命,下跪谢罪:“草民有罪。请殿下绛罪。但草民父母未曾参与任何事中,还请殿下明鉴。”

连池荇也是微微诧异。

他不是该睡着嘛?

原本是计划让他参与帮忙的,可池荇思前想后,觉得不能让他人察觉自己与太子早已互通有无,更不能让人察觉自己此番并非为了驱邪,而是为了将许、高两人关系大白于众目睽睽之下。

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让他从头睡到尾,还能顺便让他养病。她临时变卦,私下要求王管事将温暨望送回柴房关着,且在他的饭食里下了足量的迷药,但凡他动了一点饭菜,都不可能像现下这样清醒。

他是如何察觉的?

池荇有些心虚,假装同样惊讶地跪下行礼:“民女叩见太子殿下。”

温暨望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见她毫发无损,便也安下心来。

不知为何她临时改变计划,若不是他已习惯吃饭前用银针试毒,现在恐怕睡得正香。

方才在屋外,温暨望只听得屋里很是热闹,可踱步走入书房后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唯中心放着一个香案。

他命令道:“周指挥使,将人都带出去罢,剩下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哦,这个神婆留下。”

周婴愣了一下。

这小娘子五官秾丽,瞧着有两分本领,又阴差阳错救了殿下,怎的一向温润如玉的殿下口中会吐出“神婆”这样的词儿来,这是有故事呐。

他抿抿唇掩饰笑意,右边脸颊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听到了么,先把人都架出来。”

待清空书房后,他还不忘贴心地替屋里沉默的二人将门关上。

他并不知道,屋里的窗户早被钉死了。

温暨望尴尬一瞬,在开门和摸黑间徘徊一瞬,轻声问:“唐荇,你为何改变计划?”

“民女有罪。”说完池荇就利落的跪了下去。

“说过你不必如此拘礼。无论怎样,这次我脱离险境,都是你的功劳。我只是好奇罢了。”

“民女记得太子殿下说过,您手上并无实权。”池荇缓缓开口。

温暨望一噎。虽这是事实,可这样直白地讲出来,到底有点打击他的自尊心。

他苦笑:“不错,所以……?”

“幕后之人必位高权重,若他察觉是我与太子殿下合谋揪出温、高两家枉法,太子殿下必遭忌惮甚至暗害,我也必死无疑,若是那样,岂不是白忙一场。所以我改了主意,希望您能回避一二。”

“只盼望那幕后之人,相信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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